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

“柴田老师，吃饭了。”，柚姬敲了敲鸫的房门，里面并没有应答，柚姬有些纳闷，“吃饭了。”，柚姬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来了。”，鸫拉开门，“没什么，在想些问题。”，看着柚姬的脸。

吃饭的时候，对面的满摇晃着杯子里的橙汁，绿幽幽的眼睛看着鸫的碗——里面的食物少得可怜，“吃不下吗。”，满旁边的柚姬也看出来了问题，“没事。”，鸫说，“今天不饿。”但是鸫眼前杯子里的橙汁也没有喝过哪怕是一口，满还是看出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满问。

“什么都没有。”，鸫摇了摇头，“我去里面看书了。”。

房间里面，鸫拿着一本相册默默地翻着，这一切都是因为5年前……

5年前， “这个是你爸爸超声的报告，这个是核磁共振成像的数据。”，在办公室里面，医生打开电脑，鸫也是医生，完全看得懂这些东西，看完了这些文件后，“还有救吧。”，鸫问，但是摇了摇头，“因为你爸爸现在身体很差，你也看到了，几乎是骨瘦如柴，可能不适合进行手术治疗。而且现在癌细胞已经长的很厉害，所以，先需要化疗，如果身体恢复的足够好，再看看能不能动手术。”

化疗方案很快出来了，“居然剂量这么大，小一会受不了的。”，鸫看着方案上面的各种药物的剂量，“我担心小一受不了。”

“所以你也要多鼓励你的爸爸。”，医生摇了摇头，“这个也需要病人坚持下去。”

“好的。”，鸫点了点头，都是内行人，所以说话方便，鸫也知道这么大的剂量也是没办法，因为癌细胞已经长的很厉害了。

化疗也是很痛苦的，化疗开始后，鸫每天在病房看着各种药物被注入体内，然后不仅杀伤癌细胞，也在极大地破坏人的正常组织。化疗的这些天——直到第二次医生找她，像是几年几十年的一样漫长，鸫原本刚刚从美国住院医培训的那种极为辛苦——把人潜力压榨到极限的环境中脱离出来，现在又开始熬夜，翻看各种资料来找寻优化治疗方案的可能。

化疗了一段时间后，在楼下医院的草坪，“小一，对不起。”，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爸爸，“鸫，不要这样自责。”，他费力的摇了摇头。“美国的住院医师培训实在是太累了。”，鸫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是啊，很明显都瘦了很多。”，看着鸫的脸。“我没想到，正式执业以来，我的第一个病人是小一。”，鸫抬着头看着蓝天，“鸫，坚强点。

一会儿后，“小一，那回房间吧。”，鸫说。这个时候后面，“柴田医生。”，也是都是因为内行人，鸫回过头，看到医生在她后面叫她，“好的”，看着爸爸， “你都瘦了很多”，鸫说。是啊，肝癌晚期，可能扩散到全身的癌细胞在疯狂的吞噬人体的营养物质。

在办公室里面，鸫和眼前的医生都看着资料，鸫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好消息是，你爸爸的癌细胞活性明显下降，肿瘤体积也在缩小。”，“但是坏消息是，癌细胞开始耐受化疗药物。”

“所以是要加大剂量对吧。”，医生点了点头，“我已经看到我的爸爸化疗很痛苦了，这个剂量已经很厉害了，还要加大剂量？”，这一切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有些难以接受，医生想了想，“这样的，明天的时候西本医生会来这边。”，鸫然后把医生想说的话说了，“我和他很熟悉，而且他水平很高，可惜有点郁郁不得志。”，“嗯，”，医生点了点头，“我建议明天他来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研究一下情况，看看怎么做比较好。”

第二天，白发苍苍的西本医生来了，鸫从病房里面出来，“医生。”，她打了招呼，都是内行人，所以一坐下来就谈正事，经过研究，调整了化疗的药物剂量，“没有问题的话，就做吧。”，鸫揉了揉额头，“对了，小一说，前段时间的化疗，嘴巴很苦，一点饭都吃不进，但是想吃一点甜食。”，“应该可以。”，两名医生想了想。

下午的时候，“小一。”，鸫提着一个袋子走进病房，“你说化疗的时候口很苦，想吃一点甜食。”，鸫打开蛋糕盒子，“新鲜的拿破仑蛋糕。”，“是啊，好久没吃这些了。”，鸫先端了一杯水，“先喝点水吧。”，一杯水断断续续的被喝了下去后马上就被吐了出来——这是化疗带来的消化系统紊乱的结果，在旁边的西本医生也看着，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看来不行。”。

在医生的办公室里面，“这个剂量实在不知道合不合适。”，鸫拿着资料一遍遍的绕圈子，“之前那个剂量的时候，就已经很苦了。现在还增大剂量，我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所以更加需要支持，而且还需要病人有足够的意志力。”，医生喝了一口水，“现在他的癌细胞已经出现了耐药性，如果不加大剂量，我们之前的努力也就前功尽弃了。那个时候更加苦。”

看着外面绵绵的阴雨，“都看着小一每天化疗那么苦，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鸫的手紧紧地握着病历资料，“癌细胞都转移成这个样子了。”

“冷静点。”，医生对她说，一名刚刚执业的医生和一名老资格的医生相比，在这一方面没法看的那么开，更何况是自己的家人。、

“我，特别是下午后，一直在想，能不能给小一一个体面的机会走完最后一段路。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收留他的灵魂呢？”，鸫的水杯摔到了地上，“别这样说，应该，应该还有希望，不是从化疗开始以来，癌细胞的活性下降了吗？”，医生在旁边安慰她，但是都是内行人，都知道这种话无比的苍白，尤其是面对的是癌王，肝癌。

“算了，别想这些，先去吃点东西吧。”，医生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

两天后的晚上，鸫怎么也睡不着，这段时间来一直是如此，每次手机响起的时候，都怕传来的是噩耗……而这天晚上，电话突然响了……

大半夜鸫以快的不能够再快的速度跑进医院，“医生，小一怎么样了？”，从病房里面走出来的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摇了摇头，“不过，你爸爸走的很安详。”，鸫几乎瘫软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