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林青从脸盆里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扑,已经很有些凉的感触。轻轻喘了喘气,抖了抖面上的水珠,她走回书桌前,继续赶ddl。
假期里和章澍养成的早睡早起的习惯,在回到自己的学校之后,一秒打破。果然,她还是夜间动物没错。
暑假虽然稍长一些,但依然过得飞快,和章澍在一起的日子总是不够的。林青有时候想,干脆把章澍关起来,天天守着她最好了,省得一不留神又被别人骗走。
章澍在九月份要参加“格朗杯”全省联赛,比赛前夕,这几天晚上跟林青连聊天都像是在梦游,常常聊着聊着就没了声儿,睡得死寂。
如果这个项目能在大后天晚上之前搞定,说不定可以赶上几场球赛,林青还是对到现场打call这件事不死心。
想象着阿澍在赛场见到她时的表情,啊那种被吓了一大跳又悄悄在心里头开小花儿的表情,林青继续熬夜的努力。
“阿澍,阿澍,阿澍?”
“……啊,啊楚楚,干嘛?”章澍身子明显一晃,胳膊带着凳子就要倒。
室友郑楚眼疾手快地一捞,给救回来,“什么干嘛,你坐地上就睡啊?”
“啊……哦……我忘了……”章澍一脸朦胧,抓着凳子,努力地撑起身体,弯下腰随便卷了卷瑜伽垫,就抓着梯子慢慢往床上爬。
跟林青在宿舍的地上睡了一个暑假,现在一坐上瑜伽垫放松,浑身的细胞都好像接到指令,准备进入睡眠状态。
仰在枕头上舒服得要命,章澍在柔软的模糊意识边缘徘徊着,徘徊着,忽然想起还没和林青说晚安。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亮得晃眼,她眯着眼睛照直觉一通瞎点,也对了。
“denglengdenglengdenglengdengleng……pika”
“阿澍,忙完了?”林青的声音在语音通话里,特别有磁性。
章澍其实怀疑,这个家伙每次都故意拿这种勾引人的声线和她聊,让她一直痒痒的痒痒的,梦里都是林青。
“嗯,躺着了。”
“明天是不是要出发去K城了?”
“后天,后天早上,要五点半点起呢。”章澍的语气里充满委屈,学校包了辆大巴给她们,却要六点半集合出发,恼人。
“那明天晚上要早点睡觉,行李要提前整理好啊。”
“也没什么可带啦,除了内衣,就是球衣球裤,球鞋,护膝,护腕,护踝……”章澍说得慢悠悠的,到后来几乎贴近呓语。
“好啦,不搅你了,晚安,做个好梦。”
“安……”
手机那头没了声响,林青看了一眼通话时间,叹了口气,按了小红键。她是真羡慕章澍的睡眠速度和质量呐,这样她的头或许会迟点儿秃。
日升,日落,H大女篮迎来了比赛前夜。
一圈儿围了十二个人,整整齐齐穿着昨天刚发的新球衣,黑红二色,气场逼人。
“今天就到这儿,晚上回去好好放松,东西收拾好,明天一早准时集合出发。”教练老金环视着他心尖儿上的孩子们,眼角藏不住骄傲,“去拿属于我们的东西。”
“教练!”肖阳一脸严肃地举起手。
“说!”老金以为肖阳也要来几句动员口号,心想这孩子真上道,还没笑呢就听她说,“明天住宿怎么安排啊?”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笑了,谁还不知道肖阳那点儿小心思呢?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黏章澍,做什么都跟在一起。
小恶魔许梦周麻溜地接话,“那肯定抽签呀!不然多没意思~”
“嘿你……净添麻烦,教练交给我来安排吧教练!”肖阳一脸殷切。
老金顿时觉得头大,“排什么排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你跟我去抬水,其他人解散,回去好好休息啊。”
大家伙于是一边揶揄肖阳,一边笑嘻嘻收拾包袱,三三两两回去了。赛前有些滞重的气氛,也在回荡的笑声之中淡了些。
章澍斜了一眼杵在教练身边一脸哀怨的肖阳,叹了口气,走过去说:“我来帮忙。”
肖阳咧咧嘴,就你这点儿体力,省着点用吧!话没出口,就被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堵了。
“阿澍姐姐,这儿我来就好啦,你不是晚上还有个分组会议要开嘛!”徐知北顶着张可爱的脸,太容易说服人。
章澍愣了愣,不动。教练老金也在一旁说,“大澍你回去吧,这俩够够儿的了。”
听了两个人的劝,章澍这才点头,朝几个人挥挥手,迈开腿往馆外走了。
肖阳这才松口气,阿澍太不听劝,尤其不听她劝,道理也讲不通的倔脾气。
“驴一样,这家伙可是首发啊,一点儿事都不能有。”肖阳喃喃自语,跟着教练往仓库走。
徐知北听见了,明白肖阳是说章澍的身体素质。平时也是,阳哥虽然训练时下手狠,杂活却是一点都不舍得让阿澍姐姐干的,生怕费她体力或者伤了什么别的。
理解当然理解,但,她还是有一点点难过,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看着我呢?
小知北跟在肖阳身后正出神,没留意前面的人已经停下脚步,一头闷上去,“咚”。
“嗯?怎么了知北?”肖阳猝不及防被撞一撞,回头望了望。
“没事没事没事,我没事,不好意思……”徐知北捂着鼻梁,低下头语无伦次,另一只手像小翅膀一样在空中乱挥。
“噗。”肖阳被逗笑了,“没事就好,来把仓库里的水拎到教练车上,一人五扎很快的。”
徐知北急慌慌钻进仓库,一手一扎就往外拎,脚下不稳又一个趔趄,恰巧栽到肖阳身边。
肖阳眼疾手快地把这个冒失鬼捞起来,笑骂道,“一扎一扎来,你急个屁啊!”
而徐知北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照旧提溜着两扎矿泉水,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肖阳叹了口气,也不再管。
矿泉水和功能饮料很快被悉数搬运到教练的车上,这两个帮工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休息。
九月份的H大,风声呼啸,虽然不至于太冷,迎面挨上一记,也教人一缩。
肖阳和徐知北披着各自的队服,慢悠悠往宿舍方向走。
队里给每个队员都新做了一套运动服,红白相间带枫叶,像极了加拿大国旗,却也很显精神。
徐知北正为自己今晚的想法忏悔,肖阳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知北,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徐知北迷糊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阳哥在说刚才的事情。她踩着啪嗒响的地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压力没有首发队员的大,但紧张肯定是紧张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正式的球赛上露面呐。
肖阳见徐知北不出声,估摸着就是非常紧张了,自然而然开始安慰她。
“头一回嘛总会紧张的,我第一次……太远了记不得,但阿澍第一次上比赛,一脚就把球踢出场外了,你肯定比她强呀!”
徐知北更加沮丧了。从前听肖阳讲章澍的事情,总会觉得很开心,现在倒多了些别的滋味儿。
“不是……”
肖阳干脆使劲儿揉了揉徐知北的脑袋,“别怂,有我呢。”
小鸡仔的头发乱成一团,连着脑子也闹腾腾,昏暗的月色里,藏了一张绯红的面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