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还没有到休息的时间，有的教官对学生们的早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沈云珂就不一定了，毕竟在学院中她是不畏惧任何一方势力的存在，多年在战场上的厮杀，让她整个人显得沉静而冷酷。围在周边看热闹的人一下子便作鸟兽散，有的怕被沈云珂逮到，索性撒腿就跑，而有的则是灰溜溜回到训练馆中。

“小于——”姜孟第一念头就是逃跑，她伸手戳了戳于澹之的手臂，小声示意。

“于同学。”那边向着自己过来的帝国小公主池罗也逐渐近前，温柔的声音似是缓缓淌过的水。她还是一个年轻的Omega，极少出现在众多的alpha中，此时她走出了塔，就像是闯出了那加在她身上的限制。前方的一切吸引着她，同时危机感也在不停攀升。

“抱歉，还没有下课。”于澹之只是很冷淡地扫了池罗一眼，她对Omega没什么兴趣，对帝国皇室的人更加没什么兴趣。救助池罗仅仅是因为她的正义感在作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她不想跟池罗谈话，在沈云珂走到这里之前，一转身又回到了训练馆中。只不过，铃声在此刻响起，昭示着一节训练课的结束，意味着自由自在的休息时光到来。当然，训练馆中没有限制，只要你想，在其中待上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

“在你没能很好掌控自己意念之前，这充满alpha气息的地方充满了危险。”沈云珂当然认识这位帝国的小公主，她比池罗的动作慢上了一步。目光在认真与姜孟比试的于澹之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她淡淡地开口。

“难道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吗？”沈云珂的出现分散了池罗的注意力，原本凝视着于澹之的眼神终于挪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沈家的名号，在帝室中并不陌生，对于皇室而言，是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存在。帝国靠着大元帅来维持，可是谁不想再现当初的皇室辉煌呢？仅仅作为一个荣誉的象征，可不是使充满战斗性的祖先蒙羞吗？池罗本人对沈云珂的态度亦是微妙的，同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Omega，她在沈云珂的身上看见了无限的可能和希望。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是立在巅峰的强者，而有的人则需要在他人的羽翼下苟延残喘呢？

“不能够否认外力的因素，可自己的力量和想法也是不容忽视的。”沈云珂淡淡地应道。从池罗的身上，她看到的是如同一般Omega的柔软，要说潜力或者可能，她只能够摇头。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于澹之这样的，到现今她不得不承认于澹之的特殊性。

“这种无奈彷徨的感觉，您也有过，是么？”池罗又问道。

“是。”沈云珂点点头，她回忆着自己幼时的经历，在很久的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是怀着多大的期盼出身，大元帅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一个Omega、是一个弱者？可事实就是让众人失望的，她就是个Omega，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一个事实。然而，她否定了后者，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绝非是无能软弱之辈，她是帝国王冠上的一颗明珠，不会让帝国的荣誉蒙羞。回过神来的沈云珂，又淡声问道，“你来训练馆是为了什么？塔里的教官知道这件事情么？”

“知道。”池罗点点头，她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很浅淡的笑容，“当初Omega能入学是您一手推动的，如今您还是教官，会不知道塔里面的状况吗？我们Omega有行为的限制，可并不意味着会彻底失去自由，虽然，这跟我想象中的‘自由’还有很大的差距。”

“至少我来到这儿的目的，您也知道上一回丛林中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于澹之同学相救，我恐怕已经命丧绿色蜥蜴的口中了，我是来感谢她的。”池罗说这话的事情，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如同无数怀着怦然春心的少女，眉眼中满是恋慕。

沈云珂看着池罗的目光，心中稍感不适，她微微一颔首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等到姜孟和于澹之的比试告一段落后，她才开口道：“于澹之，跟我过来，我有事情找你。”

“下一节的特训课——”于澹之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

“没关系，我会帮你解释。”沈云珂淡淡地应道，也不再看在场人的神情，她将手背在了身后，一扭头就朝着门外走去。不管是教官还是上将军的身份，都让于澹之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再者沈云珂也不是那种无聊的人，想必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待，或许和Omega的法术和精神力有关。当下她也没有再犹豫，只能够耸了耸肩，对着姜孟露出了一抹歉疚的笑容，便追着沈云珂的脚步走了。至于一旁的池罗，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

“还是不巧。”姜孟擦了擦额上的汗，转头看着训练馆中那眉目精致的漂亮Omega，耸了耸肩膀。

“看来她有些讨厌我，要是这样，之前为什么要救我呢？”被忽视的池罗有些失神，在众多的Omega中，她也是容貌出众的，难道对一个alpha一点影响都没有吗？脸上流露出几分的沮丧来，她又说道，“沈将军似乎对她很是关切。”

“小于就是这样‘目中无人’，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很少搭理外人的，大部分时候独来独往。”姜孟摆了摆手，笑着应道。

“所以我对她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外人吗？”池罗低喃道。

“那是当然啦，你还想成为‘内人’吗？不过话说回来，小于是一个优秀的alpha，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我有一种预感，在未来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姜孟打量着池罗，半是开玩笑道。见她神情越来越灰败，心中多多少少浮现出几丝不忍来，她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送你回塔里去吧，到处都是alpha，对你们Omega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

另一边于澹之追着沈云珂离开了训练馆，跟随着她的脚步在学院中乱逛，始终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在哪里。走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沈云珂总算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眉头紧蹙。于澹之对上她的视线时，有些许的迷惑，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位了。

“沈——”

“没事了，你回去吧。”沈云珂淡淡地开口道。

“……”于澹之一脸茫然，这又是什么发展？难道是把自己叫出来走上这十来分钟？

第二十二章

——无聊！

于澹之只能够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沈云珂的行为，明明这不应该是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皱了皱眉，她正打算离开这地方，可是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来。既然有机会单独相处，那总得好好利用，不是么？

“你不去上课？”沈云珂淡淡开口。

“你没有事情，但是我刚好有话要说。”于澹之淡淡地应道，“假期快来了，我得回到我最初生活的地方去看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是我的计划不会因为你不同意而更改的。”

“所以这算是来通知我吗？”沈云珂轻轻一笑。

于澹之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只不过眼神还是冷冷淡淡的，深藏的情绪像是被一堵墙拦住。别人对沈云珂或许有崇敬之心，就像是一开始还没见到沈云珂时无知的自己，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唇角的笑容更深，于澹之点点头，毫不畏惧沈云珂那冷厉的目光，她应声道：“是的。”

“呵。”沈云珂轻笑道，“你是自由的。”

自由？自由！于澹之的笑容变得有几分讥讽，在这个国度里，Omega还有自由吗？这是多么讽刺而可笑的事情。她没有再回答沈云珂的话，而是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路，将来时的忐忑和莫名其妙的情绪踩得粉碎。或许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可以获得自由，但是她现在已经选择了那条路，她追寻的是心中想要的东西。几百年前的那团圣光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自己的身体中又有什么引得他人的垂涎？

于澹之回到了上课的场地时，池罗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坐在一旁的姜孟在唉声叹气。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道猛力就拍上了自己的肩头，转头一看，正是姜孟那张难得有认真情绪的脸。

“小于啊，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说。”

“你跟沈将军是不是有仇啊，或者说你跟Omega没有缘分？每次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约会机会都会被人破坏啊。对了，我看沈将军对你很关照，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还有她叫你出去是说什么啊？打算给你开小灶了吗？我可听说了学院里的教官如果跟学生关系有好一点的，就会私底下传授一些更深层次的知识呢。”

“没有仇，有缘，没有说什么。”于澹之简单地说了几个字算作是回答姜孟的问题，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心中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半晌后，才将脑海中的旖旎画面给擦去，猛地将手藏在了背后。

“你、你刚刚那个表情很——猥琐。”姜孟想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那个形容词。

“滚——”于澹之扫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开口。

学院中的格斗和操纵机甲的技巧，对于澹之来说还是有些用的，最起码她对精神力的控制程度提升了，甚至可以隔空操纵一些小物件进行攻击，但是这跟典籍中的法术差得有些远，她并不能将精神力凝聚成实物进行攻击，就算在练习的时候勉强聚集了一些能量，也很快便会消失不见。这其中是缺少了什么呢？翻遍了档案馆的典籍，于澹之都没有找到最终的答案。

假期来临的日子很快，虽然只有七天的时间，可对于澹之来说，回去一趟七天足矣。在离开校门之前，她原先是想找沈云珂告别的，可最后还是作罢，通过手腕上的终端模拟形态，给沈云珂发送了一条简讯，至于能不能看到讯息，这就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都放假了呢，她也走了吧。”轻快的男声中夹杂着一丝丝的叹息，后宰的目光始终聚集在沈云珂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是的，但是有个问题，于澹之有家吗？”赵达接过话，他也是看过于澹之档案资料的人，上面显示着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可不是弄虚作假的。

“不知道。”队伍中最为沉默的桑若开了口，她的手下意识地伸向了背后的箭筒，可是在想起如今正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时候，又将手缩了回来。她偏过头凝视着沈云珂，淡淡地开口道，“绿色计划中遗漏的药物至今没有线索，但是内阁那边的概率计划还是有点动静的，他们现在加快了寻找有精神力的Omega，于澹之则是因为让贪狼变回了权杖，而被列为首要的目标，虽说她不是Omega。但是内阁的那群人需要的是法术根源，就算是alpha他们也不介意抓走做研究。”

“你这家伙只有在报告任务的时候才会说这么一长串的话啊。”后宰感慨了一声。

桑若的面容微微有些波动，她又道：“已经有人去联系于澹之了，当她走出学院的时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沈云珂一声轻笑，手掌一翻，笼罩着杀戮之气的杀械贪狼再度出现。明明在她的掌中是一把杀戮之剑，可到了于澹之的手里，则是有很大的可能变成权杖，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么？将贪狼放在了手中反复把玩，半晌后她才应道，“当初发生的事情厉江皋还是看见了、记住了吗？”

韩晋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是学院的假期，军部那边打算招你回去。”

“回去？回去干什么？回去相亲吗？”沈云珂讥讽一笑，她收起了贪狼，可是一身的杀戮之息依旧外放着，冷酷的笑容渐渐让她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阴翳，她开口道，“于澹之不能落在内阁或者军部的人手中。”

桑若按住了沈云珂的肩膀，她叹息了一句：“为什么呢？仅仅因为她是天才的药剂师？云珂，你没发现自己对她的关注度有些过了吗？药剂师在帝国不是无法取代的，是因为，她还是个不让你抗拒的alpha了吗？”

沈云珂摇头道：“不。”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于澹之的秘密，就算是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看来于澹之还是很成功的，要不是发生那件意外，或许连自己都无法辨认出她是个Omega呢。

“其实有个alpha也挺好呢。”后宰插了一句，打破这越来越冷凝的气氛，“正好可以解决一直让你困扰的信息素和发情期，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