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
华丽低调的房间之内,久别重逢的帮派氛围让赵玉玦有些不知所措,赵鸣川从抽屉中拿出一支手枪递给她,全金属的质感在手中沉甸甸的。
“我教过你怎么射击对吧?”对面的女性点点头。在场馆中能做到十拿九稳,距离拉远、甚至加上一些干扰也保持稳定的成绩,作为红城财务总管的赵鸣川对此十分满意:他一向最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儿,聪明,踏实,所以他不叫她像儿子们一样去争夺地盘,厮混在枪火权斗中间。他送她去读书,去学习规避条文和做上等人的技巧;人人都挤破脑袋、希望自己的孩子做上大头目,然而赵看得明白,接管了主要产业的经济顾问之后,每一笔钱都遵从你的意志流进流出,那才是能把握组织命脉的位置。
与下层的暴力集团一呼应,她的几个兄弟便能簇拥在她周围,建立起属于赵家的话语权。
“我帮你做好了计划,到时候小刘会带你去胡同,人是昏着的。照着脑门来一枪就行了。”
对这份过于简单的安排感到不妥,赵玉玦问:“是什么人?”
“之前活动的时候捣乱的一个人。以为自己行踪藏得很好,我们肯定看不出来幕后推手是谁。这就必须给个教训,给那位两面三刀的生意伙伴一个警告。至于他具体是谁,一个小喽喽。”
“需要杀死?”
“需要杀死。”
“为什么?至于要恐吓吗?至少再一轮交涉吧,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愿意做多少让步。”赵玉玦说,“背后的人是做什么的?”
“这不重要,他和我们做生意没守规矩,那就得让他接受我们的惩罚。这样的规矩必须落实。”
一条性命明码标价,霸权面前不容任何忤逆。
赵鸣川抽了一口烟,见女儿皱着眉头,又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动粗。老实说,谁也不会傻到浪费你去干这种脏活,只是这是个仪式。你在外边上了那么久的学,我们得做个态度给红城的大家看,为组织染血是最原始、也最有说服力的效忠”
赵玉玦在沉默中退了出去。执行任务的那一天一切和计划的一样,她和几个人吃饭喝酒到了晚上七点,之后被载到一条闹市街区的背街路口,按照之前描述的那样一个格子西装的男性趴倒在地上,赵玉玦走过去把他翻过来,浓重的酒精气息几乎把她呛到。
“玉玦小姐你得快点。”慢慢摸到口袋里的枪的时候,旁边的小刘提醒到,“我们只有几分钟——他的同伴随时可能来找他。”
赵玉玦握紧那支铭文的意大利手枪,抵在对方额头。醉汉的吐息沉重又舒缓,嘟嘟囔囔的自语、加上不知状况的肢体乱动,无论如何都叫人难以忽视——那人呼出的吐息冒着白气,和自己的混在一块儿看不出什么差别,但这一枪下去、湿沉的酒气也变成腐烂死物的佐料。
想到这里她手心不稳,扣着扳机的食指没什么力气,后面的同伴更加急切:
“快!有人来了,开枪!”
她使劲了,但是手指按不下去,一声急躁的“啧”过后那个男人以头为重心猛地向后躺倒,额头弹孔位置溅射出的血液崩了赵玉玦半件大衣,脑袋中不知道是什么液体顺着她的手流下。
放下消音器的小刘拉着她就走,赵玉玦麻木地跑了一阵之后感到很不舒服,躲在车子后面,那人充血的眼珠、和手中冰冷的金属质感在自己脑海里翻腾。那双一个月前还在稳健地书写着图表报告的手几乎失去知觉,她低头看到手套上的液体,几乎呕出胃来。
我在干些什么……!
“小姐你会习惯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受不了。这次我帮你代劳之后,你也不必受这种罪了。”小刘安慰道。
杀不听话的人,用枪指着鼻子赚人家保命的钱。
“是的,我不想受这种罪了。”
缓过来一点的赵玉玦扶着侧门,望着没熄火的车钥匙说。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她闯了五次红灯破了几乎所有的限速,那辆打掩护用的小轿车被抛弃在工厂的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旧城区的赵玉玦头也不回,一心只想着逃避这些帮派中总要去“帮帮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