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現在只希望這樣平淡無奇的日常能持續下去,即使只是幻境也罷。
真姬
距離のぞみ搬進來住將近兩個禮拜了,這期間繪里都沒打過任何一通電話給のぞみ嗎?還是說のぞみ真的狠下心來要和繪里斷絕關係了嗎?只是…是為了什麼原因?のぞみ不像是會因為一些小事情就鬧成這樣的人。
腦海中閃過了幾個可能性,卻又立刻被自己給推翻,除了那幾個答案外,真想不出會有甚麼樣的原因迫使のぞみ做出這樣的決定。
雖然很在意,但是答應過のぞみ不過問了,還是將這疑問留著,等のぞみ願意開口吐露心聲時再解密吧。
這也是現階段唯一能做的,要是詢問,難保到時候會不會連自己都失去のぞみ的下落。
※
站在廚房門口處,雙手環抱至胸前,背倚靠著牆壁,目光望向廚房內烹煮晚餐的のぞみ詢問:「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乖乖──很快就好了。」のぞみ微微轉頭安撫後又轉回去專注著煮菜。
我想了想,將餐具擺設在桌面後,走到水槽那詢問:「這高麗菜是等等要炒的吧?那我先洗起來、然後切好放在菜籃就好了吧?」
のぞみ望著我一副表現出〝我很閒、很無聊,拜託讓我動手幫忙〞的表情過後,嘆了一口氣:「嗯,沒錯。」似乎發現妳的嘴角似乎上揚了不少。
沒多久,三菜一湯就端上桌,桌面中心上的熱湯上飄著微微白煙。我們不約而同的雙手合十望著對方說:「我/咱開動了。」
吃完晚餐之後,のぞみ將我推出了廚房,然後嚴厲警告我:「碗筷讓咱來洗就好!真姬ちゃん到客廳還是回房間都行!反正就是不准洗碗。咱不想清單內再出現碗這個詞。」
我明明就沒有打破很多!我在內心如此大喊著,但是看到のぞみ的表情後,默默地走到了客廳開啟了電視觀看今日新聞。
雙方都在的夜晚,我們倆都習慣在客廳內各做各的事情,偶爾のぞみ會拉著我的手臂說:「咱們稍微走走吧!」
我們就這樣慢慢的走在街道上,來個飯後散步、散心。のぞみ會和我聊聊幼稚園內些小朋友的趣事,聽著她的描述,能感受得出來,她對這份工作的熱誠及對小孩子的重視。
「のぞみ真的很喜歡小孩呢…。」只可惜……。
のぞみ
住院那段期間,咱拜託了真姬幫忙換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自己再將電話一一輸入進去並告知說自己手機遺失了,所以重新辦了一個號碼,但是那些人之中就是沒有──和えりち關係要好的人及μ's的其他成員。
手握著舊手機猶豫了許久,下定決心按下了開機鍵,開啟了那關機許久的手機。簡訊聲、訊息聲瞬間響不停,受到驚嚇的自己脫手將手機丟在床上,連忙拿起枕頭掩蓋那些聲音,等平靜後移開枕頭拿起手機看著一封封簡訊、查看一條條訊息。
えりち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般的傳了簡訊。
〝妳還沒要回來嗎?按照計劃我要出差了。〞
〝妳怎麼都不回覆?是還在吃醋嗎?就說了和她只是同事。〞
〝怎麼都不接電話?〞
〝我想我們都該冷靜一陣子。〞
之後就沒再傳簡訊過,也沒再打過電話了。
將手機隨手丟在床面,躺了下來望著天花板許久,腦海閃過了一個念頭,於是坐起身離開了床鋪走到了書桌坐好,拉開了抽屜拿出了信封袋和白紙,開始寫著離職信的內容。
要離開那個地方,說真的捨不得啊,明明就是一群可愛又頭痛的小蘿蔔頭。
叩叩。
真姬站在沒關起的門邊敲著門,在咱點頭後便踏入詢問:「のぞみ,有什麼事情要商量的?」
正要開口和真姬說時,目光先看到了她還在滴水的髮尾,手掌不由自主的做起了招手的動作,意圖要真姬靠近,她一臉疑惑地走了過來:「怎麼了嗎?」
随手拿了一個資料夾將離職信給掩蓋住,起身走到椅子後方,將真姬拉了過來輕壓坐在椅子上,拿起她掛在頸肩處的毛巾,攤開蓋在她的頭頂處,輕輕擦拭她的髮絲。
真姬連忙舉起雙手壓制咱的手掌,被毛巾所掩蓋的臉龐看不到她緋紅的臉頰,但是聽著那慌張的聲音也可以感覺出這孩子在害羞:「我、我自己會擦頭髮啦!別把我當妳幼稚園內的小朋友。」
將手拉出後輕拍打真姬的手背要她放下,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並開始說著不知道第幾次的話:「身為醫生卻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樣不良示範不行的唷!」
「我哪有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只是想等一下直接用吹風機而已!」她反駁著。
被咱馬上反擊:「少來!妳上次也這樣說,結果直接去睡覺。」
被直接戳破事實的真姬安靜下來不再說話,任由咱擦拭她的頭髮,不知道為何,思緒開始神遊了起來。
打從高中畢業之後,穂乃果舉辦的聚會自己都盡可能會參加,看看大夥的近況。
真姬大概是九人中最忙的吧,要學習管理醫院體制又要學習醫術,導致每次聚會有時參加有時缺席的情況。偶爾在醫院當志工時,還會看到真姬匆忙地經過走廊進入手術室內。
那時候的自己,因為不瞭解真姬的生活作息,還一度認為真姬是以醫院為家的。
但在這居住一個月多,看到了對方更深處的一面。
真姬對基本的家事有點不通,或許是因為之前有雇用鐘點傭人打掃吧。看見咱在做家事時,會主動過來詢問並幫忙,等等、最近打破的碗似乎變少了?玻璃也乾淨許多?
吃的方面,猜想是因為にこ っち偶爾會來照料三餐,或是看不下去用話語激起真姬不服輸的脾氣,硬是學起幾道簡單又算營養的菜色,才不至於營養不良的緣故吧?
真姬
是因為のぞみ職業病的緣故嗎?自己總是被當成小孩般對待呢。我閉上雙眼享受著這般溫柔。不可否認在某層面來說,自己還蠻喜歡被當小孩子看待吧?
回想到一個月左右前,のぞみ剛搬入的那天,吃完飯後のぞみ和我都很認真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討論著有關於房租的問題。
其實我也不曉得目前一間套房的房價多少,重點是又不缺錢。
「如果說房租多少的話,不用。」
のぞみ正座正顏說出海未那固執武士般個性才會說出的話:「身為年長者的尊嚴,決不白白接受後輩的施捨。」
我無奈地望著她,想了想解決方案後說:「那のぞみ幫我做家事好了,用家事抵房租。嗯!就這樣定案。抗議無效、上訴駁回!」按照のぞみ比我早起又早回到家的固定上班時間、再依照のぞみ的個性。我猜想應該是習慣自己做三餐、家事之類。先答應她,之後說自已也是家中一分子,幫忙分擔就好了。
のぞみ也定案的說著:「咱不佔便宜,家事包含購買食材,不能否決。」
「隨便妳。」反正只要妳願意住下來,我都可以遵守妳所說的規則。
のぞみ
毛巾底下的頭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沒多久後就停了下來,疑惑地將毛巾拿開發現。啊咧?寝てる?帶著錯愕的表情望著那熟睡的臉龐,輕輕捏了她的臉頰沒有任何反應,看來最近真的很累呢。
※
這幾天回到家,總是看到已經去上班的人用磁鐵貼住在冰箱上的便條紙〝最近醫院會很忙,所以三餐記得要自己煮來吃,晚上如果回不來,會打電話。〞的內容。
看見這類型的內容的紙條出現時,就會將真姬的那一份餐點包上了保鮮膜放置冰箱,等到23至1點時或是睡前將食物拿出來微波加熱,通常都是真姬拖著疲累的身子打開了家門,隨口扒了幾口飯菜之後再冰回冰箱內,然後當成她隔日的午餐便當菜色。
也有幾次看見真姬連衣服都沒換的直接倒臥在客廳的沙發上熟睡著。咱披著外套站在沙發面前望著已經熟睡的真姬,幽幽嘆口氣蹲下身將沙發底部的抽屜拉出拿出了毯子蓋在真姬身上,然後走到了廚房將飯菜再次冰回冰箱內。
難得休假日拿便當到醫院給真姬,在休息室盯著她吃完便當,然後她會將便當盒洗淨後還給咱。
「休假日,のぞみ還是快回家休息吧。醫院細菌也很多,要是不小心感染感冒就不好了。」然後便雙手抵在咱的背上,咱就這樣被推著走出休息室。
但是…真姬眼皮下淡淡的黑眼圈,總是會讓自己停下腳步,轉過身強拉真姬回到休息室內的沙發處,將便當盒放置桌面上,然後將真姬拉下一同坐在沙發上,然後將她的頭輕壓下至自己的大腿枕著。
「のぞみ!!」真姬掙扎著想要起身,但是雙邊肩膀已經被自己的雙手壓制住。
難得強勢的口氣:「休息!」
「可是!」她死命的想起身。
「沒可是!」不容得拒絕的語氣和堅決的舉動。
她就這樣躺在咱的大腿上望著咱一會兒,大概知道咱的硬脾氣,所以也放棄掙扎,只好雙手合十拜託:「のぞみ……那麻煩十分鐘後叫我起來,拜託!一定!因為要開會。」
將手機的計時器調到十分鐘,按下開始,將跳動倒數的畫面
給真姬看,然後說:「現在給咱好好休息。」
將左手掌心覆蓋在真姬的雙眼眼皮上方,真姬的左手握住咱左手拉了下來,換個姿勢側身雙手握住。「ありがとう。」閉上眼道謝。
沒多久平穩的呼吸在這寧靜的空間傳開,望著那熟睡的孩子,輕撫真姬的髮絲。相信依照真姬的個性,十分鐘是最低休息時間,剩下的大概都用來看報告之類的文書雜事吧。
為什麼自己身邊的人總是拼命三郎呢?撫摸真姬的髮絲抱怨著,真的很討厭妳們這種工作狂天性。
※
輕輕撥弄真姬的瀏海抱怨著:「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呢?」
現在也不能放任她這樣睡著,會著涼的。雙手抵在真姬的肩膀輕搖著要她清醒回房間睡覺:「真姬,要睡覺回房間再睡,這樣會睡不安穩的。」
只是人的眼睛是睜開了,怎麼會是拉住咱的手,往床的方向走去然後抱住咱躺在床上呢?
眼睛望著天花板,日光燈的照射讓自己的眼睛有點暈眩。
「嗯。おやすみ……」等等!西木野小姐,妳睡錯房間了!
「のぞみ、一緒に寝よう。」
大概累昏頭了吧。算了算了──。想起身關電燈,衣角被人拉住:「どこへ?」
「咱先去關個電燈,然後就一起睡好嗎?」
真姬便鬆開了手,於是關掉電燈,再窩進被窩躺平,身旁的人就主動的躲進自己的懷中。
暗自在心中嘆息著。おやすみ─
真姬
規律的生理時鐘讓腦袋按下自動開機鍵,開始運轉的感覺逐漸感受到自己的額頭靠貼在某個溫熱的物品上,臉頰也緊貼在那物品上,似乎還能感受到輕微起伏,究竟是什麼呢?鼻翼磨蹭著表面嗅到淡淡的沐浴乳味道,似乎在哪兒聞過這熟悉的味道?左手臂繞過什麼擁抱著,手掌還貼在衣物感受到人體那凹陷脊椎處,無意識用指腹摸那脊椎骨結。
我是抱了什麼具有恆溫的抱枕嗎?自己有抱抱枕的習慣嗎?
等等!好像哪裡有問題?猛然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一片白色中帶點膚色、明顯帶有體溫的。
我、我我怎麼會在這?夢遊嗎?緩緩一邊移開のぞみ的手臂,一邊移動身子逃離這個會讓人眷戀不已、會想再次熟睡的地方。
或許自己的動作影響のぞみ睡眠被干擾,不滿的呢喃:「再睡十分鐘……」
感受到頭頂上のぞみ的下巴微微的磨蹭,自己的背部也開始被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順著。
停下了所有舉動,保持清醒及冷靜的腦袋去回想起昨晚的一切。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冷靜!回想看看昨天的事情。
昨天吃飯後のぞみ要自己先洗完澡後到她的房間內,她有事情想和自己商量,於是自己便跑去找她,卻被のぞみ當小孩般地擦拭頭髮。
好像、因為處在都是充滿讓人安心的氣息下,頭髮被人溫柔輕輕擦拭以及按摩頭部的力道,讓自己慢慢地放鬆,連日來的開會、手術所累積的疲憊,在這一刻全都湧了上來,意識逐漸模糊,最後印象就是のぞみ在書桌上被隨意拿東西掩蓋,卻掩蓋不了的信紙。
辭職信?還是家書?
小心翼翼地脫離這讓人安心到想繼續睡覺的環境,順手抓了個抱枕替代自己的位置,躡手躡腳下床將棉被覆蓋到のぞみ的肩膀處,走到了のぞみ的書桌,拿起那封寫不到一半的辭職信觀看,然後放下。
因為想完全切斷和繪里的關聯,於是選擇離開那個充滿妳和她回憶的地方、逃離妳自己所喜愛的工作環境,就只是因為不想她找到妳,所以想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嗎?
吶、のぞみ……如果那天發現妳的不是我、如果我沒有邀請妳一同居住的話,是不是…是不是連我都會永遠失去妳的消息?
轉過身凝視還背對著自己在熟睡中のぞみ的身影,自己緩緩走了過去跪在床邊地毯上,感到疲累般閉上雙眼將額頭輕輕靠在那不寬厚卻讓人安心的後肩膀處。
緩緩、喃喃的說出請求,即使現在的妳根本沒有聽見也沒關係,依舊祈禱著:「求求妳…のぞみ,請別躲到我找不到妳的地方好嗎?」
咬咬牙根,壓著聲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心願:「就算妳愛的人是繪里,就算妳愛的人不會是我,我只求…妳幸福就好,能看到妳幸福就好。」所以、拜託妳別躲起來。別讓我找不到妳好嗎?
啊啊──如果說出去大概會被笑死吧。身為西木野家的大小姐、身價不凡的醫院接班人,一帆風順的人生,任何事都得心應手的自己,在感情方面卻有如同膽小的小孩般,想要卻不敢去爭取。
這種感覺比當初想要放棄音樂夢想還來得艱難和痛苦,曾經幾度想放棄這一段無果的暗戀,幾番掙扎卻可悲察覺根本無法放下。但是……
抓緊了床舖上的棉被,即使不甘心卻又不能否認那擺在自己眼前的事實:「因為站在遙遠的距離看著妳,所以我知道妳喜歡繪里,一開始我就知道……」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勝算。
緊握著拳頭抵在床鋪上,無法停止地說出隱藏許久的話,即使此時的幸福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但還是無法克制地慶幸著,這樣的自己怎會如此的卑劣呢?「所以…我現在很感謝上天,讓我和妳在此時此刻是如此靠近。」卻也是如此遙遠。
「のぞみ,可以允許我…把妳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嗎?能允許我…待在妳的身邊嗎?」就算妳心中沒有我也沒關係。
因為世界上有一種人,只是打從內心認定了,終其一生就不會改變。
のぞみ
其實自己一開始就醒了,在真姬靠在咱後肩膀處時。
所以、一句不漏地聽完了,但是卻不敢轉過身安慰她,也沒辦法轉過身安慰她,即使她是如此脆弱到讓自已多想將她擁入懷中。
只能將雙眼再次閉上不敢睜開,欺騙著自己還在夢中,卻將對方的脆弱乞求放在內心。淚水緩緩的從閉起的眼角流出滑落到枕頭,在那潔白無瑕的枕頭套上留下深色水漬。
是為了什麼而流?咱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只是害怕、但是怕什麼?是怕一旦要是察覺到了,或許一切將有所改變。那又是在怕察覺到什麼?
努力將自己的呼吸維持睡覺的規律,不讓身後的人發現自己早已清醒的事實。
不然,維持到現在的平衡會被打破。
聽見身後傳來那怕打擾到咱睡眠的小小地關門聲,自己緊繃許久的精神終於鬆懈下來,轉身平躺仰望著天花板,疲倦的伸出一隻手掌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方。
說這一個月多以來來沒察覺到、沒懷疑過,是騙人的。但總是對自己催眠說,那是真姬的善良的體貼,可是此時卻再也騙不了自己。
在自己最徬徨無助的時候,對自己伸出手的是真姬。陪伴著自己回到那個充滿回憶地方,卻留空間給自己沉靜的是真姬。
看穿自己的偽裝,將自己擁入懷中安慰的是真姬。
和當初說好的規定不同,總是用自己也是一分子的藉口,幫忙做著家事的真姬。
總是會找尋任何藉口,跑進廚房幫忙餐點的真姬。
充滿孩子般笑臉吃著咱做的餐點感到心滿意足的真姬。
和自己一同出門購物,推著推車邊詢問自己意見的真姬。
偶爾會用很複雜眼神看著自己,卻在自己發問後快速轉過頭說沒什麼的真姬。
真姬是打從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一個月前?還是…高中時期就…?咱該怎麼做才好?
真姬
站在醫院走廊的角落,隔著玻璃窗望著窗外的蒼穹,思考著最近家中同居人的反常行徑。のぞみ最近有點奇怪?該說有點拘束?雖然她似乎努力想嘗試和剛搬來的態度沒什麼兩樣,但還是讓人感受到不同,是為了什麼?
雙手插著白大掛的口袋邊往辦公室方向走去,突然有個想法竄入了腦海中,讓自己不由得的站在原處。
有可能嗎?應該不可能才對!那時候のぞみ還在熟睡才對,不可能聽見…聽見那些話,可是、のぞみ的反常也似乎是從那時候開始出現,那為何不是選擇搬走,而是選擇維持下去,是不想打破現在的關係嗎?又是為什麼?
「喂!西木野,妳站在這做什麼?」
有名醫師拍了下我的肩膀打斷了我的思緒,暗自收拾心情,我轉過頭看向他。
「原來是內田啊…我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所以在思考罷了,你呢?」
內田醫師回答並順帶邀請:「準備去吃飯,對了,要不一起去吃吧!順帶討論那個企劃案。」
「嗯!好,我也有些地方想和你討論。」
那是和其他醫院技術合作及採購儀器的計畫案,是自己目前面臨的最大難關,明明自己只想當個醫師救人就好,但是西木野綜合醫院繼承人的身分,終究不可能讓自己擺脫不了那商場的染缸。
所幸在自己沒日沒夜的調查和小組討論及內田那傢伙的幫助下,在最後一次開會下終於圓滿落幕了。
父親讚賞的眼神中,我終於感受到父親的重視。那是對自己女兒的驕傲以及對自己培育出強大的接班人的自豪,同時也讓醫院的董事們心服我這個在他們眼中的小毛頭,可以帶給他們更大的利益,好讓他們坐等分紅,只等我回去接管院長的位置。
當天下班,我請了所有參與的小組成員們到了居酒屋吃飯慶祝,連同內田一起,但是這傢伙一開始就表態不喝酒。
「要是我喝醉了,誰收拾善後?」如此簡單明瞭又無法反駁的話。
喝得半醺時我就停下舉起酒杯的舉動,默默地喝著綠茶稍微解酒。
此時內田突然坐在我的身旁詢問:「死魚眼,妳這幾天都沒回家是怎樣?家中有老虎喔?」
「你才家中有老鼠!我最近在忙那個計畫案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沒時間回家好好休息。」
內田面有所思的望著我,一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但是也沒戳破,只是拍了兩下我的肩膀:「反正妳接下來有三天連假,在家好好休息或是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但是到最後,還是逃不過被組員灌醉的命運,我趴在桌面上,依稀聽見周遭的吵鬧聲、內田的呼喊聲。
還有…のぞみ的氣息。
のぞみ
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拿著英語雜誌翻動,卻沒有放任何心思在這上面,顯得有點心煩的將雜誌放在茶几上。這是真姬第幾日沒回家了呢?好像第十天了吧?
真姬有和自己報備過,由於她要完成一件計畫案,可能不會回家,會住醫院一段時間,一開始自己是慶幸著。這樣就不會去面對真姬,也能好好去調整自己的心境,好讓這如同良好的房東及房客關係維持下去。
這十天,自己會帶著幫真姬準備好的便當到醫院,在那裡總是看見她不是查閱資料就是在和小組討論、又或者是門診或手術室內,一刻都無法放鬆。咱就會等待著,親眼監督她。
真姬會快速將便當吃完,之後依舊被自己強迫休息十分鐘後,就又催促自己快回家,而她繼續投入報告之中。
但是這十天來的夜晚,對自己來說,突然顯得漫長,這是為什麼?起身走到廚房泡了杯紅茶,在要將紅茶倒入真姬的馬克杯停住動作。愣著看自己的舉動,隨後自嘲原來答案那麼明顯,是自己習慣了那人的陪伴。
此時市內電話響起,放下茶壺走到電話旁接起:「您好,西木野宅。」
電話另一頭沉默一下後:「抱歉,我打錯電話了。」隨後就掛掉了。
咱困惑地望著電話筒,沒多久電話又響起,是剛剛的號碼,那名男子詢問:「請問是西木野真姬的家嗎?」
「是的,請問您哪位?如果要找真姬的話,她目前不在家。」
「呃…請問您是……?」隨後話筒似乎拿遠了一點,但還能聽見男子對誰說『喂!妳給我安分一點啦!』以及女子說著『我想回家。』
等等!咱怎麼聽見真姬的聲音?
「喂?請問真姬是在你身旁嗎?她喝醉了嗎?你們現在人在哪?!」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口氣緣故,男子愣了一下,他身旁真姬的聲音卻傳進話筒內,傳達到聽筒:「我聽見のぞみ的聲音了,呵呵…」
「那個、我把西木野送到門口了,只要開門就能領回了,就這樣。」
走到了大門向外推開想接回真姬,卻發現大門受到阻礙以及聽見女人的悶痛聲,低下頭就看見了捲曲在地板上的真姬,無奈的蹲下身將真姬扶了起來,讓她右手臂放在自己的肩上,左手扶住她的腰部緩緩走進家中。關好門,一步步經過客廳來到了她的房間。
將呈現爛泥狀態的真姬丟在她的床舖上,她悶哼了一聲就這樣趴在床上,咱先站在床邊揉著自己的腰部『好累…沒想到意外的重。』,拉起了棉被蓋在她的身上,卻被真姬抓住了手掌。
她睜開了雙眼望著咱,再看向自己所抓住的手掌,隨後另一手撐在床鋪上,試圖想坐起,咱伸出手幫助她坐起,調整她的姿勢和枕頭讓她臥坐在床頭處,順勢坐在床沿凝視著真姬。
真姬用那毫無聚焦的紫藤眼眸望著咱許久,緩緩說出夢話還是醉話:「のぞみ、不管、不管妳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妳,不論妳想搬、搬走也好、繼續住也行,只要…」她上半身向前,將額頭靠在咱的肩上:「只要…別消失就好。」
「拜託妳別躲起來。別讓我找不到妳好嗎?」
咱抱著已經昏睡的真姬在她的耳邊問著不會得到回應的問題:「妳就如此恐懼咱會離開妳嗎?」
真姬
當清醒時,宿醉帶來的頭疼讓自己再次躺回了床上,抱著頭呻吟了幾聲、順便滾了床幾下,等頭疼不再那麼明顯後,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下午兩點,自己睡得還真久。
緩緩起身用手指按著太陽穴,回想著昨晚的事情,記得被灌醉後,內田那傢伙在那鬼吼鬼叫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好像被他送回家的樣子,看來是のぞみ將自己扶進房間內。
看見櫃子上的水杯及解酒液還有字條。呃…昨晚的我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發什麼酒瘋?開始努力回想著,但是大腦卻用空白畫面及疼痛來回應昨晚的一切。
拿起のぞみ寫下的字條,上頭這樣寫著〝下次別喝太多酒,還有妳該減肥了。〞等等!我明明就在標準範圍內好嗎!
拿起換洗衣物走進了浴室,將那一身的酒臭味給洗掉,清洗過後感覺比較清爽、腦袋比較清晰許多。
邊擦拭著自己的頭髮邊走到了客廳。被放了三天的長假了呢,但是這突然的長假反而讓自己不知道該到哪散心,只好先窩在自家中發呆。
坐在客廳遙控音響,轉至音樂頻道,剛好正在介紹最新的十大歌曲排行。聽著聽著,淚水卻在某一首歌時,緩緩流了下來。
拿出了手機開啟了搜尋音樂的APP,搜尋這首歌曲後下載,再次聽了一次之後關掉了音響,走到客廳擺放鋼琴的地方。掀開鋼琴蓋,坐好位置將手指也覆蓋在黑白琴鍵上,把剛剛找到的記錄好的琴譜,閉上眼在腦海中撥放,手指自主地找尋專屬音符。
(BGM:樹海─咲かせてはいけない花)
叶わない恋 叶わない恋だと知って
──明知道自己對のぞみ的感情,是不可能兩情相悅。
それでもまた あなたの笑顔に溺れてく
──但還是不自覺地陷入,名為のぞみ森林中無法自拔。
育ってゆく 恋のお花を
──不自覺逐漸發芽壯大的種子。
誰か早く 摘み取って
──誰都好、誰都可以,快拔除掉吧!這不能盛開的愛戀的花。
お願い
──求求妳、再一次幫助我吧、只求妳,再次對我伸出手吧。のぞみ。
どうして?
──為什麼…愛情不是給人甜蜜的嗎?怎麼我卻感受到如此苦澀?因為太過平順的人生的代價嗎?但你們懂什麼?這也是努力來的。就算擁有卻沒能力守護也沒有用,不是嗎?
こんな苦しくても 報われなくても
──明知道、這個沒有回報的苦澀痛心的愛情,卻還是陷入其中。
あなたじゃなきゃダメで
──為什麼非妳不可?我不知道,當察覺時已經…。
愛して 愛してほしいよ あたしだって本当は
──我是真的很想緊緊擁抱著妳,好好對妳說我愛妳,是如此想愛妳。
…だけど言えない
──但是我卻做不到、說不出,無法傳達給妳。
…只因為妳內心已經有個人。
嘴角苦澀上揚笑著。真的是,自作孽。因為在身邊,所以想讓對方知道,就因為在身邊,最近的距離,所以想得到。
該死的佔有欲、該死的自私心態。最該死的是,擅自喜歡上のぞみ又不敢說出口,卻暗自羨慕著繪里能站在のぞみ身旁的自己。
のぞみ
下班後打開了家門便聽到從客廳傳來的鋼琴聲,好奇地走上前,看到了真姬難得坐在鋼琴座上閉上眼彈奏著。
然後當意識到時,自己已經緊緊抱住懷中這哭泣的人。
真姬是個堅強又充滿自信的女孩,這是在高中最後一年認識這後輩的評價,從未看過她哭泣,所以一直認為,真姬是很堅強的女孩,卻沒想到…。
看著她哭泣,自己也有心痛的感覺。喜歡上她嗎?不!只是、純粹想抱她、想安慰她、想跟她說『咱就在身邊、咱不會消失,咱不會離……』,愣住了,咱對剛剛閃過的那個想法感到驚惶。
真姬
突然被人抱住時,我整個驚嚇不已,但是聞到那熟悉的沐浴乳香後又安定下來,感受到她那緊緊擁抱的力道。
のぞみ真的很溫柔呢。就因為這種溫柔,所以當時的人都喜歡著她吧。但是此時我能擅自妄想,這一刻的溫柔,是屬於自己的嗎?
のぞみ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將自己埋進那讓人心安又痛苦的懷中,雙手環繞住對方的腰際,想緊緊抱住,想將此人揉入自己的懷中,卻又不敢用力。
我們之間,只能抱持著這種距離。
撇開愛慕的距離。
章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