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选择了夏利欧……而不是我？怎么会……”
仓皇的少女，猩红的短发，凄厉的尖叫，从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
还有，还有最后一次看见的，她的眼泪。
“叮铃！”满头大汗地从睡梦中醒来，克洛娃睁大了眼睛，看着从床头柜上掉下去的相框。迟疑了一会儿，大概是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挣扎着起了床，穿上小羊羔皮定制拖鞋，走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在成堆的未开封泡面山前，将相框捡了起来。
“裂了啊，还真是……脆弱。”明明话语里充满了不屑，克洛娃却还是用手指婆娑过那玻璃上的裂痕。蜿蜒的痕迹刚好从两个少女之间经过，像是她们的关系一样，被无情割裂了。
“闪亮之杖吗？”召唤出魔力随从（就是那些小方块，我瞎诌了名字），修复了玻璃的破碎。克洛娃抬起头来，看着浩大的屏幕，嘴角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我不需要。”
“及时刷牙洗脸用餐啊，学姐！”身后传来年少时最熟悉的声音，啊，并非是那个曾经的孩子，只是一些融合了魔法与科技的小机器罢了。尽管知道这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手段，克洛娃还是温柔了下来：“好的，亲爱的。”
将相框放在里床最近的地方，今天骄纵矜贵的魔女大人，也有一个愉悦的早晨。
然而这种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来人虽然改头换面，却依旧和从前一样气势汹汹。夏利欧，不，该说是厄休拉，像是孩子被欺负了的家长似的，找到了克洛娃面前来。这个糟糕的比喻简直叫克洛娃想要毁灭世界！什么孩子，什么家长，如果这个小丫头要有孩子，那也只能是她们的！
情绪失控的下场，就是在自己尚未知觉的情况下，被放在自己心尖尖上的姑娘，受到了来自自己的攻击。
“笨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保护不好自己。”头埋在心仪已久的姑娘身上，想吸猫一样狠狠地让鼻腔里充满了她的味道，克洛娃将厄休拉拥在怀里，“笨蛋！”在这个笨蛋即将醒来的时候，出于一个傲娇的尊严，她遣使魔力随从将厄休拉放到地上。然后，在和多年前一样的地方，一场避无可避的冲突，依旧还是爆发了。
在厄休拉冲上前去的时候，克洛娃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骄傲，有满足，还是，莫名其妙的，带着微微酸味的嫉妒。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闪光魔女了，为什么还是要这样？为了一个并不相干的家伙，不顾自己安危？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还是……
抛下了我？
我该拿你怎么办？！
“夏利欧……”
亚可和厄休拉老师是一起回来的，也是一样的狼狈，却一样的，冒着莫名其妙的傻气。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认识叫戴安娜有些不高兴，虽然说不出为什么。
“痛痛痛痛！”亚可眼泪汪汪的，“轻一点啊！”
戴安娜默默抿住嘴唇，但手底下的动作还是减轻了。沾着卡文迪许家族祖传魔药的药棉轻柔地擦拭着搞事精额头上的伤口，而少女身上幽幽的香气也飘进搞事精的鼻子。
“戴安娜？”亚可的声音莫名有些低落，“我是不是，是不是从来没有成长过？”
“嗯。”声音波澜不惊。
“唔。”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亚可却还是有些失落。不想，不想被这个人，否认啊。
“别抬头。”戴安娜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这种过分的平静，叫亚可有些沮丧。
两人就这么安静下来。
沉默的夜色，氤氲着莫名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
“好了。这几天要注意饮食，吃得清淡些。”戴安娜收拾着药箱，然后又坐回到点着蜡烛的长桌边上，“你回去吧。”
“戴安娜还要看书吗？已经很迟了哎。”亚可看着没有离开图书馆意思的戴安娜，打定主意要拉着她一起休息。
戴安娜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就在这里陪着戴安娜！”亚可凑到戴安娜身边，鼻尖几乎就要蹭到那金绿相间的头发上去了。
“保持安静。”得到了戴安娜的默许，亚可的嘴边又绽放开巨大的笑意。她没有找书看，只是仰头躺在小榻上，看着绘着繁复花纹的天花板。
厄休拉老师说，我不知道克洛娃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克洛娃老师啊，想要做什么呢？啊啊啊啊脑子不够用了哎哎哎……
于是，当贵族少女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之后，看见的就是一只和平日里全然不同、睡相分外乖巧的的搞事精。
轻轻掀开被子，躺倒少女身边，戴安娜目光柔和，用手指温柔地抚摸过亚可的伤口，睡梦中的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头。戴安娜悄悄叹了口气：“别总是伤到自己了啊，小笨蛋……”
今晚的克洛娃老师辗转反侧，在又进食了一桶新口味的方便面之后，睡意还是没有袭来。
“真是的，才不是担心她，就是顺路而已！”披上披风，从学园南面“顺路”飞行到北面的克洛娃老师，今天也依旧是个傲娇。
在窗外用魔杖施法，轻轻松松进了房价，架子上的笨鸟本想要叫唤主人，却被克洛娃熟练地撸了几把头毛，于是安安静静蹲着去了（厄休拉：啊啊啊啊啊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这样子被轻轻松松收买了就不担心自己的主人出什么意外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依旧是豪放的睡姿，被子掉到了床底。熟练地把被子轻柔地盖到睡梦中的厄休拉身上，克洛娃小心翼翼地检查起她的身体。果然，虽然大部分的伤势已经被修复了，但是像脚踝还有手腕等等关节处还是有着些小小的暗伤。
“笨蛋！就知道受伤，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嘴上的嫌弃并不能代表什么，克洛娃的身体老实地治疗了起来。浅绿色的魔力洋溢在寂静的夜色里，卸去了伪装的脸颊是分外熟悉。终于治愈了，克洛娃的心里仿佛是大石落地：“真是的，因为你这个笨蛋，治疗魔法都已经这么熟练了！”坏心地捏了捏床上人的鼻子，克洛娃准备回去了。
就在召唤出扫帚想要离开的时候，克洛娃的步子还是停住了。
短发的教师魔女走到床前，伏下高贵的头颅，一双艳丽的唇瓣贴上了沉睡中的另一双。
“晚安，亲爱的。”
然后，悄无声息地施展了魔法，趁着无边月色，“顺路”回到了自己的king size大床上。临睡前，将相框贴在了额头上。
那么，好梦了，亲爱的。
就在克洛娃离开没多久，原本应该沉睡着的厄休拉猛地睁开了眼睛。从脖颈一支蔓延到耳尖的淡淡粉色暴露出了主人的惊慌失措。她猜到克洛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今晚强撑着睡意，思忖着那个曾经最敬仰的学姐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但是她万万没想到……
嘴唇上似乎还残存着克洛娃的味道和温度，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低低呢喃的声音。原本萦绕着的睡意荡然无存，学院南侧的失眠传染到了北边。
第二天，在教师们的餐桌上，厄休拉老师带着一双熊猫眼出场了。
“啊，厄休拉老师，昨晚睡得不好么？”园长好奇地问。
厄休拉莫名地就朝着克洛娃看了过去，对方依旧秉持着完美的礼仪，不紧不慢地享用着并不过分精致的早餐。昨夜的记忆忽如其来地在脑海里闪回，她有些慌乱的回答：“哎哎哎？就……就是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来着……”
“啊，厄休拉老师的年纪，嗯，也到了该做些奇奇怪怪的梦的年纪了呢！”为老不尊的园长大人露出了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
厄休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涨红了脸低下头。
而坐在餐桌另一边的克洛娃的心情立马就不美妙起来了。嗯？居然，有人敢出现在自家笨蛋的春梦里吗？一股浓郁的醋味弥散在心里。倒霉的牛排继续躺刀，被优雅地分尸。
啊，今天的新月学园，又是和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