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兩人都還準備要升上三年級，兩人都不正式認識對方。

「喂，這次打的是白俄羅斯規則，不要全部都帶高速穿甲彈，帶上幾發M62A1。」凱伊站在引擎蓋上下令，直美咕噥幾聲便把手上的M93 HVAP又抱回彈藥車，改搬了兩發風帽穿甲彈，爬上戰車，再塞進了艙蓋內交給裝填手。

「嘿，你自己接手啊….」直美看了一眼隊長。她平常做事認真，而且事必躬親，不過這回她手撐在車頂，趴著看向遠方，專心在別的事物上。

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直美變得有點不耐煩。「妳在幹什麼。」

「看美女。」

直美望向凱伊面向的地方。那是聖葛羅莉安隊的整備場，停著瑪蒂達、十字軍跟邱吉爾Mk.VII。穿著紅色戰車夾克的金髮女孩們正坐在戰車上喝著茶，設備，姿態皆十分講究。

「Fuck you.」

被直美連番抱怨的凱伊大概也不好意思繼續閒閒無事，也跟著跳下車幫忙搬砲彈。

「所以，」直美用口香糖吹出一個超大的泡泡。「妳看上哪一個。」

「妳猜。」凱伊笑咪咪地做了一個拐彎抹角的回應。

「這其實不難猜。」但直美還是思考了一下。「上次開會時堅持要加入交流茶會的活動的，金髮的那位?」

凱伊停頓了一下。「對。」

「她們都叫他大吉嶺。」

「妳怎麼都知道。」

「在妳還遠遠的看著傻笑的時候，我在聖葛羅莉安早已經有好幾個朋友了。」

直美講的很委婉，凱伊知道他這番話的意思大概等同於她已經跟她們之中的好幾個發生關係了。

「隊長妳出手的話應該是不會失敗才對的。」

「我又不像妳。」

直美擺出「我就當這是讚美了。」的表情。

「等這場比賽打完之後，我會約她出去。」凱伊依然微笑著，不過眼神中帶著決意。「無論輸贏，我會約她出去。然後我會對她告白。所以今天的友誼賽可不能打得太窩囊，知道了嗎?」

高個子的短髮砲手嘆了口氣，彎腰扛起兩顆砲彈。「妳這是在立旗嗎?」

###

『灰色一號，與預訂的相同在林線邊緣接戰了，距離五百。對方全部都是瑪蒂達型。』

『知道的，按照原定計劃的用砲擊牽制住他們。』

凱伊說完，把對講機掛回脖子上，然後把手上的可樂玻璃瓶放到了座位旁特製的架子上。

「直美，檢查火炮。藍隊往中央高地前進。」

福特GAA發出沉穩的聲響之後開始推動32噸的鋼鐵猛獸爬上緩坡。天氣非常好，利於長距離砲戰，然而要搶下這個高地勢必要短兵鏖戰，凱伊盤算著，雖然想贏是當然的，但她想在正面對決中幹掉那台邱吉爾Mk.VII，儘管這有違戰術原則，也有違桑德斯的作戰精神。

戰車內實在是有點悶熱，雪曼的車長打開艙蓋，拿著望遠鏡眺望了一番。東側聽的到遠處傳來的砲聲，估計我方會在戰鬥中取得優勢吧。

「如果距離不要太遠，從正面也能貫穿邱吉爾吧，要放水嗎?」

這個時候直美還是凱伊的炮手，凱伊被任命帶隊參加首次比賽時，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自己指定砲手。

「我從來不在比賽中放水的。」

「我想也是。」

『十點鐘方向，十字軍！』

從無線電裡傳來大吼。凱伊轉頭看向從稜線冒出頭的那台十字軍，而對方已經開火了。

桑達斯的車長立刻蓋上艙蓋回到砲塔內開始指揮戰鬥。

『這裡是藍色一號，灰色一號，請盡快結束交戰，我們需要支援。』

『藍色一號，收到。』

不過凱伊還是希望灰色一號來不及趕來，這樣她就能與那台邱吉爾一較高下，與那個叫做大吉嶺的…

十字軍砲彈落在車身前方，揚起陣陣塵土。雖然以對方的兩吋砲，在那個距離只要不打中側面就沒事。

『繼續前進的同時壓制對方。』

四輛M4一齊開火，所有砲彈都打在十字軍周圍的地面上，果然就算對有穩定器的戰車來說，要一邊越野一邊在第一發砲彈命中對手是太過困難的。不過至少對方很識相地撤回了稜線後。

『展開陣型，專心索敵。』

「話說隊長，如果，我是說如果，」直美把口香糖吐進包裝紙裡面，然後拿出了第二片。「對方不接受怎麼辦?」

凱伊瞪了自己的砲手一眼並輕踹了她一腳。同時，響亮的炮身響了起來。

是QF75mm的聲音，直美低聲道，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砲聲的主人正緩緩的從稜線邊冒出頭來。

『藍色二號從右側迂迴，全車自由開火。』

「裝填高速穿甲彈，先從旁邊的瑪蒂達開始擊破。」

砲彈被裝入炮膛然後打了出去，第一發沒中，而第二發命中且貫穿了。那輛瑪蒂達根本檔不住76mm炮的火力，舉起白旗投降。

第二輛瑪蒂達被僚車擊破了。

「很好，一樣裝填高速穿甲彈。瞄準邱吉爾，放。」

M4A3E8的主炮響了起來，一炮就命中了重戰車的正臉。不過角度不佳，對方毫無動搖，以勇者無懼之姿繼續向自己的陣型前進，並且在緩速前進的姿態下進行了連續射擊。

藍色四號的履帶被第一發砲彈打斷了，接下來三發落空了一發，剩下兩發命中了它的炮盾跟砲塔環。

『藍色四號，砲塔不能動了，暫時無法戰鬥，非常抱歉。』

確認了藍色四號無法戰鬥，邱吉爾Mk.VII把砲塔轉向了桑達斯的旗車。

「Damn。全速後退，退到那顆石頭後面，然後掉頭到稜線之下。」

E8緊急的往後退，邱吉爾的砲彈擦過了車身正面的裝甲，彈了開來，除了探照燈被打壞以外沒有任何損失。

大石頭擋住了大半的車身，雪曼原地迴轉，準備往下坡轉進。凱伊緊盯著潛望鏡，兩百米外的邱吉爾繼續轉動砲塔尋找下個目標，接著一炮便擊中了藍色三號。三號立刻就舉起了白旗。

MK.VII的正面果然還是太堅固，而且組員非常優秀。凱伊忍不住想像著在邱吉爾裡面，金髮碧眼的指揮官正優雅的一邊指揮全軍，一邊端著紅茶細細品味的樣子。

不知道茶葉跟屠殺雪曼戰車，哪個對大吉嶺來說比較美味。

『藍色二號，迂迴牽制那台邱吉爾。』

『這裡是藍色二號，那個…跟十字軍交戰並擊破目標了，不過我們也被擊破了。非常抱歉。』

『不用道歉。』凱伊的聲音很低沉。

戰鬥真正刺激的部分來了。冷汗從她的額頭滲出，她緊張的舔了舔嘴唇，然後發現自己正在微笑著，事後她想，如果車組員看到自己應該會改到莫名其妙吧。

凱伊眼睛沒有離開目標，心裡則是估算著，受過精良訓練，重視優雅，駕駛重戰車的敵人會怎麼行動。「用稜線當掩護，想辦法繞到邱吉爾的側面去。GO。」

福特GAA開始亢奮的吼叫著，E8很快的加速到30Kmh，在潛望鏡的另一頭，邱吉爾知道了自己只剩下一個目標，開始轉動砲塔，對準了自己的方向。

砲彈沒有命中，打中了地面。但若不是稜線的掩護這發恐怕會命中吧。

兩邊的距離只剩下一百多公尺，這個距離用高速穿甲彈應該打得穿了。

「就是現在，攻擊！」

駕駛員把車體打正朝向邱吉爾，然後衝了上去。雪曼先開火，不過沒有命中，輪到邱吉爾開火。

「我們被命中了！彈藥架受損！」裝填手大喊。

托白俄羅斯規則的福，這發砲彈雖然被判定為貫穿，但電腦同時也判定這發砲彈沒造成致命傷害。

「穩住…」

聖葛羅莉安娜的旗車應該早就意識到自己會迂迴，只不過沒料到兩邊速度的差距，邱吉爾正試圖倒車並打正車身。不過論機動力來講還是E8更勝一籌。

兩邊只剩下幾十公尺的距離，Mk.VII寬大的側車身已經是完美的標靶了。

「直美，就是現在！」

「其實妳可以撤退跟灰隊會合的…」

一邊嘲笑著隊長，直美發射了裝填著M93穿甲彈的76mm炮。

命中。這發肯定是貫穿了，但不是有效傷害。對方的砲塔還在動。

「被帽穿甲彈，再裝填，快！」

第二發沒命中，對方打中了自己的傳動輪。

「再射！」

第三發終於又命中了對手，對方還沒舉白旗，這次射擊大概也被判定為無效貫穿。

第四發命中。

第五發命中。

邱吉爾沒有再反擊，即使被打壞傳動輪的雪曼自己也只是塊肥肉。

「瞄準的漂亮，直美。」凱伊終於鬆了一口氣，靠向了椅背，然後拿起還沒喝完的可樂瓶。

「這下聖葛羅莉安的小妞該輸得心服口服了。」

她發現雙手因為過於興奮而微微顫抖著。喝了一口可樂冷靜之後，凱伊打開了艙蓋，跳出了戰車，喜悅洋溢於臉上。她先是看了可憐的雪曼被打壞的傳動輪一眼，然後走向邱吉爾準備打招呼。

但再度看向那台英國戰車的時候，凱伊的笑容盡失，抱在胸前的手鬆了開來。

她先是加快了腳步，然後奔跑了起來，跳到了邱吉爾的車頂上。

被擊破的戰車應該要豎起白旗才對，不管一般規則或白俄羅斯規則都是如此，她的心臟忽然開始激烈跳動，腎上腺素打進血管，再流遍全身。然後她打開了重戰車的艙蓋。

裡面一片狼藉。

那個稍早時幫其他人倒茶，頂著誇張金色長髮的女孩把手壓在大吉凜的腰上，而鮮血則從她的指縫中不斷滲出。她自己也是滿臉鮮血，看到打開艙蓋的凱伊，她銳利的目光瞪了她一眼，然後用冷淡中略帶哽咽的聲音求救道。

「快叫救護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