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踏青日。扬州城外,敬师堂。
一群半大不小的童儿手里拿着风车和糖葫芦,在翠青草坪上追逐打闹。嘻嘻哈哈的声音响作一团。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紫色衣裙的女子安静坐在一棵大杨树底下,手里握着本书卷。
“好了,来上课了。”女子站起身,拍了拍沾上草屑的衣裙。声音不大,温和清扬,童儿们却很快收了笑闹,手里还拿着糖葫芦的三下五除二将粘了糖衣的果子塞进嘴里,握着风车跑得正开心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就势将小玩具别在了后腰上。
女子扫了他们一眼,从怀里掏出手帕弯身递给那吃糖葫芦吃到一嘴糖渣的孩子。“回书苑自己去洗净了还我。”
孩子红着脸接过,嘿嘿地笑了一声,快速擦干净嘴巴。
“也玩闹过这许久了,便考考你们吧。”女子随意地翻开书卷,“答不出来,自领责罚。是《孙子》还是《兵鉴》你们随意。”
话方落地,底下一片苦哈哈的吸气声。
“《大雅 抑》,第九章。”
一瞬间的噤声。
“怎么不作声?”女子把眼睛从书本上抬起,看了面前噤若寒蝉的一群童儿,“维泱。”
“先……先生。”被提到名字的男童一个激灵。
“你来。”
“……”
“说话。”
“回先生……不知。”
女子淡淡看他一眼,未见喜怒,却生生怕得维泱不敢抬头看她一眼。“除刚才所说的那些外,加罚《大雅》三十遍。”
“是……”
“淳安。”
“……是!”
“你来。”
“……”
女子漫不经心地点着学童的名,眼睛移回手中书册上,似是丝毫未觉身后不远处有几个面色不善的正往她这儿靠来。
“我说姑娘,”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头顶树上响起来,还透着几丝似睡似醒的模糊:“你倒是温和一些。孩子们都要被你吓哭了。”
女子抬头,一眼看见树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窝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皱了皱眉头,不打算理她。
树上的女人打了个哈欠,翻身跳下来,顺手就赏了那些一看就心怀不轨的流氓们几棍子,“散场了散场了。这姑娘不好惹,你们赶紧的换个人欺负。”
紫衣女子冷冷地看她一眼,不言不语。
“仗义出手”的女子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高高束在脑后,看起来极少打理的模样,腰后别根短棍,手里拎个酒壶,丐帮弟子的身份不要太明显。她上下打量了紫衣女子几眼,“哟,花姐姐。”
花姐姐瞪了她一眼,那表情,大概离骂出登徒子已经不远了。
“我叫燕绥。花姐姐芳名?”
花姐姐吸了口气,收起手中书卷:“你有什么事么?”
“没事。”燕绥干脆坐在了她的学生堆里,边掏出糖葫芦哄身边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开心,边转头不要脸地冲她笑:“看花姐姐好看,耍流氓。”
“……”
花姐姐掏出了墨颠。
“别别别!”燕绥笑眯眯地举手投降:“穆清姑娘莫要生气。”
“到底何事?”穆清不耐烦地摆出了要开打的架势。
“家师重伤,我依他所言来寻穆神医,求两贴药。”
“你师父是谁。”
“燕星。”
“……”
燕绥依旧笑眯眯的模样,穆清便假装未曾听见她蓦然有些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