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和不知不觉骑快了的自行车一样，巴毅发现时间也过得很快。似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一周乃至一月的时间便过去了。她有些烦闷，却又说不清楚这烦闷是从哪儿来的。

“小齐子，明明我们刚刚从初中毕业啊，怎么一下子高一第一学期就快过去了呢？”课间，巴毅把脑袋撞到课本里。这个习惯其实是从齐啬荣那里学来的，巴毅发现心烦气躁的时候，撞一撞课本似乎有一点点发泄的作用。

齐啬荣有些含混地说：“是啊，我还没记清楚班里的人呢！”巴毅听着声音奇怪，抬头一看，嘿，齐啬荣嘴里鼓鼓囊囊的，吃着糖呢。察觉到巴毅的目光，齐啬荣很大方地递给巴毅一块：“喏，榴莲糖，吃吗？”

巴毅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正打算接下去和齐啬荣胡侃，却突然听见窗玻璃被敲了敲。她应声看去，来人有两个，一位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另一位却有些面生。班主任向巴毅招招手，说道：“巴毅，你出来一下。”

七

“你就是巴毅啊？”

“嗯。”

“别紧张，我也是学校的老师，”那个面生的人似乎察觉到自己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了，于是努力想体现出自己和善的一面，“我是高二年级组的组长，你可以叫我何老师，以后可能我还会教到你呢！”

“唔，何老师好。”巴毅此时真是一头雾水，她也没“犯”什么事情啊。她出来得匆忙，糖还攥在手心里。榴莲糖的糖纸压在掌心里，里面的糖块慢慢沾染着她的体温。

班主任知道自己班里这个学生的脾气，怕她想多了，直接说：“巴毅啊，你之前是不是在午睡的时候做过巡查的执勤工作啊？我记得是3号楼吧？”

“是，在十月份的时候。”巴毅心里有了点猜测。

“咳，你执勤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啊？”这句话是何老师问的。巴毅打量他，这位何老师个子大概是一米七左右，穿着一身运动装，看上去年纪大概和巴毅的爸爸一般大。

巴毅看似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样的‘奇怪的事情’啊？”

何老师和班主任对视一眼，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笑：“没什么，我们就问问，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准备上课吧！”

巴毅和两人告别，小跑到教室门口喊报告。她已经迟到了大概三四分钟了，讲台上正在讲课的英语老师倒没有为难她。她回到座位上，发现自己心跳跳得很快。双手搭在桌面，才发现左手里还仅仅攥着一颗榴莲糖。她很快将糖放到课桌的抽屉里，又低声问了同桌老师讲课讲到那儿了，然后强迫自己进入课堂的状态里。

窗外飞快地掠过一片飞鸟，巴毅抬头看去，那些鸟儿成群结队的，大概是因为视力又下降了的缘故，她似乎看见的不是一片飞鸟，而是一片黑色的大幕。那种舞台上，带着丝绒感的，巨大的，某种意义上，象征着终结的大幕。

——这一眼，后来巴毅记了很多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