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盗剑(上)

作者:也算逍遥
更新时间:2018-05-13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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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是一个盲者,没什么可畏惧的。”陆白斋手中捏着一枚白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啪地一声响,她才慢条斯理地抽回手,拂了拂沾着几瓣桃花的衣袖。

“不,她眼不盲,心也不盲,只不过因为练得盲剑,人们便称她为‘盲者’!”黑棋的生路被陆白斋这一手彻底封死,我已经无力回天。瞥了眼她那好整以暇的笑容,一枚按在了掌心的黑子啪嗒一声落回到了棋盒里。三月天的洞庭湖畔,那君山各处的桃花开得正艳,如十里云霞。我很想再酌着佳酿与陆白斋对弈一局,只不过连这点奢求都无法被满足。我顿了顿,又说道,“我父亲送来书信急招我回藏剑,就此别过。”

“诶,你这人……”陆白斋叹了口气,提起了一旁的酒坛子眯着眼饮了一口,“你,你且小心罢。”

回到藏剑山庄,我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只不过那四四方方的院落,实在是框住了我这颗想要四处游荡的心。一路上可听说了不少的传闻,在这江湖上用剑的门派不在少数,可是一流的剑客必定是从那华山之巅的纯阳宫出来。以剑入道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所谓君子、王道、帝道那至于杀道皆可谓之为“道”,可偏偏有一位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她的道命之为“盲”。

江湖近日颇不太平,我从扬州借水道回藏剑,哪知道那一望无垠的江上会出现一群水贼。破旧的木船扬着白色的帆,上头画着“东瀛寨”三个大字。我这艘船上的船夫也与他们伙同好的,这木桨一荡,将那遮住了面容的斗笠往水上一扔,便露出了一副狰狞的笑。

自幼生长在水畔的我是不识水性的,犹记得年幼时候在水中扑腾挣扎,那种几近于窒息的滋味我可不想再尝试一遍,便是让这江中水濡湿我的衣衫,我都不愿意。五艘船只慢慢地迫近,那一张张狞笑着晃动的面容让我心中生出一抹不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笼在袖中的五指慢慢缩紧,我选择束手就擒,倒不知这一群水贼将如何处置我?

自是不能指望这一群粗鲁的水贼有劳什子怜香惜玉之心,约莫一指粗的麻绳牢牢地缠在了我的身上,顺着风快速前行的帆船很快就抵达了一处小岛,两侧是那凸起的黑色岩石,一群水鸥在潮湿的草丛中跳动。我被推搡着前行直到了一处小木屋中,忽如其来的黑暗让我陷入了一瞬间的茫然中。这间孤岛上的木屋极为简陋,两侧连个通风的窗都没有,只有那无穷尽的黑暗以及清浅的呼吸声。

呼吸?这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我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这状况。眼眸已经适应了这屋中的黑暗,在那一角蜷缩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恐怕是被水贼拐至此处的落难女子,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与伤害!心中生了几分恼意,我向着那无辜的可怜人,只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抹逼至眼前的剑光几乎闪花了我的眼,哪里是什么弱女子,要不是我闪得够快,恐怕身上已经被利剑带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了。

刻意压低的咳嗽声传入了我的耳中,从这个“弱女子”身上传来的气息极为微小,在她这一击之后更显得无力和衰弱。如此残破的身子还要逞强,也不知是怎么个霸道性子,我在心中暗中揣测,分出了一缕心神观察着她的动静,生怕她在恢复一丝丝精力的时候又开始偷袭。

黑暗中,可以感觉到一丝阴沉的气机锁定在我的周身,我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容,可是能够想象她那一双幽冷的眼眸,正一瞬不移地望着我。同是天涯沦落人,这般戒备又是为何?足足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女人才挪开了眼眸,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她开始盘腿打坐。

我这人没什么长处,武功不济,可偏有一等随遇而安的惬意是旁人无法学到的,就算到了贼窝中,枕着双臂在那阴冷的角落安眠也无不可。身侧有一个危险的女人,可不知我是从哪儿来得自信,一种她不会伤我的感觉油然而生。阖着眼眸稍作小憩,哪里知道这一觉可真够长久。等我再睁眼时,落入眸中的是那久违的光亮,这间破败的小木屋门已经被人彻底地摧毁了,拂落了衣裙上的尘土,我慢悠悠地走出这座小小的囚牢。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中静立着一道白色的背影。

晚霞落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泼落了一池子的红莲。

不知道她是否感觉到我那灼热的目光,猛地一个回头,那苍白的面容慢慢绽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

她的笑容像是一朵开在了修罗场的昙花,有着一种转瞬即逝的绝美。


第二章

我父亲急招我回去,是因为那藏在了剑冢中的“封魔剑”消失了。倒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追踪线索的本领,而是其他兄弟姐妹都回到了藏剑中,我那向来爱面子的父亲可不能让我这个游手好闲、四处看花的无能人给他丢脸,就算不能够追寻到那个盗贼,也还是要留在藏剑佯装关心的。

剑冢中埋着的剑有上百柄,其中不乏稀世之宝,曾不止一次丢剑,庄主也都是一笑置之,偏生丢了这封魔剑时这般紧张。别人不知,身为藏剑的弟子,我清楚地知道为了铸造这柄剑祭了不知多少条人命,可那些人却似疯魔了一般,自然为了铸剑事业而献身,我偏也劝说不得。封魔剑,可能封得住心魔?还是为剑所控,成为了被封在了剑中的魔?

“你瞧瞧你自己,这么一副懒散的模样,什么都赶不上别人,尽给我丢脸!”瞧瞧,我的好父亲叶千秋很难再维持他那斯文翩然的君子样子,指着我的鼻头大声呼喊,啧啧,这动静连院外打扫的老奴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无奈地摇头。倒不知是为我父亲有我这么个不孝女而哀叹,亦或是联系我这个娘不疼爹不爱的弱女子?“你视线往哪里看!”又一道狂吼如同炸响的惊雷,几欲震破我的耳膜。

“我得到消息,说有人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在了扬州。”他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千里迢迢地将我召回,现在又让我立刻离开藏剑。在那模糊的记忆中,我一次次被赶出了藏剑,后来不愿意归去,再后来,是我悄悄地避过了我那老爹的耳目,游荡在江湖的各处。

君山之畔有桃花,而烟花三月的扬州有着春风十里卷上珠帘皆不如的风情。

我的父亲提供的线索几乎没有什么用处,在他们的眼中行走在街上打了个喷嚏都算是奇怪的行为,兴许每一个他瞧不顺眼的都是盗剑贼。总算从藏剑溜出来了,我怎么会愿意被这无趣的任务给束缚?我藏剑弟子众多,哪一个不是殷勤的寻找?何须让我这个无用之人动身?近江的酒楼,我坐在栏杆上远眺那浅深青碧,掩在了冉冉浮烟中的树木高下参差。飞掠而下则是一处小汀,茸茸翠色中时见鸥鹭。

很想在此处枕草高眠,可若是这江水涨潮将我彻底淹没,这可如何是好?我素来嗜睡,可这远不敌我对这条小命的怜惜。若为生命故,万物皆可抛也。一个人在草丛中摇头晃脑了一阵,暗暗嗤笑着自己的傻气,足尖点在了几尺高的碧草上,我冲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好像每一处都在呼唤着我。太过于得意的后果便是落地不稳,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姑娘。

糟糕!

倒不是我有意轻薄她,再说我们都是女子,这能无耻下流到哪里去?我发誓我站稳了脚跟立马便松了手,可是这位面色苍白瞧起来极为纤弱的姑娘则是紧抿着下唇,死死地盯着我。那视线——让我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不过这姑娘……似是有几分眼熟?在她掩着唇轻咳了几声后,我可终于想了起来,不就是那日在小岛上让我心生惊艳之感,看似纤弱却心狠手辣如煞神的漂亮女子么?一双如同寒星闪烁般的眸子,一张如昆仑山上的冰雪般凝着薄寒的脸,她像是一柄出鞘的、细长的剑,有着极为优美的身姿可也有着一种极致的寒。她站在一处,淡的像是一阵烟,可等她迫近了,你才发觉这阵轻烟已经渗透了各处。美丽的、病弱的、危险的女人。

她捂着唇咳出了血,这一回倒是换她晕倒在我身。我那撞击的力道不算重吧?可也不至于让她如此啊?大街上的行人纷纷注目,我虚抱着这位莫名其妙的姑娘,婉拒了那些近前的男人的好意。我本不想接触这等危险的人,可若是让我将她交到一些目露垂涎的人手中,我也是做不好的。心肠一软,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我叹了一口气,将这姑娘横抱而起,顶着众人的视线,仰首阔步的向着前方的客栈走去。

不要那种如看怪物般的莫名其妙的视线嘛,我虽然力气大了点,可也是个姑娘家。只不过我们习武之人,身体较之一般人要强健些,而我怀中的姑娘,委实不重,一身骨头真是硌得慌。她要是不睁开眸子,这张面庞还真赏心悦目。

顶着藏剑山庄弟子这个身份,我在江湖上招摇过市,用我那老爹的话,狐朋狗友还真不在少数。“除了有个什么病痛,你这厮还有什么时候会想起我?到了扬州也不招呼一声。”裴泽这家伙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将这病弱的姑娘给放下,踹了这厮一脚笑应道,“这一回可不是我自己出了什么岔子,你快瞧瞧她。”

“啧啧,又是从哪里拐带来的美人儿?”裴泽这厮老不正经,他一面谑笑着,一面抹上了这姑娘的脉门。我看着他的神情渐渐地严肃起来,眉峰紧皱,难不成是什么不治之症?要是这姑娘什么哥哥妹妹朋友的寻上我那可就不妙了……怎么回事四个字噎在了喉头,我还没来得及发问,裴泽这厮忽地一抬头,皱眉道:“很重的内伤,是你下的手?”

什么?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如果不是我,那打伤她的是藏剑的谁?或者说,藏剑弟子为何要对她下手?


第三章

裴泽这个人虽说是吊儿郎当的,可他的医术我是极为佩服的,在这扬州城中,仅次于他那个神出鬼没的师妹。他问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这个精致而又危险的姑娘受重伤是因我藏剑的功法。裴泽已经闪到了一边去,我往前走了一小步,细细地观察着这姑娘的面容,冷不丁撞入了她突然睁开的眼眸中。她就像吐着信子的美人蛇,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冷与漠然。

“你带着她去飞白楼找我的师妹吧。”裴泽皱了皱眉淡声道,意思是这位姑娘的伤势她也无能为力?我仅剩的怜香惜玉之心将在一大堆接踵而来的麻烦事情中消失殆尽,这位姑娘被谁打伤不好?为何偏偏是我藏剑弟子呢?就算这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也要追到底了,更何况在我的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一些我不想插手的事情非要到我眼前,还真是让人无奈!

这位姑娘的清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与我对视了片刻之后,旋即阖上了眼眸,从她的嘴角渗出了一丝丝鲜红的血迹来,我心中陡然升起几分不忍。裴泽的师妹名唤裴清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我以为她会像夏日一池盛放的莲花一般亭亭玉立,可事实上这只是我的错觉。毕竟每个人展露在他人之前的都是一种表象,像我,也有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

飞白楼在扬州城的南街,是一处文人墨客、江湖侠客最爱出没的温柔乡,我惯来放浪形骸,这种场合去得也是不少,只不过怀抱着一个昏睡的女人,当真是第一次,但愿不会被老-鸨当做是砸场子的赶了出来。只不过我还没到那飞白楼呢,便碰着几个极为眼熟的人,可不就是我的那些师兄弟?说是追查“封魔剑”的事情,可最后还不是伺机来一场风花雪月?他们的目光在我抱着的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眨了眨眼暧昧一笑。

说来也是幸运,在闪过了楼中几个小厮之后,我顺利地进入了飞白楼,这时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前行了,只不过委屈了我怀中的这位姑娘,会被那些个臭男人当做是沦落在风尘场中的女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只不过花了点银子我便顺利地问到了裴清荷的下落。这才一靠近厢房,便听到了“老娘”“老娘”的自称。

好一个万花谷中清丽脱俗的女子,我真真是佩服得紧!不过按照裴泽所叙述的,当年他的师妹清荷还是一个极为温婉的女子,一颦一笑皆如春风。只不过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天策府的将军,那个将军嫌她太纤弱远不如自己府中的师妹飒爽,裴清荷就将自己关在了落星湖的小茅屋中一日一夜,等她出来时开口闭口都是“老娘”了,当然,那位将军也被她这翻天覆地的改变给吓得策马远走,再也不肯来万花谷。

“秦自落的飒爽英姿,老娘十分佩服。”我正打算敲门,里头又一句话传来,“只不过她是天策府的,就算是中剧毒死了老娘也不医,除非她自己过来求我。”

我开始相信裴泽的话了,莫不成这位女神医因爱深恨?只是因为一个将军而漠视天策府弟子的性命?我藏剑弟子应该没有得罪她吧?这般想来犹有几分忐忑,还没等我扣响门扉,吱呀一声,这红木雕花门就被铁青着脸的男子拉开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后,扬长而去。而那位老娘则是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饮茶,连个眼角的余光都不给。

“是你啊。”在我小心翼翼地走入了屋中时,裴清荷冷冷淡淡地望了我一眼,懒声道,“你怀里的这位不会也是天策府的吧?”

“不是。”我摇了摇头淡声应道,我见过这位姑娘用剑,尽管剑中藏着万千变化,可那一招一式分明是来自纯阳一脉。如同华山之巅的雪一般纯净而又无垢的女子,终究飘零到了人世间。只是不知道那阴冷漠然是她的天性,还是被这世道逼得不得不如此?

“岑云华?”裴清荷起身忽地低喊了一声,她瞪了我一眼眸光颇为凶狠,手一挥指示着我轻轻地将这位姑娘给放在一旁的榻上。看来是旧识啊,这位姑娘的伤看来是不需要我操心了。这世间的巧合还真不是一般得多。

“是你打伤了她?”这问话与神态同她师兄如出一辙。

我赶忙摆手道:“不是,我是在街上偶遇的,她晕倒在了我的身上。”

裴清荷睨了我一眼,讥诮道:“你有这么好心?”

我看着像是无情无义之辈么?眨了眨眼我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只不过裴清荷这厮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她说道:“就算不是你,也一定是你的师兄弟动的手,不就是一柄破剑么?值得大动干戈?再者那剑也不能完全算是你山庄之物,当初的铸剑者在死前已经将它传给了云华。”

封魔剑?还真是这位姑娘盗走的?铸剑者?可不都是藏身于我山庄剑冢里的高人,怎么可能会出去将剑传给一个外人?这剑成虽说近一年了,可我的记忆不至于出差错吧?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是我这个藏剑山庄的普通弟子不能知晓的?

“是她入了剑冢盗走我藏剑的‘封魔剑’?”我问了一句,从裴清荷处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只见这位撇了撇嘴角,眸中充溢着浓重的嫌恶与不屑,她道,“怎么,你要将消息传回藏剑?也不知道剑冢里那几个老不死的羞不羞,几个人联手对付一个弱女子!”

能从剑冢中脱身的还会是弱女子?我心中暗暗哂笑,又问道:“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裴清荷没有搭理我,她只是冲着榻上那位姑娘一声怅叹:“盲剑啊盲剑,这一回真的要变成盲剑了!”

竟然是她!


第四章

大道三千,盲字何解?她本是眼不盲心亦不盲者,听裴清荷这句话,恐怕是一语成谶了吧?我理解不了这位纯阳道子的念头,其实也无意窥探她们的心思。只是不巧得很,我与这位姑娘甚是有缘,且封魔剑在她的手中,在我知道了这些讯息后,恐怕裴清荷也不肯轻易放我离去。

陆白斋这厮听说盲剑之名时与诸多世人一般,皆是轻蔑与不屑,自纯阳宫下山的道子在江湖上留名的也不乏其人。我父亲喜欢在我耳边唠叨一些江湖事情,年轻一辈的极少有人让他赞不绝口或恨得咬牙切齿,而盲剑就是其中之一。他这人素来高傲自矜,别的不说,眼光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果不其然,裴清荷指着我的鼻子冷哼道:“你留下!”我想要不是看在我和他师兄的交情上,恐怕她早就对我下手了。万花谷之人善医术,可是医与毒之间只有一线之隔。我是不明白那些针法医术的,只是瞧着她的手法比裴泽那厮干脆利落,在几个穴道落下几针后,昏睡着的人轻咳了几声,悠悠醒转。我与岑云华对视一眼,她的眸中不复前时的阴冷与幽邃,反而带着几丝初醒的迷蒙与茫然,那一双纯净剔透的眸子竟似漩涡一般不断地引人深陷。我可不想落入一个难以挣脱的泥潭中,又瞧了几眼,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

“醒了?你可真行啊,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都能干么?”裴清荷那厮想来早已经无视了我的存在,她勾了勾唇,眸中有温情,可是在脸上则是说不尽的讥诮与冷然。这怕是急中生怨了吧?话锋陡然一转,她眯着眼又道,“那几个老不死的,我迟早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这时候倒是不老娘老娘的自称了。

岑云华抿着唇,她支着身子半坐起,满是警惕地瞪视着我。我这一身可不似四处游行时的寻常装扮,一眼便能够瞧出我的来处。她既然是盗剑者,自然也会对我心怀戒备。不过瞧她的模样,似是忘记了曾在孤岛上与我相逢?当初的回眸一笑仅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我轻咳了一声,柔声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也算是吧,毕竟是我将她抱回来的。

我也不指望这位纯阳道子会因为我这一番话降低些许戒备心,她忍着没有翻脸恐怕还是瞧着裴清荷的面子,正如裴清荷看着她师兄裴泽的面子一样。行走在江湖上,这乱七八糟的关系网还真是有用处。就算是万花谷的神医也不能让岑云华她马上病愈,片刻的清醒之后她又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昏睡中,只留下我与裴清荷大眼瞪小眼。

兴许是我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戏谑吸引了裴清荷的视线,她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脸嫌恶。难不成那群人是来找她的吧?她曾经喜欢的天策府将军有一位宝贝师妹,莫不成就是从马车上下来的人?那真是一场好戏。

好热闹之心人人皆有,我当然也不例外。料想中那破门而入的声音没有传来,在廊道上响起的是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很有节奏感,如一曲旋转在指尖的乐章。我的目光随着裴清荷而动,只见她猛地一锤桌子,朝着外头的人狂喊道:“都说了老娘不医!”

“你不是说要我亲自来求你么?”清泠的声音如同春日山间那叮咚的山泉水,在我耳中如是,可裴清荷听见了却顿时黑了脸。房门虚掩着,若是真不想那些人进入早应夺步上前,将它牢牢拴上。

在片刻的沉寂后,屋外传来了一道轻笑。吱呀一声响,只有那位穿着红衣的女人进了屋中来。她的面色苍白,掩着唇还轻咳了几声,那漾在了眉眼间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加掩饰。与我所料的分毫不差,此人之灼灼光华如十里桃林,是一种与岑云华截然不同的美。如果不是那抹苍白,她定是艳而妖的,其中还会有些许久经沙场的冷峻。“此处今日犹为热闹。”那位天策女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还不是因为多了些不速之客!”裴清荷哆了一声,冷笑道。

“我这不是顺着你的意来求你么?”

“老娘变了主意,现在是活人不医!”

与天策女子的淡然闲适不同,裴清荷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幼兽。她们应该也是相识久了吧?这屋子中其实只有我一个是局外人,偏生又脱离不得。

“你这回说话算数?”那女子又问。

“老娘一言九鼎!”

我的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还没完全的浮现,就看到了一道刀光。裴清荷的反应可谓是快速,她迅速地后掠一脸警惕地盯着天策女人。而我也不好干坐着,几个健步向前打落了天策女子捅向自己的匕首,这江湖中人啊真是各有各的疯狂。扭头看铁青着脸的裴清荷,她似乎也明白过来了,低斥了一声:“疯子。”

天策女子的脸上犹保持着笑容,她问道:“医么?”

自称老娘的裴姑娘还是斗不过那宛如疯魔了一般的天策女子啊,啧啧地叹了几声,我看着她们并肩离去,把受伤的岑云华丢给了我料理。也不怕我丢下她离去或者通知了藏剑的弟子?


是姬友十一的同背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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