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眼眸中那份愧歉讓我難受。
妳嗓音中那句拒絕讓我明白。
站在鋼琴旁指腹輕輕在鋼琴白鍵上遊走一趟,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沉澱了情緒地眼簾垂下,十指指尖如有意識般在黑白鍵上遊走,發出隨意樂章,回憶隨著這不成譜的曲調慢慢浮現在腦海中,任由思緒順從音符回到了過去。
最初,放學後獨自一人待在音樂教室內,那短暫是我快樂的時光,不用去回想課程、不用去思考名次,不用去理會成績,只要坐在鋼琴椅上,閉上雙眼將手放在琴鍵上隨意的彈奏,不去理會什麼蕭邦、莫札特等,彈奏只屬於自己的曲風,只屬於自己的曲子。
在一次的偶然,透過門板上玻璃發現外頭有人,那抹紫藤色彩,愕然同時使彈奏霎時止住,隨後馬上跑了過去推開門查看時,走廊上已經沒有任何人。
只要停下演奏那一位就會消失,嘗試個一次兩次,確認這樣的事實之後便不再去在意門外的人是誰了。
全校紫藤髮色的人何其多,更何況被溫潤的夕陽橘光照耀下模糊了色彩,而不管自己演奏許多曲調,那個人不曾踏入這個教室,只是當個盡責的聆聽者,默默地聽著演奏。
久而久之每當發現後,等那個人出現後便會偷偷地轉換另一種曲風,那只想讓那個人聽得,最初的旋律。
我唯一的聽眾,妳會記得這妳所不知道卻只為妳彈奏的曲子嗎?
穗乃果的邀請為起因、花陽和凛的陪伴而動力,但是是妳那意義不明的舉動和偷偷放進書包內的紙條是初衷,於是我參加了妳所命名的團體。
有一次與海未討論新曲的時候,海未停下了編詞的手,突然詢問過我一個問題,『真姬,妳知不知道這首曲子?』
我茫然困惑地望著海未,『什麼?』
海未微微皺了眉頭後,斷斷續續地哼出一小段旋律。
我愕然望著她,反問她從哪聽來的,她一臉疑惑地回答:『有的時候,のぞみ心情好的時候會哼唱…還以為──。』
內心開始有了這個疑問,卻不知道該如何詢問妳,畢竟放學後大多學生都回家或是參加社團,哪會有人在學校遊蕩,不對,是巡視學校,會這樣做的…。
這個猜測,這個問題,在不久後的一次活動教室內我和妳先早到,在等待其他人到來,我拿出筆記複習而妳低頭寫教室日誌時達到了解答。
聽見只有那個人在的時候才會彈奏的旋律時,我抬起了頭望著妳,而專心寫著日誌的妳沒發覺我的目光,小聲地隨著自己的心情哼哼唱唱著。
準備開口詢問妳為何知道這一首曲調時,門被人推開伴隨一聲很有活力,『凛終於考完了喵!海未說她等等就會過來了。』
妳也闔上了教室日誌,雙手向上伸了懶腰,『恭喜,咱剛好也寫完了…怎麼了嗎?真姬?』
『……沒事。』因為追問已沒有任何意義。
曲風一轉,又掉入了另一段往事,夕陽旁的河堤道路一同去購物的我與妳的談話。
『為什麼總是要纏著我?』從那時候開始…。
無法忘懷的是,溫潤的翡綠是如此的專注在我身上,『因為我沒辦法丟下妳不管啊…』在妳的眼中,我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我很了解妳這類型的人。』
那是第一次在私下,妳字正圓腔的回應。我想,大概是從這一刻開始,我的目光就無法從妳的身上移開了吧。
所以…緊握著水瓶,看著不遠處的妳和她。
當看見妳望向她的目光時才驚覺,原來只因為我和她是同類型的人,因為有相似的影子所以才會無法放任不管。
然而…站在你們的身旁所以一直都知道,妳喜歡她,因為一直注視著,所以也曉得她望向妳的目光中有連她都不知道的情感,妳們都喜歡著彼此,她卻因為遲鈍始終認為自己和妳是閨密、如同夥伴般的相依相偎。
隨著曲調節奏而緩慢下來的彈奏,讓思緒跳到另一個回憶中。
自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將目光轉移放在那嬌小的前輩的身上呢?已經不清楚了。
和小前輩那打鬧般的鬥嘴,有如冤家般的相處,都是為了讓自己的目光不再放在妳的身上,為了放棄這段不可能的單戀,那是第一次放棄那無果的暗戀。
──成功了。
唇角微微上揚,這抹笑所代表的是達成目的的喜悅還是放棄的苦澀?只有自己明白。
卻沒想到…。
被拉門聲打斷的思緒,停下彈奏的雙手,抬起頭看見的是依約而來的妳,記憶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次全體到美國的旅遊時,與妳同住一間,妳無意見看見了那本樂譜,那一夜的長談。
聽著妳說出對這曲子的感想、述說妳對μ's、對大家的情感,恍然間像是看見了被日出渡上一層瀅瀅金黃的海平面前,穿著單薄睡衣的妳站在遼闊大海前的背影,難得述說妳寄託在μ's的感情。
喃喃說出,『真的是個麻煩的人…』
妳不滿地嘟起了唇,腦海閃過的真可愛的念頭的同時,『嘿──』臉頰感受到的是妳掌心的溫暖,隨後被妳發洩的玩弄擠壓搓揉著,『真是過分吶、咱的幼小心靈受傷害了。』
『意義不明,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妳懷抱著,而妳向後倒向床面。
『什、』臉頰的熱度,是來自妳的體溫還是我血液因為刺激而衝向臉頰的燥熱?
頭頂上傳來了妳的嗓音,『咱要向未來的西木野醫師求償醫療費。』無賴般的發言。
手掌在妳的腋下旁的床位撐起了上半身,看著妳像孩童般天真地笑著道出要求,『充當抱枕陪咱一起睡。』
『又、又不是小孩子,還要抱枕才能睡…』過近的距離讓語言有點打結的說著。
『好啦好啦─』妳邊說邊摸著我的頭頂安撫我,『偶爾這樣也不錯啊,放輕鬆放輕鬆,現在可是合宿唷。』隨後雙手環繞住我的頸部,輕輕地將我拉下,順著妳的力道,額頭抵在妳的肩頭。
好吧、是妳的要求,是妳說的,催眠自己非本意又竊喜著,也慶幸的是妳沒聽見我的心跳聲、慶幸的是我們能如此貼近,『……笨蛋…』
夜晚望向妳的方向看見妳的睡顏,『為什麼妳…』總能輕易地讓那一道防線徹底瓦解?伸出的手、停在妳的眼袋前的手縮了回來,翻過身背對著妳入睡。
早晨是被妳的手機鈴聲給喚醒的,難得能像這樣如此近的距離看著妳的睡顏,妳被鈴聲打擾清夢不滿的皺皺眉頭,伸手將設定好鬧鐘而盡責響亮樂曲的鈴聲關掉,躺回柔軟的大床。
『別再睡了,準備去集合了。』
『再讓咱睡五分鐘。』
不再理會妳將臉埋入枕頭賴床的模樣,獨自走進了浴室,望著自己的手掌心,妳總是能那麼簡單的擊潰所有,站在我的面前向我伸出手,在妳的溫柔下,沒辦法、還是沒辦法,根本放不下…。
妳站在門旁不再邁出腳步,我凝視妳那雙生氣勃勃的綠眸,又想起了許多和妳相處時點點滴滴。
於是──
明知道結局卻還是如賭徒般,賭微小的可能性。
在妳溫柔的目光下,走到了妳的面前,握住了妳暖暖的手掌。
牽著妳的手帶領妳到了專屬座時位上,回到了表演席前,為了掩飾緊張時偷偷在向妳微微鞠躬,深吸一口氣後吐氣,拉開了鋼琴椅就定位坐下,緩緩闔上了雙眼,指尖順著早已銘記在心的樂譜在那黑白鍵上遊走。
夕陽溫和照耀下的室內,隱藏在樂譜和琴色下的心意。
一曲奏完,我依舊維持閉著雙眼,因為在這一刻我畏懼了、不想知道了,在妳心中,還有沒有可能,但是,內心的自尊不容許自己逃避,想知道的心情讓自己掀開眼簾,那瞬間,我明白了所有答案。
『…ごめんなぁ。』溫柔的嗓音,透露出不想傷害任何人的情緒。
原來……。
妳一步步的走向我,站在我的面前,窗外橘紅的夕陽打落在妳的身軀,在地面映出妳的影,光線柔和了妳的模樣,使得我看不清妳,妳伸出的雙手向我方向前進,我屏息以待妳接下來的任何舉動,妳的手來到了我的頸後,解開項鍊開關的時候,我已經明瞭。
啊啊…果然…「…ごめんなぁ……」
妳的雙眼,眼眶內的氳氤逐漸聚集,從眼角順著臉頰滑落至下顎,在空中形成了殞落的流星,我想伸出手抹去妳的悲傷,但是我又有什麼資格?
「────?」
只是一場消逝的夢。
「──。」
─
妳的悲傷讓我無法前進,只能默默在妳劃下的底線前,凝視底線內縮在一起的妳。
我想現在這樣的距離,對彼此都是最好的吧?
日後談
明明最初的本意,只要妳幸福,即使妳身旁的人並不是我也沒關係。
但是,這單純的心意漸漸改變,變得貪婪。
想要妳,想妳成為我唯一,想妳眼神內只有我,想妳的所有,只有我獨有。
於是漸漸地,我忘了初衷。
看著妳的焦慮不安,看著妳的欲言又止。
看著妳憤而離去的背影,我伸出手卻不敢挽留妳。
我知道,是我讓妳感到失望、是我讓妳感到疲憊。
是我讓妳覺得,也許當初我們不該在一起,這樣對彼此都好。
對不起,明明,最初我們是如此的幸福。
回家轉開門,能聽到那聲『妳回來了。』,以及能聞到那香味四溢的家常菜。
夜裡走到了床沿看著妳安心熟睡的睡顏,疲倦便少了一半多了滿足。
窩進被窩的同時感受妳溫暖心安的擁抱隨後熟睡。
放假時和妳一同肩靠肩的依偎,與妳背靠背的看著書。
那平靜簡單的幸福。
什麼時候開始,這幸福卻漸漸地成了恐懼?
開始怕,轉開門面對昏暗的玄關走道;開始怕,獨自一人站在屋內卻沒見到妳;開始怕, 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的夢境;開始怕,夢醒的那一刻到來。
當妳一言一舉,都在向我述說,這不是夢。
感受妳落在額頭的柔軟,感受妳環繞四周的氣息,感受妳述說愛意的嗓音,我明明都知道。
卻無法自拔地懷疑。
那日,看到妳對她的展現打從內心真摯有輕鬆自在的笑容。
嫉妒在我耳語著、譏笑著,它將一切放大重複,我任由不信任去傷害妳,任由自己將這感情感消磨殆盡。
對不起。
我知道再多的對不起,挽回不了被傷害過的事實。
我知道再多的歉意,彌補不了那傷痕累累的回憶。
我不求妳會原諒我、如果妳認為我們當友人比當戀人好,那我會依照妳的意願。
但是我會再次追求妳,直到妳願意接受我為止。
西木野 真姬 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