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unculus.
我听到这个词时的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应。
毕竟,无论战乱与否,这个世界都已经够荒诞了。那么,诸如“体现你用处的时候到了,跟我们走”之类的,还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
我安静地伸出双手。完全不去思考一个“有用处”的人为什么需要用手铐带走。
啊…没能跟liko道别。
没办法。没有道别的离去才是常事。
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想着这件事?在没有窗户的车上,在黑屋子里,在白屋子里。他们絮絮地说着什么,说我生来就该为他们效忠,因着我的身体中流淌的是他们创造的血。
没有拒绝的理由。我不曾对谁效忠过,也就不存在背叛。
他们说我的才干在制造药品。致命的那种。
我不知道缘由。如果说诗是毒药,以前我们一起用过许多。毒瘾成性。
但是真家伙我上手得比想象的还快。元素搭配。词句串联。或许是一个道理。
我本该这样过一辈子的。衣食无忧,足不出户。听上去是战乱时代可以过上的最好的日子。
直到他们听说对方也有一名homunculus。一样精通毒品,且战果累累——自然,与我方的不敌同义。
我很久没体会过棋逢对手的感觉了。除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冬天。每个人都把我当成一件不大便利的工具,好用,但不总是听话。只有我知道,在被轻视和被敌视之间踩平衡木,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当然也有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只是他们没给过我机会。
能走出这个大门的话,或许就能看见新的路吧?
我说:“请让我实地看一下。”
他们说:“不行。样本我们会让人带回来。”
我说:“带回来之后至少已经分解掉三分之二了。何况对方能做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这个时代的战争,其本质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杀人,或者被杀。
人成为了一种靠终结他人生命来延续自己生命的东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或者同归于尽。既然不存在第四个选项,那么哪种对自己有利显而易见。
我还活着。这证明有人代替我死去。且不止一个。
可是我真的是值得用复数生命代替的存在吗。
这样思考下去会变成无解的命题,于是我选择放弃。
我所在的位置是前线救护班。战斗与战斗之间的间隙,我跟着救人者冲上前去,以求证对方如何杀人。
啊…是绝佳的艺术品。对方相当温柔,一击致命,不留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也想这么办呐。但是这边的方针不把毒品作为单兵接触性武器。上面的兴趣,都是些类似扩散性毒气或携带型细菌的东西。他们热爱“传染性”这个词。
然而这都不是关键。问题在于手法轻重。这也是我执意要来的原因之一——送来的样本可提取情报太少,完全无法追溯。“路途耽搁”这个选项已被彻底抹去。这个效果,意味着剂量与对象完全“适配”——简直像lock on的暗杀。
背后一凛。炮灰永远比精锐来的容易,集训三周的自杀式小队能做到的事情,不必要让精心培养三年的特种兵来做——这帮人几乎没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地里。
我身旁的救护士还在试图履行十字徽章授予他的职责。程序上很像那么回事。
“要动手请尽快。反正我也活够了。”
“真巧。我也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