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燕星。多厉害的苍云，跟万花渊源多深的苍云，谁能有本事把他重伤？能把他重伤的又得是多大的事？

穆清想着，手下却分毫不差地从屉里掏出各类药材，丢给小弟子，让他称量后用油纸包起来。

药材经过童儿的手，增增减减，大致也不过几钱的分量。“穆神医好俊的手法。”燕绥趴在柜上看穆清抓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开始起就没有丝毫变化，“你就不好奇我师父是被谁打伤的？”

“与我何干。”穆清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拉开一个抽屉，片刻后转身吩咐身旁弟子：“你留着。返心枝没了，我去瞿塘一趟。”

“我随你去。”燕绥立刻跟在她身后走出了药庐。

“随你。”

（三）

燕星燕星。当初是谁言辞决绝地江湖不见？怎么今日你又要徒弟来求我？是当真看我没什么脾气没什么怨气么。

“你怎的……真的就不好奇我师父的事情？”燕绥跟着穆清在瞿塘峡溜达，她跑得快，跟住穆清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好奇你师父的事？”穆清一边采着返心枝，一边不咸不淡地呛她回去。

燕绥看她不爱言语的模样，决定不去自讨没趣，也不再打扰她采药，闲得厉害了，便提气纵身下到崖底去偷壶烈酒来解馋。

“我去阴山一趟。”穆清数了下手中的七窍返心枝，“去找云娘讨点她的野蜂蜜。”

“云娘？”

“赵云睿。”

“那我也去。”

穆清看了她一眼，再一次地：“随你。”

（四）

阴山算是个打架斗殴的绝佳场所，茶馆边上常见人来厮杀不休，老板娘也不搭理，只要这些人不将架打到她的生意里去，她也懒得去张口数落他们。

“云娘。”穆清开口叫住忙碌的老板。

“小穆？”赵云睿稀罕地上下瞧了她几遭，“我当自己老眼昏花看差了人呢。原来当真是万花穆神医来了。今儿怎有空到我这来了？”

穆清少见地轻笑两声，“云娘莫打趣我了。有个病人来求医，少些野蜂蜜做药引，来跟你讨点回去。”

“得得得，就知姑娘大了留不得。明明小时候整天跟着你那师父来我这帮忙摘茶跑腿，现在除非有事，是一次也不来看我。”赵云睿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可惜装得不好，硬是给旁人看去了她眼角乐出的几道细纹。

“师父出门云游数年，谷里药庐没人照看，弟子们的学业也不能耽搁。”穆清叹了口气，“怪只怪我万花谷家大业大，师门兴旺。”

“去去去。”赵云睿哭笑不得地搡她一下：“真好意思说得出口。要是给藏剑叶家听见这话，还不把大牙给笑没了。”

“没了就没了，叶家的少爷小姐自然会来花谷求医的。”一句话惹得馆子里许多金袍少爷小姐扭头来看，她却神色端正，仿佛刚才那句趣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似的。

“少贫！”赵云睿嗔她，撇眼看见从刚才开始就木桩子般杵在穆清身边看她的燕绥，“这位姑娘不甚眼熟。”

燕绥恍若未闻，只是呆傻傻地看着穆清，神色痴然，比走火入魔还要魔怔三分。穆清扭头望她一眼，见丝毫没有搭腔的意思，只能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是燕绥。燕星的徒弟。”

“燕星……？”赵云睿将这个名字在嘴里滚了几遭，恍然出声，“燕星？是那个燕星？……”

穆清点头。

“怪事。”赵云睿拧了眉头：“他不是苍云？这姑娘怎么看怎么像是丐帮弟子。这师徒，怎么教出来的？”

“谁知道。”穆清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我去拿蜂蜜了。”

“诶。”赵云睿看她神色，那句“你和燕星到底如何”硬是没敢问出口。

穆清一动，燕绥也跟着醒了。赵云睿眼睁睁看着她像是噩梦惊醒似的弹了一下，慌张跟自己见了个礼然后又匆忙追上穆清脚步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倒是有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