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爵看上去并不很介意自己被拒绝这件事，祂只是向前探出法杖，那杖上有星星点点的冷色萤火飞散。

不过赶在侯爵设置好法术强度之前，夏莉欧冲了出去，拦在两人之间。

“等一下，尊爵，请等一下，”夏莉欧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那么近，她深呼吸了一口，平定躁动的心脏“我想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冷色光并没有散去，不过法术也没有激活。

“你在干什么，夏莉欧！快回来！”库洛娃试图用法术将夏莉欧直接绑回来，却被对方挣脱了。

戴安娜看着徒转的形势，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不过在她行动之前，亚可走了出去，和自己的老师站在一起。

“比拉提亚侯，拉普拉斯侯，还有诸位尊爵、阁下，”亚可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坦然地施礼问安“能否耽搁你们几分钟，听一听我的意见呢？”

“我作为最后的精灵的意见。”

几位大法师彼此对视了一下，一齐点了点头。

“其实人类并不需要这样赶尽杀绝，”亚可回头看了一眼永恒渊海“许多工作即使有法术的辅助，人类也说不上擅长。”

“而且人类和其他种族之间的核心矛盾在于对‘神秘’的占用，可是现在‘网道’已经修成了，哪里的魔力和神秘不属于你们呢？”

“你是怎么知道‘网道的真正用途的？’”拉普拉斯侯摸摸下巴，开始思考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猜了，拉普拉斯侯，‘阿尔克图拉斯权杖’就是驾驭世界树的核心组件，”亚可向祂们展示了权杖“自从权杖承认我的那一刻，我全都知道了。”

“我们的生命在你们眼中是卑微的，我们的文明在你们眼中是粗陋的，”亚可鼓起勇气，正视侯爵的双眼“可在一百万年前，精灵也是这么想的！”

“精灵也想掌控整个世界，并且最后也确实成功了，可现在呢？”

“现在我的同胞们在哪里呢？”

“精灵已经因为自己的傲慢和轻敌受难了，所以请求你们，不要再重复相同的错误了。”

亚可将权杖毫不留恋地交给侯爵，她退后一步，再次请求道：“精灵还有最后一点人口，其他种族大致也是这样，在人类的都市中和人类混居的‘叛徒’反而成了最后的幸存者，希望您能宽恕他们。”

“以人类的人口基数来看，不超过一百二十年，我们就会被彻底同化，再也不可能出现反叛者。”

几位大法师沉默着，祂们的思维在高速碰撞，以拉普拉斯为核心推算着各种可能，探求数百千年之后的未来。

“虽然如此，还不足以改变我们的想法。”拉普拉斯侯接过了交流权“希望你能开出更高的价码。”

“世界树，只有我和伍德沃德老师才能驾驭世界树，”亚可毫不犹豫“你们的力量足以直接清除这颗神木，但在那之后修复位面的代价和让网道达到世界树的覆盖细致程度所需要的时间都是你们无法接受的。”

“我可以让世界树和网道结合，让你们省去一万年的时间和精力。”

“还不足够，主物质位面的土地已经被我们划分好了，没有一寸多余给你们使用。”

“卡文迪许家愿意接受这些生命。”戴安娜突然插言“请原谅我的介入，但卡文迪许家愿意接受这些遗民。”

戴安娜手中握着的并不是那柄紫衫木法杖，而是一根朴实的木雕长杖，杖首是一只猫头鹰。卡文迪许家的权柄被大公交到她的手中，她的意志就是‘卡文迪许’的命运。

“那好，最后一点，异族不可以再拥有超凡武力，无论是传奇者还是魔能构装单位都不可以。”

亚可对这一点显得有些犹豫，她回头和伍德沃德商议了一分钟。

“伍德沃德老师伤势恢复之后就会自己离开，至于我……”她忽然对戴安娜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一股寒气从戴安娜的脊柱底端冲到脑髓，她意识到亚可要怎样去驾驭那颗世界树。

“不要！”

她的法术被拉普拉斯侯截留下来，她只能眼看着亚可将权杖锋锐的末端刺入自己的心脏，鲜血沁红了七颗宝珠。

精灵的末裔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世界树，这颗亘古的神树颤动起来，不再对抗网道，而是和它逐渐融合。

也好，这样就都结束了吧，因为精灵造成的，从远古绵延的错误和仇恨也要终结了吧。

好累啊，好像休息啊。

她看见戴安娜绝望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肌肉全部绷紧了，指甲无意识地抓挠出一条条血痕。

真是的，到最后伤害的也只有对我好的人吗……

她感觉到世界树正在吸收她的力量和灵魂，甚至还有意识深处的盖塔线。

永别了，戴安娜。

亚可的残骸倒在地上，大法师们见事已至此，就离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其他的冠冕者也很快离去。

赞拉咬了咬牙，将自己的事情暂时拜托给可靠的兄长，留了下来。

到最后，只有戴安娜的父亲和她在场。

戴安娜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尘土中，抱着亚可的尸体沉默着。

“赞拉……”

“……”

“你们满意了吗？这么多的生命喂饱了你们的胃口吗？”

“我不知道。”赞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苦涩辛辣的味道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吞下了一团滚烫的铁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杀了我吧，用我的骨给你的妻子殉葬，用我的血浇熄你的仇恨，”赞拉解除了自己的防御“只是不要再让仇恨蔓延了，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我的亲人。”

通天藤停在她的面前，戴安娜喘着粗气，死死地遏制住这根魔藤。

“你走吧。”

赞拉盯着戴安娜看了一分钟，最后用力拥抱了她一下，也离去了。

戴安娜抱着亚可的尸体，背对父亲。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中年人摇了摇头：“你自己心里清楚的、明白的，跟我回家休息吧。”

“她是个好孩子，”他看着亚可叹了口气“回去吧，那些异族还需要你去安置。”

“而且她的孩子也还活着，我们的生命技师团已经去接她了，你有个很健康的女儿。”

“是吗。”戴安娜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她擦干眼泪，捧起羽毛般轻盈的亚可“我们走吧，回家。”

亚可你最喜欢吃的红裴皮果又熟了，我们去采一些吃吧，还可以榨成果汁，宝宝也喜欢这个味道。

亚可你的孩子真像你啊，又调皮又可爱，让人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亚可你种的木棉开花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啊。

亚可你有收到的昨天那些沙拉吗，我的技术没有退步吧。

亚可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亚可你在吗……

戴安娜靠在冰冷的石碑上，在无人的深林中低声啜泣着。

亚可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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