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沈颂诺低着头沿着办公桌走来走去,像倒豆子般语速极快地背完,然后站定在岑梓越旁边,就看到她批改着作业仿佛根本没听自己背诵。“老师,我背完了。”沈颂诺提醒道,她看着岑梓越不疾不徐地改完手上的那本练习册,扭开保温杯喝口水才侧过头来,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点头:“嗯,听到了,你出去吧。”
what?就这样?还以为岑梓越有什么招数要对付自己,结果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了。沈颂诺哦了一声,收起放在岑梓越桌上的课本,末了又想了想,诚恳地说道:“老师,不得不说,你的桌子真的很乱。”说完就准备闪人。面无表情的岑梓越终于绷不住,侧过头看了眼自己的桌子。摊开的五班的作业摆满一桌,前几届学生送的小礼物堆在角落,打开的保温杯轻轻一碰就能倒在右侧,打湿那堆上课没收的小说。岑梓越僵着一张脸摸摸鼻头,叫住转身要走的沈同学:“既然你觉得乱,那作为课代表,你是不是准备帮老师收拾一下啊?”
我去...自己话真的多,祸从口出是适合自己的。沈颂诺苦着一张脸回头就看到岑梓越和蔼可亲的微笑,认命般的放下书挽起袖子开始干活。她收拾着那一堆小说不时回头看岑梓越,这语文老师备课时还挺认真,听别人说好多语文老师几年只备一次课,重复着讲就是了。可岑梓越没有,她默背了一遍下一堂课要讲的文章,把通假字什么的都圈出来记到备课本上。沈颂诺趁着这空档,偷偷塞了两本小说夹在自己的书里。接着若无其事地擦着桌子两侧的玻璃,闲聊似的问:“老师你什么星座啊?”岑梓越头也不抬:“天蝎座。”
原来是天蝎座,怪不得这么记仇小心眼。沈颂诺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还是远离这位语文老师,趁早辞了这课代表的职位好了。“先这样吧,你回去上课,要打铃了。这里我自己来收拾就好了。”岑梓越大发慈悲道,其实桌上剩下这一堆五班的作业叫五班的课代表来抱就好了,自己也不用收拾,岑梓越暗戳戳地想。“得嘞,多谢岑老师开恩。”沈颂诺一抱拳,拿起语文书就开始跑。
“哎哎哎,你把书里面夹的小说给我放下。”有一本我还没看完呢,岑梓越心里默默道。
这女人背后是长了眼睛么,真小气,就不还给你,这么想着沈颂诺就跑得更快了,边跑还边喊:“什么小说啊老师,我不知道啊我要上课了老师...”
可不是沈颂诺胆子大,是她向来对老师没有一般同学的敬畏之心,小时候的老师们和她关系都很好,以至于让沈颂诺觉得老师的威严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她才不管岑梓越在后面是什么表情,抱着小说就往楼上跑。
后来沈颂诺想,要是那时候她把书还给岑梓越就好了,还给她了,也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就能天真的以为,岑梓越还是她的老师,自己也就只是个学生。
偷拿的小说一本叫《东宫》,一本是《哑舍》的第一部。沈颂诺把《东宫》这本看起来许琏语就会喜欢的扔给了这位同桌,“《东宫》?哪儿借来的?你不会跑出校门去买小说了吧?”许琏语稀奇地翻了翻。“岑梓越那儿拿的,你看的时候别被她看到了,收了可别说是我给你的。”沈颂诺把哑舍塞到抽屉里,又把面前一堆书摆好垒在一起,侧头又问:“什么课?”没等许琏语答她,就看到门口班主任颜安雅接着电话走了进来。看到颜安雅,这瞌睡一下从她脑袋里窜出来,沈颂诺抽了一本英语书摊开趴下就开始休眠。许琏语见状摇摇头,侧过身把椅子上放的外套取下来搭在沈颂诺身上。沈颂诺闭着眼小声说:“谢了。”然后许琏语就不再管她,拿出英语书开始听课。
同桌许琏语是班上唯二认真听英语课的人了,另外一个就是坐在第一排的长得还算好看的苏皓同学。没办法,颜安雅的课实在很无聊,把课文翻译一遍讲讲重点短语就结束了,剩下半节课就拿来自习。颜安雅忙着接着电话出去了就不回来,看样子她是放弃这个班了。不过颜安雅应该也不在乎英语老师这个职业,听说她自己在外面有一个教育培训机构,三班的同学有时候跟她嬉皮笑脸都叫她颜总。
还能怎么好呢,高一就这个样子,班主任也是这样的,也不能怪她不好好学习,沈颂诺为自己的混沌找借口。可母亲的唠叨让她觉得烦,手机被收了小说没得看,窗子外面的小鸟飞呀飞的,停在电线上不会怕漏电么?天边的云朵怎么看都是奇形怪状的,咦,组在一起怎么像是魔女老师岑梓越微笑的样子。沈颂诺看得把自己吓了一跳,揉揉眼想再看,“沈颂诺,你出来一下。”就听到那魔女的声音,沈颂诺不敢回头,产幻了产幻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
“沈颂诺,岑老师叫你呢。”站在后门拍球的孟静珊跟着喊了一句,岑梓越点点头,然后侧头跟孟静珊说:“不要在教室里打球。”“知道了老师。”孟静珊赶紧给郭亮使个眼色就开溜。而倒霉催的沈颂诺只得悻悻地走过来,像只打霜的茄子:“老师,你找我?”岑梓越点点头,“还加个作业你布置一下,从这周开始,每周一篇读书笔记,下周五开始检查。”听到这惊天噩耗,沈颂诺捂手仰天长叹:“老师,你可不能这样啊!你这是压榨啊老师!”岑梓越无视她的哀嚎,又强调了一句:“你拿的那两本小说,看了也要写读书笔记,不能低于五百字。”然后提着包就转身往楼梯走了,听着后面的哀嚎声愈演愈烈,岑梓越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这种加作业的破事要她去布置,那不是找骂么!况且读书笔记什么的,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会写啊。到时候作业收不上来,岑梓越那边冷着脸,自己又要像求大爷一样去一个个要作业。沈颂诺一脸苦逼地站在黑板前,用粉笔写下一手漂亮的黑板字布置作业。这岑梓越一定是整她的,她敢肯定。
不就拿了她两本小说么,那还是她没收上来的,至于不?沈颂诺气得愤愤地摔了粉笔。
不干了,这课代表说什么也不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