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娜雅 其二
1.
艾莎现在在做什么呢？睡醒了吗，醒了的话找不到我，会让她感到害怕吗？还是说她仍然处于沉睡中，与我不知道的什么东西战斗着？或是正被只有艾莎自己能感受到的痛苦包裹着无法醒来？
“想知道的话，我得先活着回去啊！”眼前这头暗嗣的攻击太过猛烈，远远超乎我们三人所持有的装备能应付的程度，“这孵化○1的速度太异常了！”
“不行，只靠我们现在的火力……无法清除它的肉体部分。”哈斯托一边给手枪换子弹一边说着，可能是刚才被打飞时造成的伤口让她疼得有些难受，说话都有些颤抖了，“孵化程度到二级的话，没有线膛炮……根本无从下手。”
“说什么呢，哈斯托！”这个暗嗣的黑影本体藏匿在那长六米，宽约五米的肉块里，这肉块伸出的数根马腿和马头，告诉了我们它是以什么动物为基体成长的。跟克苏娅比起来它毫无疑问是个庞然大物，但克苏娅却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在暗嗣的身上乱窜，暗嗣那如雨下的鞭打也无法伤到她，“不到这个地步的话，克苏娅没办法帮到姐姐大人吧！”
“克苏娅……”
跟随我进入军校后，克苏娅战斗狂的本质渐渐被激发出来，我尝试过许多方法，想将那份不管是我，还是克苏娅自己都并不了解的漆黑感情重新按回克苏娅的心灵深处，而结果显而易见。但是我现在竟有些庆幸，在眼前这种局面下，克苏娅能尽情挥洒她的作战能力，让那来源不明恐怖杀意控制她的身躯。
“哈斯托，你也看到了吧……眼下先以支援克苏娅为主，形势不利的话我再想办法拖住它，然后找机会撤退。”
我用手把嘴角的血擦干净，从未在没有重火力支援下跟孵化的暗嗣战斗过，这实在是超乎想象的艰难。
但是无论是暗嗣本身那骇人至极的外表，还是少见的哈斯托跟我都身负重伤，甚至就连克苏娅她自己，在持续不断的高强度运动下，那不断消耗的体力。这一切不利因素都不存在于克苏娅的眼中，似乎只是在跟一团会反击的沙袋做训练似的，克苏娅游刃有余的姿态让我震惊。
克苏娅奔跑在暗嗣那凹凸不平的脊背上，突然下蹲躲过迎面而来的一记横扫，下蹲的同时把手上的小刀插入暗嗣的肉体。但是猛攻还在继续，暗嗣的肉体突然爆开窜出的黑影如刀般锋利，直刺克苏娅。换做是我只能勉强躲开的攻击速度，对于克苏娅来说可能慢得让她可以打个哈欠再躲开。
事实上她也在闪避的同时，用左脚踩着插入暗嗣肉体的小刀刀柄，用力一蹬，向右高高跃起，系在刀柄上的细小钢丝反射着阳光跟她一起飞舞在空中，克苏娅不仅躲开了这次攻击也把刀牢固的没入暗嗣的体内。
“哈斯托，姐姐大人！”克苏娅愉悦的声音传入我们俩的耳中，三人间多年磨合而来的默契告诉了我们克苏娅现在需要什么。
我从别在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一个深黑色的试管，但转念一想，只用一个是不是太小瞧哈斯托了，于是再取出一支，扭头示意哈斯托，她回给我的笑容打消了我的顾虑。
“哈斯托，交给你了！”
我朝着暗嗣身体末端，那看着有点像头部的位置扔出试管。哈斯托这次少见的没回应我的呼喊，专心致志的用双手托枪，就在两个试管正好落到头部偏下方的位置时，随着两声枪响，目标位置爆发出巨大的火焰，被高温灼烧的暗嗣放出大概是痛苦的嚎叫，微微的抬起了身体。
克苏娅几乎在爆炸火焰消失的那个瞬间，落到暗嗣身体左侧，没有迟疑的飞奔穿过烟雾，低身钻过暗嗣抬起身体后的空隙，来到另一侧，接着立刻高高跃起。
“要打开看看你的里面啦~”克苏娅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的小刀控制着钢丝位置，从我和哈斯托的角度来看，钢丝已经紧紧的勒住了暗嗣那诡异的肉体，不断有混浊的液体从钢丝线处冒出。
哈斯托依旧在持续不断的开枪，尽力延缓暗嗣恢复姿态的时间，我也把爱枪架到手腕上，如果顺利的话，特殊弹匝里的光虫已经蓄势待发，准备给予暗嗣最后一击了。
克苏娅在空中扭动身体，落到暗嗣背上，右手握着刀柄高高抬起，然后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捏紧钢丝，做出好像钓鱼上钩一样的姿势，收紧钢丝，此时暗嗣刚刚抬起的部分已经被钢线牢牢的捆了一圈。
“再见~”
克苏娅发出有些戏谑的声音，双腿以暗嗣的身体为踏板，蹬地跃往我和哈斯托所在的方向，同时钢线被极速收紧，暗嗣的肉体发出恶心至极的声音，它刚刚抬起的部分被干净利落的切断。同时克苏娅落在我身旁，眼睛的余光瞥见她的表情，却是出乎意料的面无笑意。
这次攻击后，暗嗣就像被切了头的中空管子，没被肉块包裹的黑影本体暴露无遗，目标大得甚至我都不需要瞄准。装有对于暗嗣来说，名副其实是一记猛毒的光虫瓶直冲入黑影体内。暗嗣开始疯狂的抽搐，以光虫命中的位置为中心，就好像被吸进去了一样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2.
战斗结束后，我们三人简单的搜索了一下大车站镇，没有找到生还者。当然这并不让人意外，构成暗嗣肉体的毫无疑问就是传令兵们骑着的马和她们自己。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白色巨塔内部的东西状况如何，好在原本大车站镇的居民似乎在撤离时也把白色巨塔里东西都带走了，给我们免去了不少麻烦。
尽管身上受的伤还没痊愈，也不至于影响我们归途的速度。但我们还是花了比来时多了一天的时间才回到王城•尤勒莎，一路上克苏娅喊着肌肉痛的哀嚎连绵不断，同时哈斯托一边帮她按摩一边碎碎念的话语也从未断绝。不过我并不会对此感到烦躁，无论何时，只要能听见她们俩拌嘴的声音，都会使我心情愉悦。
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如果要让这幅温馨的画卷更上一层楼的话，身旁还需要有艾莎多斯才行，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艾莎在我内心的地位高得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在抵达王城后，我最想看到的也是她的脸，就算是还没醒来也好，请让我安心吧。
“什么？艾莎多斯不见了？”回到暂住的房间后，艾莎的床上空无一人，而旅店的侍女告诉我早上还看见她，下午来打扫房间的时候就没见到人了，“那还有其他人看到她吗？”
幸好克苏娅和哈斯托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然我现在这完全失态的样子被她们看到可有些不好意思。
“啊，你说那个长着大尾巴的女孩子吗？”店长正好从楼梯口路过，应该是听见了我大呼小叫的声音，“之前看到她好像往天台……”
听到天台两个字后，我的双腿本能的开始朝着屋顶跑去，不详的预感迅速占领了我的大脑。虽然仅仅只有三层楼高的旅店不会让我的预感成真，可我还是感到无比的恐惧。好在和天台的距离不远，我没多久就撞开了天台的木门。
“艾莎……”
艾莎多斯站在天台的中心背对着我，她的面前是一个铁桶，里面火光跃动着，同时有轻烟不断的从桶里涌出。她在烧着什么？
“娜雅，你来啦。”艾莎回过头看着我，那双红色大眼睛我已经多久没看到了，竟让我感觉有些陌生。但我很确信，这不是因为太久没看到醒着的艾莎而产生的错觉，而是艾莎她真的变了，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啊，好像让你等了好久我才醒了。”
脱胎换骨，这个词形容现在的艾莎再合适不过。
“艾莎……你在烧什么？”我却问了个可以算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哦，这是妈妈给我的衣服。”艾莎重新转过头去，“我还没给娜雅看过吧，妈妈写给我的信。晚点给你看吧。”
艾莎陷入沉默，似乎没有什么再想说的了。而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她讲，可是为什么呢，我完全开不了口。
“娜雅。”
“诶，什么事……”艾莎没回过头。
“这个国家有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吗。”
“嗯……”
我尽力去揣测艾莎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她是出于什么理由才提出这个问题的？是对我的怀疑吗，是她察觉到了我内心的自责，而想要旁敲侧击的询问我的真意？我猜不到。
“当然了艾莎，在战斗开始前我们就说过了吧。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你就是欠缺的那最后一个希望。艾莎你站出来了，因此理所当然的，尤勒莎帝国正在往更好的方向前进着。”
这是真话吗，亦或是我惯性的撒谎？
“是吗……那太好了。”艾莎抬起头看向天空，依旧背对着我，我现在好想知道她是什么表情，“那我也要继续前进了。”
“前进？”
“没错，我已经决定了，娜雅。”艾莎转过身，正好挡住背后的太阳，她的身影被镶上了一圈光晕，“娜雅，带我去欧罗巴大陆吧。”
注释：○1 孵化：暗嗣本身是一团模糊的黑影，只有少部分带上护目镜后能直视它真身的人可以看清它，但是如果暗嗣没有选择寄生，而是吞噬了大量的活物，就会以活物为基体，生长出大量肉块保护暗嗣本体，生长肉块的行为被称为孵化，根据肉块的多少划分了孵化等级。这些肉块可以被所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