第1章 槲寄生

作者:夜桎页
更新时间:2017-12-26 01:22
点击:2038
章节字数:9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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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杯----------------------------------------

黑暗。

剥夺视力一般的极黑。

看不到。


残破的身体无法控制地的悬浮在空中,脚下空无一物。

无处依凭的身体,找不到重力的方向。

触不到。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规律滴落的声音,在这个无限黑暗的世界里,渐渐汇聚成时间的洪流,冲刷着空虚的彼岸。

一轮极黑的满月,缓缓倾浮而起。

它没有光芒,却照亮了周围幽冥一般的血海。

门被打开了。

无处遁去的光,裹挟着身体无可抵挡的朝月虚之处涌去。

这永夜的尽头,是哪里?


---------------------------梦境--------------------------------------------------------


“老师,老师?”

被细微的晃动摇醒,伊莉雅睁开眸目时,被清晨金色的阳光刺痛了眼睛。

温柔清醇的嗓音带着些许禁欲般清冷,持续地呼唤着拉回她的意识。

“该起来了哦?”


红宝石一般的眼眸缓缓睁开,眨了眨。

沉溺在战斗里,缠绕着身体的剧痛消失了,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贯穿肺部的血腥味也被寒冷而清新的空气卷走,伊莉雅抬起手,遮挡一下眼前过分刺目的金色光芒。

死后的世界,是这么亮的吗?


过分纤细的雪白手腕,残破刻骨的伤痕也消失殆尽,眼前灿烂如阳光的金发少女,也如利剑一般穿越迷茫的雾气,清晰地占据着整个视线。

血色的瞳孔瞬间瞪大,惊呼出声。

“Saber!”


眼前的少女,并不如战斗时穿着蓝色亮银的铠甲,而是修身的黑色小西装,灿烂的金发束成低低的马尾,一如自己幼年熟悉的样子。

但又不太一样。


被称为saber的少女眨了眨翠绿的眼眸,带着些许不悦地撇开下巴,嘟起嘴唇嘀咕着。

“只是得了个剑道的小奖而已,老师也要这么起哄吗?”

老师?

个头娇小,明显比自己看起来更加年幼的saber,让伊莉雅感到新鲜不已。鲜红的瞳眸疑惑地凝视着眼前面色泛着可疑潮红的年轻少女,那祖母绿一般冷翠的眼眸,不过转了片刻,又露出小狗一般的表情,亲热地粘回自己身上。

显得亲切又亲密。


她和saber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吗?

刚刚经历的圣杯战争里,她和saber的master有着复杂的义理关系,但她与saber并不存在如此亲密的瞬间。

但在遥远的童年,saber是切嗣的servant,她住在爱因兹贝伦的城堡里,护卫她母亲左右,是母亲的骑士。

现在这个比自己娇小,表情如大型犬一般可爱的骑士,比起保护母亲的那个,更像是自己的…


伊莉雅困惑地伸手撩了下额前过长遮挡视线的银色长发,映入眼帘纤细修长的手指,薄薄窄窄的手掌,全然是大人的模样,和自己短短的圆圆的幼儿体型的手指完全不一样。

尽管size放大了很多,但银色的长发,过分白皙而呈现半透明质感的肌肤,轻盈,舒适,使用起来充满了亲切感的肉体,毫无疑问是爱因兹贝伦家的杰作。

世界都换了,身体理所当然也要换一个吗?

虽然感到困惑,从幼年起就频繁调整机体,伊莉雅对使用新的身体这件事,并不感到陌生。

而且,这具大人的身体,对无法正确成长的伊莉雅来说,也是种物理上的成长。

现在的自己,是大人了。是比saber看起来还要大的大人了,伊莉雅嘴角得意地翘了起来。


环顾四周,宽敞的空间里摆着七八张办公桌,桌面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纸张,被整片墙一样宽的窗户投进的光线所照亮,空间显得朴素而简洁,正对面的墙壁还有一面长长的黑板,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是学校教室改成的办公室。伊莉雅从来没有去过学校,但这种到处充满人的气息的凌乱感,伊莉雅却不讨厌。

现在办公室里只有saber和自己在。

伊莉雅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资料,都是些简单的德语句型和单词,像是初级教本的书籍。

幸好是自己的母语。

视线转回金发少女身上。

“saber是我的servant吗?”

周身黑色的高傲少女,明显愣了一下,端详了一会银发女性温存含笑的面容,试图在其中找到些许玩笑的成分。

“servant是指奴隶…或者仆从?”

看着对方困惑的提问,伊莉雅眨了眨眼睛。

说起来,刚刚saber叫自己老师?

桌上也很明显是类似教本的书籍。

所以自己是老师这个职业吗?

人死后的世界也能存在的话,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世界换一换,身体换一换,爱因兹贝伦家可悲的宿命也换一换。

死后的世界如此美好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去死?

轻松接受了这个世界并不相同的设定后,伊莉雅傲慢地抬起下巴,刻进骨子里的优雅与教养的骄矜目光,审视着娇小的少女。

“学生不该是老师的追随者吗?”


金发少女清秀的脸庞重新泛起羞涩的薄红,即使对伊莉雅的解释感到牵强,就算被叫saber或是servant的一瞬间感到羞耻,但眼前的女性时常用出乎常理的语言调戏自己,少女已经感到习惯,倒不如说,这也是日常….

阿尔托莉雅站起身来,一手背在身后,微曲着上身,一手掌心向上,绅士地等候着。

“无名的追随者不足以体现您的高贵,骑士更适合追随您左右,姬样。”

saber伸过来的手,比自己的手还要娇小,俊秀的面容也十分清纯稚嫩,但这样娇小的少女,曾经是统御一方的王,有着浑然天成的傲慢威仪,此刻那太阳般灿烂的高贵头颅心悦臣服地低了下去。

伊莉雅伸出手去,放进对方等候的手心,被轻轻捉住手指。

她是爱因兹贝伦的公主。理所当然应当拥有骑士的礼遇与侍奉。

“赐予你高贵与荣耀,我的骑士。”

周身清冷的黑衣骑士绅士地捧住过分剔透显得娇弱的纤细手指,银发美人冰雕一般的温度让骑士皱了皱眉头,原本礼仪性的吻手礼变成给予温暖的手段,薄软的嘴唇将温暖长久地印上公主的手指。

“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向您誓约忠诚,您拥有我的心,姬样。”

心。

从未有过的灼热悸动,在伊莉雅的胸口卷起汹涌的浪潮。

征服欲?成就感?满足?幸福?

伊莉雅并不能明白。

浪潮有声,暂为无名。

伊莉雅闭起眼睛倾听着胸口无名的浪潮。

肩膀上不知何时沉了一沉。

骑士将一件纯白的皮草斗篷盖住伊莉雅的肩膀。

“姬样的手也太冷了。”

少女絮絮叨叨地说着,温暖的手指转捏为握,将冰冷纤细的手指密密锁进掌心。

“就算有暖气,在这里午睡还是会着凉的。感冒花了两个星期才好,回来第一天又病倒,我可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语气间像是经历病痛苦劳的人是自己。

骑士所言不虚,似是难敌天气的寒意,身体冷得像冻住一样。不过有骑士的殷勤关怀,伊莉雅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很热,那纤细的身体也像暖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脸颊取暖一般凑进少女结实的腰腹间呢喃着。

“嗯,没关系…”

死后的世界,看起来并不坏。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破开两人间过分亲密的气氛。

伊莉雅暂时离开少女双臂间,歪头朝门口看去,呼吸瞬间下意识停滞了一下。

熟悉的黑发少女放松地倚着门框,嘴角微微勾起,划出戏谑的弧度。

“每天都要演这种…”


黑发少女敏感地察觉到漂亮得好似西洋人偶的老师一瞬间露出的迟疑与紧绷,原本调戏的话语悄悄咽了回去,湛蓝的眼眸兴味地眯起,凝视了伊莉雅好一会,才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

“莫非…我打扰了两位的好事?”

“我只是叫老师起来而已。”

脸色通红的少女体却自觉地护到银发女性的身前。

正直凛然的身姿,像真正的骑士一样。


看着在西洋人偶面前就下意识保护欲过剩的同桌,凛挑了挑眉毛。

“叫醒沉睡中的公主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虽然我不是骑士,不过作为德语课代表,还是提醒你们一下,因为报名的人太多,德语课从今天起改在阶梯教室上课,不快点的话,要迟到了哟。老师,阿尔。”

阿尔托莉雅这才想起来意,懊恼地点了点头,严谨的嘴角不经意泄露出清纯的笑弧。

“谢谢你特意过来通知我们,凛。”

伊莉雅偏头看了一眼黑发的少女,同为御三家的御主也是自己学生,让伊莉雅心情更是灿烂,优雅地站起身来,歪着脑袋缓缓凑近了少女脸颊,露出亲切又狡黠的笑容。

“没想到凛会来找我们呢。怎么能让可爱的学生久等,带路吧,凛。”

被漂亮得不似食人间烟火的老师欺近,凛不自觉羞涩地偏了偏脸,正好对上黑衣骑士的视线。

啊啦啦,一副被人夺走宠爱的样子呢。

凛坏笑着顺势勾住银发美人的手臂,一手拈起裙角朝耷拉着脑袋的金毛猎犬随手行了一个淑女礼。

“这可是给你为lady服务的机会,阿尔。”

黑衣骑士看着两位美人笑眯眯看着自己,无奈地快走了几步,上前为两人开路。



在骑士的护卫下,伊莉雅才到阶梯教室门口,就被里面人山人海的欢呼吓了一跳。

“Guten Morgen,Prinz!(早上好,王子!)”

早已习惯被众人仰慕,阿尔托莉雅清冷的面容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翡翠般的冷眸扫了一眼新教室里的学生。

不只是本年级的学生,一年生和二年生也压倒性的多。

虽然是自己班的班主任,但德语课全校都可以选修,恋慕的人太受欢迎,以至于普通教室装不下,面对满满一阶梯教室的情敌,阿尔托莉雅心情很是微妙。

凛走在后面,看着一身黑色西装制服的学生会长从容走上讲台,眼眸一扫,便轻易平息了躁动的声浪。娇小却傲然挺直,充满威迫的身姿,确实高贵如王子一般。

将爱慕之人捧上王座,能亲自迎下来又有几人。

凛不由得想起在办公室里可爱如大型犬的少女,和这个,全然是两个人呢。

真不知道这些人在看见王子的另一面,会不会幻想崩坏。

凛有趣的想着,放开银发美人的手,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将她送上讲台。

过于漂亮的五官,过于白皙的肌肤,哪怕在室内也穿着雍容华贵的皮草御寒,如白雪一般轻盈易碎的西洋人偶,又有几人能捧在手心。

阿尔托莉雅娴熟地接住老师的手,潇洒转身,朗声代替课代表的工作。

“起立,礼。”

“Guten Morgen, Prinzessin!(早上好,公主!)”

又是一阵欢呼,惹得骑士原本禁欲般抿起的薄唇,更是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早一步回到座位上的凛撑着手臂等阿尔托莉雅回到座位上,好笑地看着对方紧抿嘴角,一脸不悦的样子。

“一副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臭脸呢。”

阿尔托莉雅笔直坐在位置上,周边都是簇拥者灼热的视线,令五感敏锐的她很不舒服。

“老师不是玩具。”

凛歪头撩了下胸前的马尾,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西洋人偶。

“心爱方面不否认吗…美丽的事物理所当然会被追捧,被抢夺,被占有,就像英王冠上的红宝石。”

阿尔托莉雅皱了皱眉,在银发美人面前乖巧的金毛猎犬,如守护领地的狮子般捍卫起恋慕之人的荣誉。

“老师不是你想的那种存在。”

也绝不是获胜之人的奖赏。

“哦?所以你没有告白,没把老师变成你的女人?”

被拆穿心事的骑士骤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质问着。

“凛!你…居然…偷看?!”

湛蓝的狡黠眼眸轻易看穿了骑士恼怒下伪装的羞怯,嘴角也坏坏地勾起。

“不,我刚才知道的。”

“凛!”

凛歪头半眯起眼睛,无所谓地笑着。

“既然在一起了,把她变成你的女人又如何,反正又不会怀孕。”

“这…太肮脏了…!”

不再理会小狮子暴怒的瞪视,凛的视线全然被窗外吸引过去。

阴霾的天空正在被星星点点的霓虹灯一一点亮,今天可是平安夜啊…

“离毕业只有三个月了哦…”

离别,像是有赏味期限的甜美蛋糕,忍不住咬了一口的金发骑士揪紧眉头目光重新回到讲台上。

也许是感冒痊愈的关系,银发的教师笑容明显比平时多了许多,聊天交流也亲切了许多,原本就惊人的美貌在行走动作间越发肆意耀眼。

周围的学生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和老师交流也越发积极狂热,时不时爆起的狂热欢呼更让阿尔托莉雅频频皱眉。


一节课飞快过去了。

尽管没有教授学生的经验,但语言就是交流,用母语和一帮乐于和自己互动的学生交流,伊莉雅顺利地完成了人生第一堂教学。

非要说有什么困扰,这些学生的未免过于狂热了。

常年居住于毫无人气的城堡,伊莉雅从未被这么多人包围过,那声浪就算和Berserker的嚎叫比也不逊色。

虽然说不上高兴或者讨厌,但被几百人的灼热目光所包围,令伊莉雅很难不去在意。

而其中最令人在意的,一定是来自那金发的骑士。

在数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娇小的骑士依然散发着无言的威迫感。明明如湖水一般清凉的眼眸,却专注得几乎凝固出实体视线,如低温的火焰,在心头舔舐着,翻腾着,令她焦灼难安。

这是恐惧吗?

曾经对抗过,战斗过强敌,尽管换了一个世界,来自灵魂的记忆却不会轻易消失。那仿佛猛兽盯上猎物的眼神,只要有一丝松懈,下一秒就会被冲上来咬住咽喉的危机感。

伊莉雅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将胸口翻滚的不适咽下,倔强地回视过去。

她好歹是爱因兹贝伦家的master,怎么能害怕!


金发骑士敏感得捕捉到了伊莉雅瞬间抚胸的动作,迅速走到讲台上。

“身体不舒服吗?病才好就上这么多人的课还是太欠考虑了。”

娇小的骑士声线温柔有礼,翠绿的眼眸温存如春水,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独处时的温顺无害。

之前如狼似虎的威压感就像幻觉一般。

这不是她熟悉的,非战斗不可的世界,这个saber也不是她熟悉的,非打倒不可的那个,这份不适不是她的错。

伊莉雅终于接受了骑士的礼遇,将手重新放入柔软温暖的掌心,眨着红宝石般的眼眸笑了起来。

“没事,我喜欢人多的地方哦。”

看着心上人露出笑容,阿尔托莉雅也露出笑容。

“今天是平安夜,街上会很热闹,要不要去逛逛?校门转角商业街有家鲷鱼烧很好吃。”

光是提到食物,食欲旺盛的骑士心情又好了起来。

鲷鱼烧!

记忆里这种日本传统点心又暖又甜。

面前的金发骑士露出小狗摇尾乞怜的表情,如春水般的眼眸转了一圈,又害羞地粘回自己身上,连带笑容也暖暖甜甜的,全然不见剑士的锋利之气。

被食物与笑容打动,伊莉雅开心地点了点头。

“我也很喜欢哦,一起去吧,saber。”

又是这个跟风的无聊称呼。

阿尔托莉雅抿了抿嘴唇,但约到心上人的喜悦让她很快将积攒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走出校门,才拐个弯,浓烈的圣诞气息便扑面而来。

随处可见的星星彩灯和圣诞节的装饰,商业街入口处高大翠绿的圣诞树挂满琳琅满目的饰品金灿灿的铃铛与小礼物,装点得如同北欧神话的黄金的生命树,碧绿的长青枝条缠满各色的彩带挂满了整条商业街,红白的圣诞老人,坐在发光的灯条扎成麋鹿拖着的车座里,飘荡在空中若有似无的金属叮当之声,毫无疑问是jingle bells。

连雪花也应景地开始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好一副平安夜的绮景。

道路两边的店铺的店员纷纷戴起了圣诞帽,仔细看连路上走动的行人也戴着麋鹿角的发饰。圣诞树下,一位穿着软绵绵玩偶装的麋鹿桑正在派发麋鹿角。

作为英国留学生,即使在极东之地也能感受到和家乡相同热烈的节日气氛,让阿尔托莉雅心情大好。

生在圣诞气氛同样浓郁的德国,伊莉雅却从未有过欢度圣诞的记忆,但这全然无妨她对热闹雪夜的欢喜。

阿尔托莉雅从戴着圣诞帽的店员手里接过鲷鱼烧,转过身来,便看见周身雪白的银发美人在飘扬的雪花中轻盈地转着圈,童心未泯地接过追逐而来的麋鹿桑殷勤赠送的麋鹿角,西洋人偶般精致的脸颊晕染的笑意前所未有的童真放松。

出了校门,原本横亘在师生两人间的背德感悄然消失,她的公主,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趁对方捧着热乎乎的鲷鱼烧低头小口品尝时,阿尔托莉雅鼓起勇气,从背包里取出一条酒红色羊绒围巾替银发红眸的恋人围上。

酒红色围巾为西洋人偶如雪般的肌肤增添了一抹生气,不再似那白雪一般轻盈易碎,能够被人捧在手心。

红色与白色,蔷薇与雪,总是很配的。

“圣诞礼物,merry christmas,hime。”

伊莉雅惊喜地睁大眼睛。

“礼物?送我的吗!谢谢!”

但下一秒就撇下了嘴角。

“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saber?”


金发骑士亲密地低头轻吻了下恋人的手指,低声嗫嚅着。

“那…之前去过你家了,作为交换,今天能来我家吗?”

迎向抬头仰视自己的眼眸,柔软的笑意几乎要把自己吸进那潭碧绿的春水里。

比起等待无人归途的孤独城堡,有金发骑士的温暖陪伴,多好。

伊莉雅点了点头。


身为未成年的骑士还拿不到骑车驾照,不过她有一辆拉风的银色雅马哈机车,去年刚考的摩托车免许,正好用来载与之相配的银发美人。

只不过这种天气乘坐,稍稍有些冷。

骑士谨慎地用大衣将恋人密密包裹住,抱歉地说着。

“明年才能去考汽车驾照,会有点冷,我会骑慢点。”

伊莉雅却不介意,得意地说着。

“我可是有汽车免许哦。”

惹得骑士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是是,你还有辆很棒的跑车。明年我也会有一辆,最好是M-Benz 300sl。”

这正是伊莉雅的座驾,听出骑士话里的不甘,伊莉雅越发开心起来,笑眯眯地抱住骑士纤细的腰身。

“我不介意载你去上学哦,saber。”


阿尔托莉雅的家在冬木郊区的一座日式道场里。

伊莉雅看了看悬挂在门庭边的名牌。

“卫宫…”

多么宿命的相逢。

在这个世界,也许切嗣还活着,妈妈也许也…

毕竟他们都比自己早过世,如果自己能在死后的世界活下来,他们没有道理不可以。

突如其来的紧张冲刷着伊莉雅的胸口,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屏住呼吸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大门。

历经风霜的古朴大门上端正地挂着圣诞花环。翠绿的冬青枝,缠绕着红艳的果实,垂挂着大大的朱红色蝴蝶结,很是庄重可爱。

这座古老朴素的传统日式庭院,今天罕见地充满了圣诞节的气息。

伊莉雅并不确定母亲有没有经历过圣诞节,但自己喜欢的话,母亲一定也非常喜欢圣诞节的热闹气氛。

也许这就是母亲布置的。

也许…

直到金发的骑士停放好摩托车返回门口,看着心上人礼仪良好地站在大门口等待自己。湖水一般的眼眸悄悄瞥了一眼门上。

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揽住银发的恋人,扶着那玲珑的下颌,将暖热的薄唇印上恋人微凉柔软的嘴唇。

柔软的嘴唇持续地温暖着僵硬冰冷的身体。

太过震惊,伊莉雅任她亲吻着,身体丧失机能一般什么都做不到。

柔软的碰触感觉很舒服,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做什么?

“槲寄生。”

一吻终了,伊莉雅困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骑士一本正经地指着悬挂在门梁上的翠绿枝条,白色玲珑的可爱果实隐在枝条间,向每个经过它的人传达着爱与和平的祝福。

看恋人没有任何反应,阿尔托莉雅将她转过身来,喃喃说着,再一次,正式地吻上她的唇。

“Being kissed under the mistletoe.(槲寄生之下,必须接吻)。”

这次的吻,没有再礼仪性地停留在唇上,骑士珍重地捧着她的脸,随后侵入的唇舌却不知羞耻地抠开了公主的城门,甘甜而浓厚的舔舐在口腔内攻城略地,以至于发出了啾啾的细响,空气像是被燃尽一般令人窒息。

身体诚实地感到舒服,伊莉雅微微低下头,侧着脸迎接骑士的吻,纤细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揽住了骑士稍窄的肩膀。让自己能够舒适地迁就对方的身高,享受对方唇舌的给予与掠夺。

猛然间,沉沦的意识开始发出清醒的尖叫。

伊莉雅从未接过吻,但身体却自动地做到了,自然地好像她们已经接过上百次吻。

这具长大后的身体,在自己清醒之前,已经和saber发生过亲密关系!

当热烈的唇分开,伊莉雅颤抖着轻声问着金发娇小的骑士。

“saber,我是谁?你…又是谁?”

阿尔托莉雅抿了抿嘴唇,翡翠般的眼眸凛然直视着她。

“我是阿尔,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就算开玩笑也好,唤我的真名。爱丽丝菲尔,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浪漫的平安夜,因为接吻而温暖的身体,如堕入冰窖的寒冷。

洁白晶莹的雪花,化作无数片锋利的玻璃,漫天洒下,将她切得支离破碎。

这不是一场梦吗?

我不是伊莉雅斯菲尔吗?

伊莉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纤细,修长,有些冰冷。

使用起来感到舒适,亲切的肉体,在知道真名之后,瞬间填满了对母亲的记忆。

这毫无疑问是母亲爱丽丝菲尔的身体。

------------------------------圣杯----------------------------------------------------------------------

胸口被贯穿一般重新剧痛起来,伊莉雅困惑地低头去看。

包裹着身体的温暖衣物不见了,遮挡视线的柔软峰峦消失了,胸口只剩下无法填补的巨大空洞,赤裸的身体处处濡染着魔术刻印崩坏的血迹,红与黑重新占据视线的每一处。

漂浮在血海中的残破身体,如同无依的孤舟在汹涌的血浪被拍打,被裹挟着朝更深的黑暗处飘落。

停下来,停下来!

伊莉雅奋力大喊着。

被鲜血填塞的喉咙,无法发生任何声音。

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爱丽丝菲尔!”

骑士紧紧抱住突然双眼发直的恋人,焦灼地摇晃着那冰凉的身体。

伊莉雅听不到骑士的呼唤,她的耳旁充斥着更加熟悉,更加温柔的声音。

“伊莉雅,我的伊莉雅。”

母亲,那是母亲的声音。

伊莉雅无法回应,但母亲似乎了解此刻的现状。

那声音只是温柔的,带着些许安抚意味地,残酷地安慰着她。

“这是圣杯内部共享的记忆,我的伊莉雅。在这里我们是一体的。”

“你是我女儿,也是我的延续,我的半身。我的所有,身体,记忆,爱,都属于你。就这样下去也没关系,我想要看到伊莉雅获得幸福。请一直幸福下去。我的女儿。”

母亲温柔的话语,却让伊莉雅原本剧痛到极点的身体更加痛楚起来。

不,这不对。

伊莉雅在心里愤怒地大叫着。

saber侍奉的一直是你,绝不是我。哪怕这个世界,她亲吻的也是你,绝不是我!她恋慕着爱着的人也是你,绝不是我!

愤怒的心声,渐渐被无名的委屈替代。

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和saber遇见的不是我?

始终以孩子的形态存在,不解人事的少女啊,终于在愤怒与悲伤中懂得了爱。

在得到的一瞬间,被夺走了。

刻于灵魂上的爱意曾经有多温暖,如今就有多少道痛楚的皲裂。

她无法偷走属于母亲的身体,无法掠夺属于saber的爱情。

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的话,我仍然要做我自己。

亲手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幸福。

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少女对着未完成的圣杯,许下最初的,最后的愿望,倔强地闭上了眼睛。


温柔的叹息声从空洞的尽头传来。

“真不愧是魔术师的女儿呢。”

真实尽管残酷,也有一个男人宁愿选择真相。

伊莉雅,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汹涌的血海终于将少女残破的身体推向了那黑暗。

那黑暗的尽头,是一轮极黑的满月。

永夜无光。


当爱丽丝菲尔疲惫地回过神来。

娇小的金发骑士正一脸紧张地抱着自己,光洁的额头覆满了焦灼而冰冷的汗水。

“爱丽丝菲尔!”

而自己,似乎做了一场极累极累的梦。

梦里有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但悲伤到想要痛哭的心情,沉沉地压在胸口,令她心痛不已。

就算这样,温柔的德语老师依旧安抚着似乎受了惊吓的学生,微凉柔软的手指温柔地抚去那些冷汗,困惑地看了看四周。

“阿尔….我们为什么在你家?”

听到恋人恢复亲昵的态度叫着自己的名字,金发骑士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抿的嘴角也如释重负的露出温暖的笑容。

“欢迎回来,爱丽。”

爱丽丝菲尔温柔地眯起眼睛,低头碰了碰骑士含笑的嘴唇。

“槲寄生啊…必须接吻了呢。”

今夜是平安夜。

所有的孩子,都允许做一场美梦。

就算是来自Satan的礼物,也能坦然接下。


----------------------------------现实---------------------------------------------------------------

名为吉尔伽美什的英灵赤红的眼眸打量着脚边失去机能的幼小身体。

鲜红的血液从那具非人的幼小身体里涌出,铺满了整个躯体后,开始流向他的脚下。

浑身金灿灿的英灵好奇又轻蔑随口感叹着,毫不在意踩上血液浸染的地面。

“人造人的血液,也是红色的啊。”

说罢,以掌作刀,赤手切入银发女孩幼小的身体。巨大的空洞贯穿着幼小身体的胸口,但银发女孩再也感觉不到痛楚了。

只有充满晶体和回路的紫色心脏,就算被掏出体外,仍然在英灵掌中倔强地跳动。

果然,不是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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