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的时候,我才想起给学校打电话说明情况,主任说知道了,让我记得补给她汇报课的ppt和实习报告书。我表示知道了回头会发到她邮箱的,又再次感谢了主任最近对我的照顾,挂了电话。
从家里到K市大概需要4个小时的大巴,阳光透过晃动的窗帘一下一下的打在脸上,我闭着眼睛,有些恍惚。
下午三点,师母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老头在出门的时候倒在了门口,师母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老头眼看就要退休了,学校削减了他的招生名额,博士生已经不再招收了,研究生也只是象征性的挂名,我大概是师母唯一能联系的上的人。我莫名的有一种弟子不孝的感觉,搭了最后一班大巴赶回学校。
我拿着顺路买的便当和毯子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老头还在手术室没有出来。离开K市的时候还是初夏,转眼就入了冬,K市的冬天一直来的突然,我一路狂奔,这个时候站在了温暖的室内居然有些流鼻涕。师母看着我短的一米的头发,分了我一半的毯子。我半搂着师母,才发现她正在颤抖。
这还是我第一次站在手术室门口。
人在面对一些特定场景的时候会产生特定的情绪,在教堂会感到肃穆、在墓地会感到悲伤,情绪总在不知不觉中在人群中传播着,所以即使手术室里并不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仍旧陷入了一种莫名恐慌之中。
又过去半个多小时,医生出来告诉我们病情稳定了一些,但仍旧不是很乐观,需要进ICU观察再制定后续治疗的方案。让家属先回去。师母点点头,问清楚了ICU的探望时间以及她所需要做的一些事情,扶着我出了医院。
我大概第一次和师母相处这么长时间。
我曾经在饭桌上听老头讲过他和师母的故事,两个人原本都是学语言的,是大学的时候的同班同学。那个时候的大学生们也不能恋爱,一旦被发现就有被退学的可能,老头和师母战战兢兢的维持着地下恋情,刻意的在大家面前装作毫无联系,全靠着一封封信来传达爱意。一直到两个人都毕业留校,才终于正大光明的走到了一起。
师母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少言寡语,通常看到我也只是点点头,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来的路上我一直很担心,生怕一个倒了,另一个也倒了,没想到师母镇定如此。
“小罗,麻烦你还跑一趟。”我把她送到宾馆房间门口,她拉着我的手再一次的说。
“没有的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小罗,齐想我已经打电话叫回来了,可能还要几天,学校里很多的事情暂时都转交给了另外的老师,我把你的电话也都给了他们,之后可能要麻烦你多跑跑了。”师母拍拍我的肩膀,“都是些琐事,你们老师总是说要让你们专注学术,少些俗事叨扰,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次他撑的过去是命,撑不过去了,也大概是命了。”
“师母,不会的,老师肯定能好起来的。”
师母没有回答我,叹了口气,回了房间。
我又要开始找租房信息了,之前因为何琪的缘故,租的房子更靠近市中心,又贵又麻烦,平时有课的时候,我就需要很早的起来赶车回学校,不过这次也没了这些烦恼,所以我决定干脆在学校边上的小区里租个房子算了……结果发现完全不比市中心便宜多少。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开始了学校医院两头跑的生活,师母大部分时候住在医院附近的旅馆,我负责帮她从家里带一些必需品去医院,三天之后齐想也从美国赶了回来,我也终于在周末抽出了空去看房子。
原本要去看3套房子,结果前一天有一套租了出去,还是我最喜欢的那套。
另外两个一个在小高层里,11楼,就在学校对面的拐角,看上去是近,走过去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原本是一对新婚夫妇的房子,酒店式的一室一卫40平不到,一个人住也算是绰绰有余,2100一个月。还有一个其实算是师母的朋友,要跟着女儿出国,想要租给靠谱一些的熟人。三室一厅还有个阁楼,一个月要3000,就是一个人住有点儿大。
我犹豫了很久,原本想节省一些费用下来,毕竟工作没两年也没什么太多的积蓄,但我走进房子的时候还是立马决定租后者。原木色为主装修,采光很好,东西很少,没什么多余的摆设。我去看的时候原主人也正好在家,是个很和蔼的阿姨,退休前是隔壁学校的教授,还主动表示如果愿意保留她女儿的卧室不动,她可以每个月少收我300房租,但希望我能预付半年,至少住一年,不能转租。
我想了想我那遥遥无期的毕业论文,签了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