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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隐隐地有些不对,但光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如果仅以防护服和电梯这两件事来判断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只是……该怎么说呢?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错位了。虽然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但是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做夜间观测了。
光当然不想放弃,跟巨木有关的事她一定会追根究底。刚好她所辖的区域内有几个魔法粒子浓度很高的地方,借着工作之便,她在天黑之后伺机溜到离自己最近的地点进行观测。然而不知为何,每次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飞行器抛锚,维修组临时封路修理,甚至还会出现不明情况的限行……一切都好像是被谁设计了一般,为了阻止她的行动无所不用其极。越来越奇怪的状况不禁加深了光的猜疑,难道这背后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魔法粒子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原因么?
她遇到的人都不知道,能查到的所有记录和报告里也没有论述。民间和官方都认为魔法粒子不存在,如果有什么隐曲,蒙蔽的也是自己……但有必要这么做么?她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参与什么不得了的计划,花那么大力气蒙蔽她干嘛?
光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再去想。她在意的是巨木和魔法粒子,其他的东西她无心去管,与其瞻前顾后还参不透一二,倒不如直奔主题。
下定决心的人立刻开始行动,这天工作结束,光驾驶着飞行器回到了自己住的街区。既然其他地方都被封锁,那么自己每天都能顺利出入的这里应该没问题吧?光一边想一边往魔法粒子浓度较高的位置走去,尽管时间已经逼近午夜十二点,但她的头脑依然清醒。
视野里的图像跟之前夜间观测时呈现出的画面没有差别,系统中能量过低的红色闪动警示也一模一样。光不为所动,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种情况,最后都被证实并无大碍,也早就习以为常。
只要在午夜十二点前进入地下就不会有任何异常,光在那些非正常事件发生的时候,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瞄了一眼显示界面上的时间,再过几分钟就要跨越到第二天,而现在她看不出有什么异变。
光按照以往的经验和自己的计划走近魔法粒子组成的帷幕,银蓝色的光粒仍在进行聚合。她仔细瞧了一下,聚合的状况似乎有些变化,原本轻松有序的碰撞此时显得十分混乱。
怎么会这样?
光不禁皱起了眉,早已被她关闭的警报音也不知为何突然鸣叫。急促而尖利的响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她在控制面板上唤出菜单想要终止这种折磨,可无论哪一个选项都毫无效果。
时间正配合警报声一分一秒地跳跃着,午夜十二点仿佛是数字们翘首以盼的派对。无数画面在分秒的间隙中喷涌而出,像是一个个手拉炮在脑海里炸裂,迸发着缤纷的欢乐色彩。
但是,光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陌生又熟悉的影像在她眼前一幕幕地放映,如洪流般翻卷着淹没了她。那些集成了高度科技因子的巨型智能机械,人口稠密的都会和一张张表情丰富的脸杂乱无章地交织在一起,模糊着她的理智却将感情失控般地撞入她体内。太过强烈的情绪让她无法在短时间内分辨出它们究竟代表了什么,她就像是风暴中的一片碎屑,只能顺势飘荡。当混乱中的人终于发现一条相对平静的出路时,光立即奔赴,用意念攫取住那幅画面后,一切竟都停止了。
那是一个不甚清晰的人影。
墨染的长发,白皙的面庞,五官却被什么粗暴地涂抹,看不真切。高挑柔美的身姿立于和风之中,煦日暄暄,将女子温雅的气息升发布散,令人不禁猜想定格的那一刻她应该扬着微微的笑意吧?
光知道她确实在笑。
而且她还知道这名女子就是影。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仿佛它们一直都藏在自己心中的暗处,只是被什么盖着,不见天日。等时机一到,它们便骤然出动,可是这个亮相一点也不漂亮,反而搅得光疑窦重重。
这真的是影么?
光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为什么我会如此笃定那就是她?
我们……我们一次面也没有见过,我不应该知道啊!明明连五官都看不清……这太奇怪了!
光抱住自己的头,觉得疼痛欲裂。那些她不认为见过却莫名亲切的场景让她更加困惑,仿佛自己真的曾置身其中:实验室、餐厅、教学楼、公寓……每一个地方她都轻车熟路,甚至能够说出画面中没有涵纳的部分……
我没有去过吧?
光十分混乱。
可……为什么我全都清楚?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直在报警的滴滴声终于迎来了午夜十二点。
然后,天亮了。
天光大亮了。
与她每日上到地面时的亮度一样,周遭的景物亦看不出不同。
她呆呆地转动头颅,望向记忆里魔法粒子聚合的位置,然而银蓝色的晶粒竟一动也不动。
尖锐的警报音消失了,显示面板上的时间也停止了。
光愣愣地隔着防护服狠掐了自己一把,痛觉真实地反应出来,她却觉得虚幻而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
光下意识地走到魔法粒子旁伸出手,触碰到的一瞬她没有感觉到以往的那种蓬勃的生机,反而像是死去般沉寂。
怎么会这样?!!
光开始感到害怕。魔法粒子是巨木的精魄,如果它们变成了这样,那巨木岂不是……
她看着被掬起的银蓝粒子不住颤抖,头脑里得出的每条结论都叫人天旋地转。她忽然像缺氧一样拼命呼吸,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哦哦!醒了、醒了!!”
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传入大脑,令人听着不太舒服。
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什么地方,眼前朦朦胧胧地有一本书。它看着自己,那对小而浑浊的白睛意外地具有穿透力,在它的注视下,光不自觉地一震,接着便感到全身酸痛。
“小白、小白,你也过来看看嘛~不要那么冷淡!”那本书转向右侧呼唤着什么人,但光的身体十分沉重,无法自由地支配。她努力想让迷迷糊糊的头脑变得明白一点,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混沌的魔掌。
那本书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状况,它转过脸来凑近一些,然后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因靠近而放大的书籍正面上有一个奇怪的纹章,与她印象中的不同,象征着阴性力量的月牙不仅在图案的最前端还被涂以白色,而被月亮压在下面的太阳则是一片漆黑,就连向四周放射的芒刺也如处于深渊尽头一般没有活力。唯一不同的是那对包裹着日月的翅膀,黑色的羽翼呈现出半拢的姿态,像是在保护,又像是钳制。整幅画面看起来非常诡异,尤其是从那对黑羽中浮凸出来的白目,更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光没有被它的样子吓到,虽然这本书的封面的确带来了心理上的冲击,可比起不断冒出的疑问,她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向了后者。
“你……是…谁?”光不明白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虚弱,只是晕过去一阵应该不至于变成这样。难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面相可怖的书仿佛受到了打击,无精打采地退后一点说道:“怎么每次都是这个问题……我就那么像个坏蛋?”它叹了口气,再次朝着右边说道:“小白,你来嘛~怎么说你也是人形,她看到你之后应该会好一点。”
光又尝试扭动了一下脖子,随着书的话将视线移向了右方。她看见一个银发女子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不言也不动。四目相对,光发现她竟有着红蓝相异的双瞳。那本该火热的颜色里流转着凛然,冰冷之中却又蕴含着烧灼一切的坚定,截然相反的情绪不可思议地在她身上统合,彼此互为根基。
光茫然地望着那个女子,恍惚间,有一缕熟悉飘过心头。但很快它又被什么抓走,剩下空虚和不甘蹙紧了她的眉。
“你……是谁?”
光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语气和之前有了不同,仿佛是肯定了什么而小心求证,又像是一无所知亟待填补空荡荡的脑袋。
银发女子垂下眼帘,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这一点……你不必知道。”
光听了有些气愤。这个银发女子的态度并无半点冒犯,她当然也没有义务告诉自己他们的身份,但光就是没来由地恼火。尽管女子的言辞或许有些专断,可这不是令光不满的原因。她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对自己生气,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为……什么?”
光喃喃念了一句,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自己从未见过眼前的这本书和银发女子,何来的愧疚之感?
不过对面的书似乎误会了,它叹了口气,好像拿银发女子没有办法,只得亲自上阵解释道:“小白她不是那个意思啦!你的情况确实先不要知道比较好。”
“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呢?”书歪着身子想了想,然后说道:“直白一点的话……大概就是即便告诉了你,你的大脑也无法保留。如果有什么残存,我们会负责清理干净。”
“无法保留?”光焦急地问道:“我的大脑怎么了?!”
“确切地说,目前最要紧的的是大脑,不过身体其他部分的机能基本痊愈了,你不用——”
“请直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尽管光使用了敬语,但语气却难掩烦躁。在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的前提下突然有人从言语中透露出她受了重创,而且还表明要清除她的记忆……她不知道自己和这一人一书曾结下过什么仇怨?或者说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显得可怕。
自己的“不知道”是真的没得罪过他们还是这段记忆已经被他们清除?
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现在是被他们当作了试验对象么……?
他们是谁?
到底要干什么?
光迅速思考着对策,可她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要套话的时候,那本书忽然再度开口:“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啦!只是事情不怎么美好,对你有一定冲击,由此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我们无法预判,所以会稍微谨慎一点。不过反正最后都要清除你的记忆,如果真有什么负面影响倒也可以为下次调整提供依据。”
“我果然……是你们的试验品?”
“不不不……说试验品就太可怜了,我们可不是什么疯狂科学家或者变态。”那本书顿了顿,又转向银发女子道:“小白,要告诉她么?”
“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吧。”银发女子十分笃定,好像早就猜到了一般。她瞄了一眼光,似乎有话要说却终究没有出口。
光捕捉到了她目光里的一丝不忍,虽然直到现在自己还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不过她感受不到恶意。
“小白你真是……讨厌啦~”书“娇嗔”一声,打断她们的对视,接着便贴上了银发女子的肩头。银发女子没有表露出厌恶或是亲昵,像是习惯了它这种听起来就叫人不舒服的腔调,又仿佛只是单纯地不想理会。
一人一书关系微妙,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不出敌意,可也算不上是朋友,甚至连定义为同伴都有些勉强。光不知道这一点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好在他们已经决定要告诉自己一切,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判断他们所言的真伪。
“好了,好了,差不多该引入正题了!”那本书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首先,还是交代一下我们的身份吧,这样你理解起来也方便一点。如你所见,我是一本书,名字也叫书。这是我的搭档,白,你可以用跟我一样的爱称叫她小白。”书一边说一边粘粘糊糊地蹭着白的胳膊,惜字如金的白依旧看不出反应。
“你们……是什么人?”光艰难地翕张着嘴巴,她以为身体的不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稍稍减退,但目前看来自己的状况确如书暗示的那样病弱。
而接到问题的书则痛快地回答道:“我们是恶魔。”
“恶……魔……?!”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就是旧时代遗留文献里记录的那种……超自然的东西?”
“‘旧时代’……”书砸了一下嘴,说道:“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旧时代’。”
“不存在?!”光吃惊不小,“怎么可能!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有很多证据啊!地面上的废墟,地下的住宅区……还有技术局里保存的大量资料和样本记录……我敢以守木人的身份起誓,那些不可能是假的!”
“嗯,这不单是浅层面的问题……真假也好,对错也罢……都不是。”书说得模糊而暧昧,意有所指,却又指向不明。
光皱着眉,脑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听不懂它想表达什么。她疑惑地看向白,希望可以从这名女子那里找到答案。然而,白半个字也没有说。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不过有书的地方,尴尬总不会持续太久。它用尖锐的声音发出两声嘿嘿的笑,接着又说道:“哎呀~哎呀~好像有点过头了!算啦!我们不说这个了,继续来回答你的问题吧!谈起‘旧时代’,你脑中首先会想到什么?”
“‘科技’、灾难……还有就应该是更加广阔的生存空间吧。”光想了想,说出了最后一条。
书倾了倾身体以代替点头,随即再问道:“那么,你觉得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或者说你认为的‘旧时代’是怎么回事?”
“联系?”光一头雾水,不过为了弄清真相还是回答了书的提问:“根据目前可以查询到的记录和文献,由于战争中的一方将某种东西作为武器使用,导致了大面积且难以修复的生态破坏,人口数量也因此急剧下降,最终形成了现在的结果。至于你问的‘怎么回事’……被投入战争的那个东西并未留下任何记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人故意抹除了痕迹,还是所有信息都在战争中遭到毁灭,但从结果来看,它的消失或许是一种仁慈。”
“‘仁慈’……”书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咬出了什么滋味,却又快速地咽了下去。“还有其他的么?”
光一阵默然,跟着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书眯了眯眼,让那双本来就微小的白睛几乎挤进了封面里:“我想知道什么?这个问题真有趣!我应该是在解答你的疑问吧?”
“你除了告诉我一些令人费解的东西外就全都是在提问,这不得不叫人怀疑你的真实用意。”
“哦?那你觉得什么地方最奇怪?”
“你难道还不够奇怪么?”
书哈哈大笑:“有意思!哈哈……真是太好玩了!不过你猜对了,我确实是打算试探你所知的范围。当然,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契约,而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特殊癖好。”
“契约?那又是什么?”
“别急~别急~我们慢慢来!”书晃了晃身子,活像个教书先生正面对着幼小的蒙童,耐心地讲解高深的理论。“我想你可能多多少少从刚才的谈话中捕捉到了什么,如果由此产生了惶恐不安,我向你道歉。但这并非是我们的本意,因为事情的确有些棘手。接下来如果我要说的一切与你以为的现实有些出入,那么我好心地提醒你要有心理准备。至于你是否接受,或者说你决定怎样看待,我和我的搭档都不会干涉。”
光拢起了眉,明显有些紧张。
书见她这样,便将语气调整得更为轻松:“放心啦~就某种角度来说,你很幸运!”
光瞧着它阴险诡异的笑容立刻拉升了自己的警戒等级。
书把她的提防看在眼里,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它稍微顿了顿,就再度展开话题:“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也知道我们是在完成一份契约,不过我想你心里一定会生出更多的疑问。而为了方便你理解,我们还是从你最熟悉的‘旧时代’说起。但正如我之前所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旧时代’,当然也没有什么‘现代’。两者互相重叠,‘旧时代’也就是‘现代’。”
“这、这怎么可能?!”光不相信,“无论是文献还是其他记录资料都描述过‘旧时代’的样子,根本……根本不一样啊!”
“嗯嗯,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可我还是建议你先听下去,实在无法接受的话就暂时把它当作一块碎片,等我全部说完,你再自行拼凑。”书瞄了一眼满腹狐疑的光,兀自说道:“解释过时空的概念后,我们就可以进一步讨论为什么你会与我们的信息不对等。原因我也告诉过你了:这是由于契约。而所谓的‘契约’,你可以简单视为恶魔的工作,内容嘛……我想对‘恶魔’二字不感到陌生的你应该知道吧?”
光努力回忆着自己阅读过的有关资料,想起不少小说中提到的恶魔形象。它们蛊惑人心,与神对立,操控着欲望而使人类臣服于自己的脚下为奴为婢,仿佛集天下诸恶亦不足以比肩它们的万分之一。但对于这些描述,光始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亲眼见过恶魔,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可靠的文献和资料太少。她确实曾出于好奇查找了一番,比较严谨的宗教著述中都写得十分隐晦,有的更是被什么人强行删减而变得前言不搭后语。不过那个时候她并未留意,只当作是后人为了不让邪恶流行而故意抹去了这些文字。现在看来,这背后是不是也有着什么意图?尽管光猜不到具体是什么,可她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感觉。
“我能看到的研究资料里很多都残缺不全,这不会也是出自你们之手吧?”光抛出自己的疑惑用以试探书的反应,见对方神情自若,不置可否,她便知道自己的推测应该不假。另一方面,书告诉她的一切应该也都是真的。以她现在的状况,无论一人一书想做什么她都没办法还手。对于一个躺在砧板上的待宰之人,还有什么必要用伪装的镇定来欺骗?
既然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自己正经历着什么?
与她对话的是从未见过,近乎只存在于人类幻象中的恶魔。
而恶魔说,时空根本就还停留在‘旧时代’,理由则是他们和某人签订的一份“契约”。
光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不如说直到此刻她才开始感到恐惧。
前一瞬还在体验着的常识和坚牢的世界观突然崩塌,令人仿佛从悬崖跌落深渊,入于漆黑却连怎样寻找光明都没有概念。
“究竟……为什么?”心理上的冲击使光变得语无伦次,“我没有得罪过谁……肯定没有!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她死盯着书,面容都有些扭曲,“是谁?!告诉我是谁!你们的契约又是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哎呀~小光你不要激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书带着安抚的语气说道,“某种程度来说你其实是在契约,或者说是我们的保护下。伤害你的事我们可不敢做,否则的话立契人是不会答应的!”
“是谁?!”光依旧显得有些癫狂,“你说的‘立契人’是谁!‘保护’又是什么意思?你们……你们不是在对我进行试验么?”
“都说了这是个天大误会!”书赶紧解释,“我之前说的‘试验’只是为了根据你的反应调整下一步的大脑修复计划,契约里明令禁止的事我们怎么有胆量违背?至于立契人……”书停了下来,然后又马上开口,但在这一闪而逝的缝隙间,似乎有什么情绪被悄然掩饰,“我们的立契人你也很熟悉……啊,当然,如果是以你现在的记忆为基准,那么这个人的身份是你的同居者……”
“她的名字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