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罗家村很小，山涧里那三十几座土坯房就是全部，全村总共二百来口子人。罗安及笄以后，跟爹娘商量了好久，绝食都用上了，爹娘才同意放她去皇城。
九年前，皇帝生母薨落，为尽孝道给母亲找了个依山傍水的清净地方修陵，正巧就选在了罗家村后头那个山头。某日罗安去山里找覆盆子，在小溪旁偶遇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姑娘。小姑娘正专心致志地祸害着跟前的一株茼麻，枝叶上的小铃铛眼见着就要被她薅秃噜了，罗安赶忙跑上去制止了她。得知对方是迷路了，罗安爽快地答应了送她回去。
路上罗安还一个劲跟人家讲，刚才她扔的那些小铃铛，若等到它们成熟之后拿去晒干，取出里面的种子研成细末后服用是可以治腹泻的，植物都是有灵的，她这样败坏药材，被神灵看见了就糟了。小姑娘觉的她聒噪极了，索性装聋不搭理她，让她自己在那嘟囔。去的路上有几株覆盆子，罗安便把果子都摘了下来。起初小姑娘还犹豫着要不要吃，但看到罗安满足的样子，忍不住也拿起一个尝了尝。罗安又开始在一旁炫技，说等这果子成熟之后，也是一味药材。小姑娘觉的罗安这是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自己摘就会惹灵生气，她这样就不会吗。罗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她，这味药不怎么有用的，还不如在它们新鲜的时候就吃掉。
等把人送到营地之后才知道，对方是当朝公主，这次皇叔带着她第一次出远门，刚一到地方就趁宫女太监们不注意跑了出去，结果找不到回来的路了。等嬷嬷唠叨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消停走了后，公主掏出藏在怀里的手帕，里面包了些罗安塞给自己的果子，还好没有压到。跟那个傻子约好要再在小溪那见面的，得想个法子再溜出去。
跟公主在一起玩了没多久，上面突然下令，贵妃要葬进皇陵，这里刚修了一半的墓穴说扔就扔了。听到村里人说军队要撤走时，罗安赶忙跑去了小溪那里，公主果然正在那等她。公主将自己的玉佩送给了她，还让她以后一定要来皇城找自己，罗安及笄之后，最多再等她两年，她要是不来，公主就会立马把她忘了。
转眼间九年过去了，罗安想着，公主是什么身份，一时兴起说的话可能转头就忘了，自己兴冲冲地跑去，到头来可能连面都见不到。可自己还拿着人家的东西，不去不行吧。
来皇城已经六天了，怎么进皇宫呢，硬闯会被打死的。还好公主没有让她太为难，自己找来了罗安住的地方。
这些年公主一直都有跟自己所在的州府打照顾，罗安有什么动静，很快就能得知。前脚罗安去府衙拿了通行文书，后脚衙门里的小厮就奔走送信了。公主冠冕堂皇地讲，这是怕罗安这么个平民日后为了见自己，不小心冲撞到什么人丢了小命。罗安倒是感觉，照这架势，自己要是不来找她，才真会性命不保。不过，多年未见，公主的婴儿肥没有了，全长胸上了吗？哦，好像并没有。
公主给罗安找了个活，让她进了宫里的车队。工作是定时给宫里送货，或者接送那些被召进宫的各路人士，对，就是大家熟知的马夫。这天罗安负责去接一位道长进宫，从驿站出来之后，那位道长就一直在车里嘟囔，好几次要出来跟罗安闲谈。罗安谨遵公主教诲，凡是跟宫里扯上关系的，不听不问，想象自己是块木头。道长见她毫无反应，觉的无趣也就退回车里歇息。
离进宫还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快要进城的时候，那位道长开始吵着要方便，让罗安停车。刚把车找个宽敞的地方停下，道长就把罗安拉进了车里，从箱子里搬出了一小坛酒，给自己和罗安各倒了一碗。说足了漂亮话，觉得跟罗安命里有缘，要跟她做个兄弟，明明自己是女孩子，这个道长是不是瞎。不等自己反驳，道长仰头就把酒喝光了。罗安受不住压力，也仰头喝下了酒。酒刚下肚，罗安就觉得眼前开始迷糊起来，失去意识前好像还听到道长在跟自己道歉，都听到他笑声了好吗，道个屁歉啊。
等意识恢复后，自己被扔在了树林里，马车也不见了，这下是不能回宫了，想办法给公主稍了信，自己先暂时躲了起来。公主很快找了过来，说自己打探到消息，皇帝这些年对长生不老已经痴迷到了六亲不认的境界，便找了一些道士给他炼药，那个道士就是来送药的。现在东西没了下落，等皇帝反应过来，一定会诛罗安九族。
公主带着罗安先出城躲着，然而没几天她们就收到消息，皇帝派了人要去屠罗安他们村。等两人赶到村子，禁卫们早就已经到了，村民们拿着农具殊死抵抗。罗安她们只能先带着家眷们撤离，而本就不具备武力的村民们根本无法抵抗皇帝的禁卫军，很快她们就被追了上来。
罗安看着昔日的街坊四邻一个个倒下，自己却连跟他们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塞住了，喘不过气来，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蜂鸣声，公主正张嘴对自己说着什么，可她这会儿什么都听不到了。很快公主被带走了，自己也被层层围住。没有命令，他们并不能对自己怎样。
罗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炸开了，捡起地上的短刀，搭在脖子上，从颈侧开始划过，体内的血液瞬间从切口处喷溅出来，可自己还是没办法呼吸，把刀摆正，顺势割开喉管，呲呲的灌气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公主现在的表情太丑了，没人能提醒她一下吗。能好好呼吸之后，都有心思看一下周围的环境了。感觉自己很过分，就这样死了，公主肯定会自责，以后谁能帮自己开导她呢。
连夜的清扫后，罗家村两百多口人全被杀掉扔进了后山的墓穴中，随即墓穴被石块封死，村子也被一把火烧了干净，从此之后，无人再知晓罗家村的存在。
二
自从辞职以后，王布蓼已经在家宅了两个多月了。这天早上十点多，一通电话吵醒了还在睡回笼觉的她。等王布蓼眯眼看清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后，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可没过几分钟，手机就又响了起来，还是同一个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地的。自己在当地没什么认识的人，八成又是广告推销，想了想还是把手机调到了静音。
继续在床上挺了会儿尸，等到实在憋不住了，王布蓼爬起来开始迎接崭新的一天，虽说只剩下一半了。外卖刚下单，就听见门外传来急躁的敲门声。下意识地关上了房门，王布蓼盘坐在瑜伽垫上开始装死，想着对方敲一阵子就该以为家里没人了。可是门外的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隔壁家的吉娃娃开始因为连续的敲门声叫个不停。担心再这样下去会把邻居惹出来，王布蓼硬着头皮爬起来开了门。
“你好……找谁吗？”门外站着的年轻小姐姐自己并不认识，大概又是来找室友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打两遍都不接，还以为你被绑了！”
“诶？我吗？”
“不让我进去说吗，还是我们就在门口吵吵？”
从小就被教育不要让陌生人进家门的王布蓼，在听到隔壁吉娃娃开始新一轮的嚎叫的时候，赶忙让小姐姐进了家门。
“那个，你……嗯……我们认识吗？”
“很快你就认识了”
就在王布蓼纠结着要不要跟室友发消息通个气的时候，小姐姐明确表示自己就是来找王布蓼的。
小姐姐叫陈晨，至于为什么跟王布蓼牵扯，这要从她六岁的时候说起。当年的她还是院里孩子们的老大，某天院里新来了一个两岁多的孩子，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是她们的优良传统，小姐姐动作利落地跑去抢了人家的玩具。
“持强凌弱！”
“我凭借身高优势把玩具举高，让她够不到，可这家伙占有欲强的很，刚想着要不要把手放下来，结果那孩子啪叽一口咬到了我胸上。大夏天的，那个年代流行穿背心，松松垮垮一直敞到胸口，直接就让她咬流血了。我站在那里哇哇的哭，那家伙反而趁机拿了玩具就躲一边去了。”
王布蓼觉得世界真小，可也不至于啊为了这么个事儿找过来啊。
“要不要看看，胸口现在还有块疤呢。”
“客气客气，咱免了。可我妈后来跟我讲，她们家是南方口音诶。”
“我妈是江苏的。”
“就为这您来找我？”
“这当然只是个起因，你咬完我，我当晚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成了皇帝的女儿。”
“少女心！”
“闭嘴！”
在十岁那年的夏天，小姐姐又梦到自己成了公主，梦里的自己离开了皇宫，在深山里遇到了一个又黑又瘦的小毛孩。十九岁那年秋天，她梦到了长大之后的毛孩子。紧接着，那个孩子死在了自己面前。
“从故事发展上来看，总觉得那孩子长的像我，我可不是自恋。”
“聪明！”
“您客气。”
自从梦里那孩子死了之后，小姐姐白天没精神，晚上睡不着。自己的发小有个痴迷玄学的，就找她要了一个天师的联系方式，虽说要信仰科学，架不住科学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啊。
那个天师断定小姐姐承载了前世的记忆。小姐姐提出想拿到完整的记忆，天师面露难色，小姐姐有前世些许的记忆本就是违规了。小姐姐不信邪，立马掏出手机转了些功德给天师，天师很快就帮小姐姐取回了前世的记忆。天师还告诉她，小姐姐前世执念很深，对死去之人的愧疚伴随了她的下半生，而且愈演愈烈。这世能回想起前世，只能说明她遇到了那个孩子的转世，而且自己也为她付出了血的代价。
小姐姐想起了当年咬她的那个熊孩子，长相和六岁的那个孩子极为相似。回去之后，她想办法查到了熊孩子的资料，看到照片后，更加确定了王布蓼就是那孩子的转世。当时搞清楚这些之后，小姐姐也没什么别的心思，王布蓼的个人资料很快也就被小姐姐丢到了一边。
“有话就直说，怎么一脸便秘的样子。”
“您说的这些，我要是相信，那自己就像十二三的初中男生一样，蠢爆了。”
“不管你信不信，你咬我的事儿是真的，作为补偿，你也要听我讲完剩下的事。”
前段时间某个县城准备开发当地旅游业，找了个山区修生态园。炸山扩地的时候，炸出了一个墓穴，里面全是些人骨，吓得施工队立马停工上报。小姐姐因为职务之便，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立马申请加入了专门成立的研究组里。
调查一直有序地进行着，但是某天，大家进工地干活的时候，发现墓坑被盗墓贼光顾了。坑里的尸骨有被翻找的痕迹，而且每具头骨的牙齿都被敲掉了一个。大家都晓得这个墓坑是用来掩盖了当地曾经发生的一场屠杀的，里面根本不存在什么古文物。组员们都嘲笑盗墓贼事先也不打探清楚，肯定是因为贼不走空才会拔几颗牙齿安慰一下自己吧。但是小姐姐觉得，对方的目的或许就是里面的这些尸骨，毕竟转世的不止一两个。
小姐姐王布蓼会遇到麻烦，得到地址就赶忙找来了。
“前世那家伙做了什么孽才会死啊。”
“前世你被怀疑私藏了皇帝的长生药，现在看来，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或许不止私藏了药，你还偷吃了。”
三
“显然你当初，背着我干了什么吧！”小姐姐眉头一皱，觉的事情并不简单。
王布蓼表示自己没有前世的记忆，问这个就很强人所难了。而且那是前世的事，用你我这种代词很不严谨。
小姐姐提议去看看罗安尸骨，对方对尸骨这么下功夫，可能上面会有什么线索。小姐姐当初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才从罗安嘴里拔了颗牙齿出来的。顺带一提，前世的王布蓼叫罗安，是个给宫里赶车的马夫
“那她当时是怎么死的。”
“自杀，抹脖子的。”
“哦。”
“不想再问点别的？”
“想问的太多，都不知道要问哪个了。”
“也是，以后慢慢你就都清楚了。”
目的地是小姐姐家，罗安的后槽牙被好好地保存在了小姐姐的双开门冰箱里。小姐姐的朋友是研究生物化学的，所以就拜托她检测一下尸骨上有没有异样，这会儿两个人也只能坐在家里等着朋友把结果送来。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这具尸骨就是罗安呢？”
“坑里那堆尸骨中，就这具身上还穿着点什么，而且她身上还有这个，”小姐姐拿起桌子上一块雕刻繁琐的玉佩“这个是公主给罗安的。”
“您就直接把它拿回来了？”
“某些层面上讲，这个算是我的东西。而且你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把它塞进胸罩再带出来，有多难。”
“它竟然不会直接漏下来，也的确是不容易啊！”
很快朋友送来了检测结果，结果显示罗安的尸骨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成分。可这并不能保证危险依就会消失，对方显然不会简单以为王布蓼就是无辜的，小姐姐决定带她去找天师帮忙。
“你这人好闷，等你开口好难，我这开着车要是睡着了怎么办。”
“嗯，额……”
“想知道什么就问啊！”
“额……我一定要记起前世的事吗？”
“不想知道前世的事吗？”小姐姐直接把问题抛了回来。
“要拥有别人的记忆，有点让人不自在。”
“嗯……那个公主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就直接把记忆塞给了我，我倒是没考虑过这些。”
“可是现在攸关性命，你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小姐姐停好车，几步窜到了前面带路。
天师见小姐姐隔了几年又带了个人来获取前世的记忆，转着圈地摇头拒绝，再这样下去，被地府的人知道了可还得了。两人僵持不下，天师提议中场休息，王布蓼也起身帮天师冲茶。不一会儿，天师手机响起了一串清脆的机械女声，女声说的数字后面紧跟的量词让王布蓼整个人一激灵。
“小姑娘，我这一身的修为迟早要败在你这里啊！”
“大师放心，没有下次了。”
把另一个人短暂的一生全部吸收，多少还是要费些时间的。等王布蓼恢复意识走出房门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了。
“现在是不是要替公主好好跟罗安说句对不起了，把罗安硬拉到自己身边，害她挂掉，公主可是后悔了一辈子。”
“罗安认识公主后，每天做梦都能笑醒，她可是美的很呢。再说，人总会死的，就是方式惨了点。”
“毫无安慰作用。”
“那罗安死后，公主又是怎么生活的？”
“被关在了自己的寝宫里，彻底失了宠，只能透过宫人们得知点外面的消息。”
回市里还要一两个小时，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赶忙去停车场提车。认识小姐姐不到两天，感觉自己都快要住在车上了。
“后来听说皇帝沉迷于丹药，内脏损耗极快，没几年就挂了。新皇根基不稳，外邦便趁机进犯，胆小的皇帝就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派她去和亲。”
生在帝王家，又不慎成了皇族的弃子，会有这种结局也是难免的。
“那个王看不上中原人，没多久就厌倦了这个中原公主，把她放进了别宫，随她自生自灭。她活的还蛮久的，活到七十多才没，都等到他们的王换了一代。”
“开了一半了，要不我们换会儿？”
“上了高速你开。”
“好。”
“罗安当初有什么是瞒着公主的吗？”
“绝对没有，她完全是被那个道士坑了。前面就是收费站了，停一下吧。”
“待会儿先去哪？”王布蓼调整着座椅，暗地里吐槽，明明有南方血统，怎么还比自己高这么多。
“直接去我家吧，记得路吗？”
“差不多……”
对面的车撞过来的时候，王布蓼特别慌，自己可什么保险都还没买，这种大场面可没法应付。然而当被人捂住口鼻渐渐昏迷之时，王布蓼顿悟了，这下要直接进墓地了吧，还用得着什么保险。
人为什么总想着要永生呢，要是以后人类真能活到两百岁，那得多恐怖。想想看，等你好不容易活到一百岁，而你一百三十岁的老母亲依然身强体健，指着鼻子数落你，隔壁李阿姨家跟你一样大的儿子，六十多岁的时候就成家立业了，现在孙子都有了。李阿姨才一百三十多岁就享受到了四代同堂的乐趣了，未来七十年除了享乐别的都不用想了。你受不了唠叨，打开新闻想喘口气，结果今天的头条是一百九十岁老头迎娶一百五十岁娇妻，评论里都在说那个女的是看上老头百年的家业了。
貌似现在的处境不适合想这些，王布蓼尝试把绑在身后的手臂挪到前面来，年纪大了柔韧度下降太快，怎么都没办法把手从脚下穿过来。
她们现在被关在一个废弃车间的二楼休息区里，小姐姐此刻还在跟她的哥哥争吵着。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相信长生不老的鬼话。”
“当年我耗费了巨大的精力，总算把那个老道士找出来了，当时先帝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老头了，四十年后再找到他，他还是当初的样子。”
“有可能他有先天遗传病呢，生下来就显老。”
“胡扯也要有个限度，那个道士临死时说了，当初他拉着那个马车夫一起服了药。”
道长您专坑死人啊。
“当时他把药全毁了，还把配方放在了车夫身上。她肯定知道配方的秘密！”
维多利亚的秘密王布蓼倒是清楚，配方是真没有。现在她可以确定了，那个道长就是个大忽悠，做不出药就拉罗安给他背锅。可她哥才不信这些，王布蓼不说出配方的下落，他就要手刃亲妹了。
先不论她哥手里那把自制手枪能不能用，拿小姐姐的性命冒险这是万万不行的。王布蓼清楚自己脑力不足以应对这种情况，只能硬拼了。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王布蓼已经在医院里了。护士拿着账单推门进来的时候，还不怎么清醒地她本能地就想遛，她可没钱付医药费。一旁的小姐姐见状赶忙接过账单送走了护士，搞得王布蓼怪不好意思的。
“你脑子是不是勺掉了，还好那把假枪没什么杀伤力，从二楼滚下去你也不怕把自己摔的更傻。”
“嘿嘿…”
“那时候你再拖五分钟，我朋友就能带着警察来了，你是不是虎。”
“你哥他没事吧。”
“胳膊断了，得养段时间了。等哪天把他放出来了再送他去天师那里，把他前世的记忆给删了。”
“你的医药费可都是我出的，什么保险都没有，医院都没法给你打折。”
“我会想办法还的！”
“看样子你要还很久了。”
亖
康特勒琴持续的催命声将王布蓼从熟睡中拽了起来，等看清屏幕上显示的的一串陌生数字后，王布蓼当即挂掉了电话，说了多少次自己不买保险，年底冲业绩吗，这么执着。
这次这个梦中间断了竟还能再接起来，趁着有印象得抓紧去跟别人吹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