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那家伙，今晚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有任务的夜晚，多萝西拿出自己珍藏的美酒好好享受难得的空闲，“反正又去找公主了吧，都连续好几天不回来睡觉结果还有我来帮她打掩护。”

虽说如此，但如果说多萝西心中没有些许羡慕的话那肯定是骗人的——特别是被安洁说中心事的今天。

“但这也没有办法不是吗？”多萝西苦笑着摇晃装有美酒的高脚杯自言自语，“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性别、身份、地位，随便一样都可以致命，而且最重要的是……”

又有谁能保证对方也保持着一样的想法？贝翠丝太善良了，说不定她真的只是想安慰我而已，那么一厢情愿又有何意义？

还是美美地喝上几杯或者一瓶，让自己忘记今天的失态，在睡眠中迎接明天……正当多萝西打定主意时，手边的电话响了——这可不是一个常见的信号。

做好是紧急任务的心理准备后，多萝西接起了电话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我，宿舍没什么状况吧。”

“既然你这么担心的话那么直接回来不要总是睡在公主闺房怎么样安洁，”正当伤感时突然闯进来，就算是多萝西也没办法免俗在口气上多了几分怒气，“怎么了？公主不让你进门了？”

“……”令多萝西奇怪的是，安洁明明清楚她和公主的关系早就被自己看破，面对这明显只是单纯的调侃却没有一如既往的反唇相讥，而是微妙的沉默——但没有持续很久。

“我是想说，贝翠丝她……”多萝西猛地站起来，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让桌上的酒瓶摇摇欲坠：“怎么了？她遭到袭击了？状况怎么样？对方是什么人？”

“你冷静点，”隔着电话都可以听到安洁在忍笑，“我只是想跟你谈一下她而已。”

松了口气的多萝西想被抽空一样重新坐回去，然后急忙扶住欲倒的酒瓶：“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就不能爽快点吗？而且关于她的事今天我已经被你取笑的足够多了吧。”

又是奇怪的沉默，这种不干脆的感觉让多萝西有点烦躁——她开始怀疑该不会是公主和安洁联手想出的什么整人计划。

“我说安洁，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是想说，往后的任务是不是由我和贝翠丝搭档比较好。”安洁近似于无机质的声音彻底点燃了多萝西，“毕竟她的能力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多萝西站起来怒吼，刚刚的酒瓶终于承受不住摇摆两下倒在桌上，然后摔在地上发生清脆的声音，珍藏的美酒也流得满桌满地都是，“我知道，她没有我和你那样受过专业训练，公主不也是这样吗？她现在已经可以读唇语，射击也勉强过关了，你别忘了那天公主的所在地还是靠她变声泽尔达找出来的！再说，你明知道我……”

就在这时，多萝西压抑的理智反而瞬间回笼，内心敲响巨大的警钟阻止自己继续往下说：公主再怎么恶趣味也不会想出这种游戏方式，更别说是今天才刚刚就这个问题聊过的安洁了——她虽然不善言辞，但绝对不是以别人感情作为取乐工具的人。

违和感太多了，电话对面的人到底是谁——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知道……什么……多萝西？”“安洁”发现了异样开口询问，而现在多萝西却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和不安，正在努力地抑制着声线的颤抖，就连呼吸都似乎能感觉到一丝紊乱——或许这是自己的呼吸也说不定。

“……我还是到你房间来吧，这种东西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公、公主殿下已经睡下了，不如明天再说吧。”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她大失方寸，甚至都已经忘记去掉自己的习惯——不过这才像她，多萝西想到。

“没关系的，千世今天要去担任护卫对吧，至于你的其他室友……我记得今天应该有舞会大概也不会回来了吧。”倒系凉气的声音清晰地通过听筒传来，她终于发现自己拙劣的演技被揭穿——这个反应让多萝西感到一丝愉悦。

“就这样吧，我很快过来，有什么到时再说好吗。”当发现了对面的真面目，多萝西觉得自己的语气变得前所没有的温柔，内心某个压抑住的东西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温暖、柔软的东西。

“……恩。”对方的语气还是很僵硬，甚至可以听到一丝紧张——但多萝西认为这并不是她不希望自己过去的反应，而是因为她也意识到一直刻意去忽视的问题终究还是面临一个结果。结合之前两人的相处和她单纯的个性，加上今晚的这个电话，自己说不定会有微不足道的可能性？

这种也许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充斥在多萝西的心中，促使她立马挂上电话冲出房间，恨不得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来我伪装的能力还是不行啊，明明都已经不用考虑声音的问题了，”听到身后房门的开启，房间的主人绷直了身体苦笑道，“到头来还是没办法骗过职业的间谍啊。”

“毕竟我们也是经过漫长的训练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面对突发状况应对不足而已。”多萝西一看到对方紧张，心中本来的从容也烟消云散，但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就这样回去——她内心某处也告诉自己，今晚总要有一个答案，“如果不是今天我跟安洁聊过的话一定会被骗了，小贝。”

“为什么要单独和安洁聊起我呢，”话刚出口贝翠丝就后悔了——自己明明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却没办法控制住责备的语气，“难道说我真的拖你后腿了吗？”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全力辩解的多萝西却不知道为何觉得贝翠丝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别样的情感，一种估计会让自己很开心的情感，“我只是……”

“只是什么！”贝翠丝猛地站起来转身面对着多萝西，当看到她脸上惊讶的神情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泪已经涌出，“我知道自己不像安洁小姐那么出色，也没有公主殿下那么完美，更没有千世小姐那么强大，我只是一个男爵的女儿，还被改造成这个样子……”

贝翠丝低头不再说话了，她知道再说下去只是毫无意义的发泄而已，自己鼓起勇气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自己想知道的、想确定的不是这个。问题是在最后一刻，贝翠丝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让人觉得害怕的事——自己真的没有误会吗？自己真的应该去尝试吗？自己真的可以吗？直觉告诉她答案，但“可能”这两个字就足以摧毁她的所有自信。

所以下一秒，那个人的拥抱和话语给予了她答案：“我只是被安洁看穿喜欢你这件事然后单方面取笑而已，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拖累我这种事，一次都没有。”

所以相信我，好吗。比起多萝西温柔的请求，她有力的拥抱更强硬地证明着自己的清白。贝翠丝一开始对此实在缺乏实感，但身边的温度和呼吸都强有力地主张着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自己希望的、相信的，答案。她颤抖着举起双手用力地回抱多萝西：“你终于肯说出来了吗？”

“恩，我果然不应该逃避的，我喜欢你贝翠丝，”多萝西低头轻吻怀中人的额头，呼吸着她身上的气味，“太多东西太复杂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直接一点遵从自己内心呢？”

“笨蛋。”“是啊，我是个笨蛋。”

“但是，我居然喜欢上这样一个笨蛋。”

“是……啊？”其实，刚才多萝西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在看到贝翠丝眼泪的下一秒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抱上去开始表白了，等到冷静下来甚至都做好了被推开的心理准备，所以贝翠丝的这句话对她来说确实是措手不及。

至于贝翠丝……她实在对多萝西的迟钝无话可说了——如果只是单纯担心自己能不能派上用场的话当面说就好了，哪里需要花费心思去模仿安洁声音——而且这个职业的间谍居然连身边人的情感都看不清楚吗！？还是说装作不知道？

不管是哪个，想到这里贝翠丝决定是时候让这个人更加了解一下情况。

贝翠丝稍微推开多萝西，抬头看向这张比自己高一头现在却居然还摆出状况外表情的脸。

踮起脚尖，伸直双臂，抓住多萝西脸颊……然后奋力拉向自己。

在这个时候，多萝西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自己倾心的小不点正打算做的事——当然，她没有任何的反抗，而是配合着速度慢慢弯腰然后闭上眼睛。

面对着逐步靠近的多萝西的脸，贝翠丝一瞬间也有想过闭眼，但她更加希望通过自己的眼睛、嘴唇，还有一切让自己再次确信——今晚，并非虚幻。

很快——对于她们两人也许很久，两对温暖的嘴唇终于能够紧贴在一起。

“听到这里就可以了吧，公主。”放下听筒，安洁看向旁边兴致勃勃的公主，嘴上这么说但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如果公主说不的话，安洁大概会继续窃听直到天亮吧。

“恩，谢谢你夏洛特。”所幸，公主也并非不懂风情的人——她自然知道多萝西两个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但我觉得在伙伴那里放窃听器不是个好习惯哦。”

“也就是今晚而已，明天我会找机会回收，”一涉及到间谍工作，安洁马上认真起来——当然面对公主这种表情没有持续多久，“不过让小贝模仿我的声音去试探多萝西的主意也是你教她的吧。”

“因为突然想起来了，我和你生日的那天小贝就用过这个方法不是吗？”公主回想那天的情景，笑意不禁浮现嘴边，“所以我想用这个方法能不能试出多萝西的真心话，只是没有想到她在之前已经跟你聊过了。”

“是啊，当时我也很惊讶，”安洁回想早上多萝西脸红着承认自己喜欢贝翠丝的纯情样子依然觉得难以置信，“多萝西一直没有提过自己的过去——应该说我们双方都没有，所以当她父亲发生那种事时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更加没有实感，但失去至亲的悲伤我还是能够想象的。”

“夏洛特……”公主流露出悲哀的表情，湛蓝清澈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当时因为革命的混乱，自己和夏洛特互换了身份，同时夏洛特的父母也失踪了，没多久就传来了被革命群众处决的消息，如果没有猜错……“如果那天我没有去皇宫找你的话说不定……”

“说不定我就会和父母一起被处决了，这种可能性也会存在不是吗？”安洁亲了下公主的额头然后轻轻抚摸她的脸——十年了，她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而自责，“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死了，这只是一场意外。”

“回到最初的话题吧，所以多萝西跟我说她喜欢贝翠丝时，我真的很意外，并不只是她喜欢了一个女孩子之类不值一提的问题，”安洁笑了——为她那个不可多得的朋友，“而是她肯跟我分享自己的内心。班长死后同期的人就剩下我和她两个人了，我自然希望她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好啦夏洛特，再说下去我可要吃醋咯。”面对安洁无可奈何的样子，公主何尝不是对贝翠丝抱有相同的想法——不过就像她和安洁一样，前路总是要自己去走的，她们能做到的，估计只有在遇到困难时的互相扶持吧。

不过，现在大概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公主开心地想到——看到对方不怀好意笑容的安洁一瞬间想要逃走，但很快就认命了。

“公主，你明天还有唔……”妄想尝试最后挣扎的安洁还没有说完就被公主捏住下巴用吻封住了嘴唇，意识开始飘忽起来。

等到尽情享受一番后，公主不情愿地离开安洁的嘴唇，银丝还隐隐露出痕迹：“放心吧夏洛特，夜晚还很长不是吗？”

确实如此，安洁这样想到，然后放弃抵抗和公主沉溺在又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