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片卡在肌肉中，血顺着创口往外滴，每向前走一步肩腿处的剧痛让苏月清几乎要放弃前进的念头。可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落在那三人手中，她想起来自己还在血狼的时候和德洛丽丝在外勤任务中遇见的比此刻凶险数倍的境遇，想起在black hole中时比此时身上更重的伤痛。她在那样的危险中一次次地存活下来，又撑过在black hole中的日子，最终好不容易设计逃出血狼，便没有在这种时候选择放弃的可能。

苏月清跌跌撞撞地顺着小路往前面逃，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什么方向去，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想出对策，否则用不了几分钟她就会被身后的人追上，而且卡在关节处肌肉中的弹片若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使她整条左臂受到不可逆转的创伤。

情势紧张间苏月清多少有点慌不择路，才稍有点不注意，花圃中探出的花枝便在她眼角处狠狠地留下一道血痕，她吃痛轻呼了一声。尚在岔路口纠结的伊万听到响声很快确定了方向，朝着花圃的方向追来。

“玫瑰花？”身后的渐渐可以听到对方的脚步声，苏月清却盯着花圃里的玫瑰花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在苏月清的印象里小区中修建花圃用以美化环境的设计理念并不少见，但是在她的认知里花圃中的花一向以易于种植的金盏菊、太阳花一类偏多，装饰外墙的话会用到蔷薇，但最多也就是月季。至于在公共花圃中种植玫瑰的小区，她这么多年来似乎只见过一处。

“设计师偏爱玫瑰，又碰巧街对面就是他的工作室所在地，于是就在小区的花圃里种了玫瑰定期请人打理。也是亏了他的这片玫瑰园，明明是老城基督教街区的房子，借了‘玫瑰公寓’的噱头却意外地卖了个好价格。”那次她被德洛丽丝从伊万手下救了出来带到城区，她喝多了酒又被风吹了一路头晕得厉害，但是意外地把德洛丽丝碎碎念的八卦记了个清楚。

那处公寓她和德洛丽丝后来再没有去过，苏月清不知道对方是忘记还是在刻意回避它的存在。但是既然她尚未留意到这里，那么公寓的指纹锁上就还留着苏月清的指纹记录。

暂时的安全，药物，武装。

这三者的诱惑力相加，让苏月清心甘情愿为此赌上一把。她弯下腰，忍着玫瑰花刺划过皮肤带来的痛感钻进花圃向着公寓楼入口处走去。

楼道里的感应灯在苏月清进去的瞬间亮起，她心中暗叫“不好”，伸手按开电梯的上行键，在钻进电梯的时候她看到几十米外的三人向这边冲了过来。苏月清按下13层的按钮靠在电梯壁上喘着粗气，刚刚的电梯恰好分别停在一楼和顶楼，如此小处的走运在这种时候给她争取的时间说不准就能换来一条性命。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13楼，苏月清偏头向外看了一眼确认楼道无人后小心地向楼梯间挪去，她的脚步足够轻，这一次她没有再触发楼道中的感应灯。

18楼，顶层。苏月清带着腿伤走不太快，当她买进20层的楼道时正好听见电梯到达一楼发出的提示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左手伸出的食指有些发抖，如果德洛丽丝删除了她的指纹记录的话，她便彻底无路可走。

电梯到达13层的提示音和电子锁解开后轻微的咔哒声同时响起，苏月清从门缝中钻进屋子反锁上大门长舒了一口气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老城区的基督徒众多，13层的两套公寓因为楼层数字原因一直没有售出，作为距离20层最近的没有亮灯的房间用来作为掩护自是极好的选择。可苏月清也知道这不过一时的缓兵之计，先不说那三人确定13层无人的事实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仅仅是楼道内留下的血迹也足够他们一路追到这里。

“德洛丽丝选的门应当能多撑一段时间吧。”苏月清想着掏出手机来，她需要向山杉凌及时汇报自己的状况以得到最快的支援。手机在一路的磕磕碰碰中撞到了开启相机的快捷键，苏月清刚想按着返回键退出程序，却在漆黑一片的屏幕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摄像头。

苏月清想起来德洛丽丝有在自己的住所里安放摄像头的习惯，虽说平日中并无太大用处，但是一旦有人闯进了她的住所那么安保系统一定会向德洛丽丝发出提醒。

苏月清放弃拨打电话的念头，她抬起头盯着摄像头的位置，像是顺着光纤直直地对上德洛丽丝望过来的视线。

楼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的生死全然掌握在德洛丽丝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