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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进水族馆都觉得感觉是进了另一个世界呢。”步美走在有些昏暗的蓝色格调的水族馆内部的走廊上感叹道。
可不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吗?一抬头不用多么费劲就可以看到蓝色的水中有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鱼儿在里面欢快的游来游去。
看着步美眼睛发光望向水箱里面,还把手贴在了玻璃上,一副想摸的样子。哀就那样静静看着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看向步美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脸上还带着平时难得的笑意。
她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她曾经把自己比作深海来的鲨鱼,把毛利兰比作海豚。认为鲨鱼是不适合靠近海豚的,也认为没有人会喜欢上鲨鱼。鲨鱼是不会获得幸福的,她曾经这么坚定的想着,但是多亏了那位大侦探打倒了黑色组织,换来了和平,她现在才能有这样日常的生活,虽然现在她不喜欢他了,但是那份感激她想是永远不会变的。
真不愧是‘银色子弹’呢,果然真的像子弹一样击溃了黑暗,带来了光明。
她往上看向正游在上方的鱼儿,有些神经质的想要是此时玻璃碎了她估计一定会死。有时候她过马路也会想,自己会不会突然就被某个不遵守交通规则或者刹车失灵的司机撞死。她总觉得自己会突然的就离开这个世界,她想活下去,但是这种想法却如影随形。是为什么呢?过去她可以对自己说,可能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幸福,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脱离险境,所以对于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有一种从心底里发出的怀疑。但现在,她已经不是处于那样的环境了,而且已经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了快十年了,灰原哀这个人已经从七岁长到了十七岁了,为什么她还不能摆脱这种恐惧?对于自己生活不真切的恐惧。
工藤新一都已经跟工藤兰结婚两年了,最近听说连孩子都快生了,他们都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自己又在抗拒着什么呢?她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只有这种症状,有时候噩梦还会时不时侵扰着她,尽管她现在做噩梦的次数比起十年前已经少了很多,但仍然无法摆脱。
难道自己一生都要活在自己是不是下一刻就会死的臆想中吗?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活在琴酒的梦魇中吗?她不想,可她就是放不开自己的心,也无法做到很好的调整自己的心态,完全的遗忘过去。
遗忘过去,说得容易,可是她自己知道这有多难。属于黑色组织的过去,紧紧纠缠着她并不幸福的童年,捆绑着她对于她家人的爱意。只要她一想起她的父母,她的姐姐,就无法不联想到黑色组织,这种连环的反应让她很痛苦,可又无法分割。她想忘记黑色组织,只记得属于家人的回忆,可她做不到,她只能挣扎。
“呐,小哀,对你来说,我是什么人呢?”不知道为什么,步美突然这样问她。
哀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身前这个女孩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步美要突然这么问,但是她看步美认真的神情,就知道对方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这么问,她不知道步美想问这个问题想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挑今天这个时候问出来。或许步美约她出来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吧?在这个,气氛很好的地方,在这个,一转身就容易找不到人的地方。看来是早有预谋。
步美此时眼神虽然坚定,但是灰原哀不难看出她的紧张,这个一向自信开朗的女孩,手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衣服,哀知道这是她失去平常心才有的表现,平时老师叫她回答她不会的问题她也是这样的。而且她嘴唇在刚刚开口问完那个问题后便抿起来了,说抿可能有点不准确,说仔细一点就是她把唇咬了。
这个年轻的女孩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咬唇这个动作有多么的诱人,哀本以为自己在这种有点昏暗的环境下面也不会注意到,不,她以为自己不会注意到别人的这种小动作的。是因为过去惊险的生活经历让她变得对他人敏感,还是说自己本身就比较能注意到别人的这种变化呢?
她明白,自然是后者。因为这种注意不是对于危险或者违和的敏锐,而是一种了然于心,一种她克制不住的冲动,她过去想要努力消除,却在心中一天一天变得磅礴的心情,她一直尝试着掩藏,可是却因为步美这个不自觉的动作溃败成军。她无法不对自己喜欢的人产生欲望,尽管这是出乎她预料之外的,是她不想承认的,她所害怕的。
她想用手抚上她的唇,让她不要再咬着柔软的唇,她想要将手指伸进她的嘴里面,感受她舌头的缠绕,还有里面湿热的触感,她想要代替她的牙齿,咬上她的唇。
一开始是因为感觉到对方喜欢自己,但是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样子。她原本想那就这样就好。自己没有自信能给别人带来幸福,也没有自信能给别人带来爱。那就当做不知道吧,步美总会喜欢上别人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象步美喜欢上别人后,她居然会有点不开心,心里面会有些闷闷的。然后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她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步美呢?然后她其实也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敏感,对于感情并没有那么的天赋异禀。
果然是旁观者清呢,自己能察觉到被人喜欢自己,却不能知道自己喜欢对方。
或许是从那时候开窍了之后,自己突然顿悟了什么,她开始觉得步美很可爱,虽然她知道步美本身就长得很可爱,但是从那之后,她觉得步美做什么都是讨人喜欢的,自己也越来越想跟她亲近。她虽然内里已经是一个二十七岁的人了,但实际上她对与这种情情爱爱还是没有什么经验的,真的要说的话,她跟步美可能属于一个水平的。
她本来想说‘你当然是我的挚友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步美她却说不出这样简单的话,明明就是事实,但是她却不愿意说出口,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她不甘心只是朋友,但是她又担心自己没有能力能让别人幸福,她在犹豫,她在恐惧。
“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心里想说的不是这一句,可她的理智管住了她的心门,步美的心动可能只是一时性的,可能只是误入歧途,而她作为一个长她十岁的长辈,绝不能任由自己的心情去接触这个纯真的少女。她虽然已经是‘灰原哀’了,但是她自己清楚其实她还没有准备,没有做好去爱一个人的准备,在做好准备之前,她不会给步美希望,如果步美在她做好准备后还喜欢她,那她愿意去尝试。
可是不是现在,现在她们是朋友。
问出来的时候,吉田步美就后悔了,她刚刚在哀并肩走的时候,听到了她们斜后方有个女生好像正在跟男生吵架,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她听到女生质问男生‘对你来说,我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偷偷转过头,看见了女生脸上有些难堪的表情,男生背对着她,她看不见。
然后她也想问,对于小哀来说,自己算是什么样一个人呢?虽然知道从哀那里得到的答案估计就是‘你是我的好朋友’这样子的。
可是当自己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发现小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陷入了沉思,还一直很专注的看着她。虽然她对于小哀这样认真的思考很开心,但是小哀这样盯着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根本不知道,此时的灰原哀是想吻她,而不是在认真思考。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自己会这么的失望,会这么的难过。明明这就是事实呀,为什么自己这么想哭呢?
还好这里比较暗,小哀可能看不清楚自己的神情,不然自己现在有些难过的表情就被小哀看到了吧?她一定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伤心,难道她们不是挚友吗?
步美甚至有一股冲动,就这样说出自己的心情,就这样诉说出自己的爱意,但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绝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她感觉如果现在说出来了,一定会被拒绝。
所以现在,还是‘朋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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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自己就赌气的去参加聚会了,还有点小心机的问哀要穿什么衣服好,反正哀不会去的,就让她干看着,她也不会撒娇让她去的,毕竟她是灰原哀心中很有分寸的朋友,毕竟这是吉田步美对灰原哀单方面的冷战。
算算时间,现在哀也快起床了呢。步美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今天她特意起早了一点,就是为了给哀熬粥。昨天她让哀太累了,今天吃点红枣粥补回来。
“步美?”背后传来了哀有些疑惑的声音,啊啦,看来她已经醒了呢,“你这是什么打扮?”
然后步美回头,带着璀璨的笑意:“今天是我们三周年纪念日呢。”
她现在头上戴着猫耳,还穿着一个裙摆上自带猫尾的女仆装,不知道为什么哀总觉得这种衣服有点羞耻,她倒是觉得还好,而且适当的时候穿穿还能成为妻妻之间的小情趣呢。
而且,以前哀说过想看她穿这个,然后她就买了,买了好一阵子了,就是为了今天。她知道当初哀可能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但是这样才有惊喜嘛。
毕竟有这样一个人,她记得你随口说出的话,并且放在了心上,你自己都忘了曾经说过,可她却为你实现了。
“我终于完成约定了。”灰原哀眼眶有些湿润的看着步美走近她,她也想起了几年前她说的这句话。
“到时候我们去结婚吧。”她听见步美这么说。
她当然是点头了。
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