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真想勒死那个人。愿上帝原谅我。”
“我会刺死她。”
“我会毒死她。”
“我会一枪爆她头。”
“你可以用我的MP40。”
“得搭个公开的绞刑架。”
“像利比里昂西部电影里的那种?”
——德比郡长桌上的对话
“昆杜菈,你在听么?”
“我在听。”
“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吧。嘛,我现在能给出的最好方案就是这样了。你如果接受的话,我们再约个时间,和孩子的另一个母亲一块儿商议一下。”海蒂把由秘书准备好的文件袋递给委托人。她原以为这人和自己的姐姐阿道芬妮是一丘之貉——对爱恋对象死缠烂打,招致嫌弃——但在听了昆杜菈经过渲染的叙述后,她觉得作为长官的姐姐在恋爱方面的段数实在是比自己的下属低太多。在阿道芬妮坚持着每天给明娜泡不带迷药的咖啡的时候,昆杜菈已经在找海蒂大律师商讨给私……非婚生女地位合法化的问题了呢!
海蒂本身是个认为没有婚姻证明也可以同居生子的自由派,但是听取了委托人方方面面的要求后,计时收取费用的她还是提出结婚这个方案。
“比起单独进行孩子的身份认证,要少提交不少文件。”海蒂勉勉强强说出一句像是受过专业法律教育的人可能说的话。
“你说的我都懂……”
“按照你的描述来看,你们感情应该不错。她不肯和你结婚说不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像是?”
“对婚姻生活不放心之类的……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和她签订个婚前协议之类的。”她又推销起了自己的业务,但是另一个潜台词也确确实实被昆杜菈接收到了。
或者说,昆杜菈在来和海蒂见面前,心里就有了些许想法。
那是一个悠闲的不能再悠闲的午后,她一个人躺在自己强占来的房子里的沙发上,翻起了这里真正屋主保存的相册。其中的照片大多数都是格蕾丝的成长记录,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踉跄学步、第一次自己吃饭、第一次上幼儿园……昆杜菈也多多少少体会到了伯爵的心情,自己当时如果能留在布列塔尼亚,也是会趴在地上亲自教孩子爬行的吧。
要不是有那张剥落的照片,这样的感动本可以在昆杜菈心里持续好几天。剥落的照片背面神秘的铅笔字,让沉迷在当了妈咪的心情中的昆杜菈重新认真地考虑了自己的处境。写在微微发灰的相纸中间的字——“我的女儿”(Meine Tochter),格蕾丝的确是葛丽塔的女儿这没错。但是这位母亲在写字母"T"的时候不会有如此大幅度上翘的弯钩。昆杜菈此时又想到了伯爵在聚会时把自己拉到角落里偷偷摸摸说的那句话。
“你的女儿不太像你哦。”
就算沃楚德后来补充说“是性格上的不相像”。发现了这个神秘题字的昆杜菈还是觉得也许有什么新的可能性。
“就算真相是那样的,我也不会介意。”
可惜安慰并不能解除她头顶的异样感,年轻的母亲依旧忧心忡忡,关注起了孩子的音容相貌、一举一动上。
每天下午牵着使魔外出散步的时候……
“唉,尼古拉斯,玛丽酱说你是哈士奇哦!”
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
“妈咪,我要自己洗头啦!”
每天的睡前故事时间……
“妈咪陪我睡嘛。”
每天早晨准备出门的时候……
“妈咪,亲亲!”
观察不出个所以然的昆杜菈甚至把孩子的照片拿给了明娜。
“这么快就开始来炫耀了吗?性格千万不要像你啊。为了世界和平。”
“哦哦,是昆杜菈的女儿嘛。哇,简直就是小昆杜菈唉!我也好想快点见到小明娜和小阿道芬妮呢。”
“加兰德将军,这个是职场xing骚扰哦。请注意您的言行。”
“是情侣间正当的打情骂俏吧。”
“又在妄想了……”
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问葛丽塔本人,但是总觉得自己前路未卜的昆杜菈还是不太有这个胆量。
“婚前协议书?你终于认真起来了嘛。”
“我一直很认真。”昆杜菈端来浓茶。没想到比起钻戒葛丽塔更想要这沓纸片,可能海蒂的话里并没有别的意思。
“姑且相信你。”
“太伤我的心了。”
“你的心有这么脆弱吗?”
“有哦。”一想到自己不在期间可能发生的事情,心就会疼起来呢。
“撒谎精。”葛丽塔翻开了协议书草稿的第一页。
“啊,心痛了。”
“演技太差。”
“我以前的部下可不这么觉得呢。”
“他们只是放弃了吧。”装病逃避文书工作的上司,让下属无可奈何。
“你觉得这协议怎么样?”
“我可以安心离婚了。”葛丽塔说着,将右手食指摆到了财产分割的条款上,“过错方,净身出户。”
“可惜这条永远都用不到了。”
“是吗?也许哪天会有别的女孩哭着找上门来呢。”
“我向你保证,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没有和其他人约会过。”
“真不幸啊,我也没有和其他人约会过了。”
那个题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可是一直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你会被其他人抢走。”
“如果没有格蕾丝的话,是有这个可能性。”
“因为我是孩子的妈咪才让我留下的吗?”
“刚刚那个是玩笑啦。就算你不是孩子妈咪也会让你留下的。”葛丽塔笑着说道,“我爱的是你。”
不是孩子妈咪也会让我留下。
不是孩子妈咪也会让我留下。
不是孩子妈咪也会让我留下。
不是孩子妈咪也会让我留下。
昆杜菈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孩子的妈咪吧。”终究是问了。
“当然咯。格蕾丝对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格蕾丝知道什么吗?”昆杜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最引以为豪的忍耐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想从她那儿知道什么?知道你怀疑她不是你亲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当初一个人照顾她一定很麻烦,啊哈哈,会不会有想找其他人帮你的想法啊。冷静冷静!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抱住想要把自己推出书房的葛丽塔,“我之前在看格蕾丝相册的时候找到一张写了‘我的女儿’的字的相片,那个字不太像你写的。是我太蠢了啦。”
“哦。那个是追过我的妄想狂写的,我父母还挺喜欢她的呢……你可以松开了吧。”
“不可以!那个妄想狂在哪里?没有继续缠着你了吧。为什么还见过你的父母啊!连我都没有见过他们。”
“为什么妄想狂一定要和‘缠’这个字挂钩啊,她和你的那群朋友可不一样。”
“伯爵是特例。我的朋友都是作风正派的人。为什么她会见过你的父母啊!”
“因为我的家人都讨厌你。”葛丽塔继续说道,推开了昆杜菈,“收拾杯子去。”
“我作风那么正派。”
“作风正派的人会把怀孕了的女友丢了就走吗?”
“那是你不说好吧!”
“你怎么能懂我的良苦用心。”
“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哈?你说我无耻?谁都可以说我无耻,就是你不行!”葛丽塔说着,把昆杜菈扛到了肩上,扔出了书房,反锁上了门。
昆杜菈摸了摸撞在墙壁上的后脑勺,减弱了的护盾依旧发挥了它的作用,这记摔得并不是很疼。
“她刚才,没有用魔法吧。”昆杜菈心里想着,在被摔出去的前一刻,她可没有看到葛丽塔蓬松的猫尾巴。
她站起身,盯着紧锁的书房门看了五秒钟,就走开了。
在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身边依旧躺着那个冷漠的背影。
“糖糖(sugar),起床了哦。”她亲了下那张装睡的侧脸。
危机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