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時候,那東西只是待在原地。
用手掌就能輕鬆抓住的,黑色的球。
不知從何時醒來的自己,也不知道它會出現的理由。或許,這其中根本沒有差別也說不定。
不過,
──那東西,「擁有」他所沒有的某物
理所當然的存在,虛無縹緲的妄念。
讓人不經意地受它吸引。
──存在本身,意義本身。
不論哪一個,自己都不曾真正擁有過。
明明不需要呼吸,卻開始覺得喘不過氣。
失重的平衡感使人暈眩。
瞬間的困惑讓他踩了個空。
瞳孔本能地擴散,向前飛越的虛空讓他失了焦。
內心似乎寄望著,有誰可以向自己伸出援手。
──不,他想,是不會有的吧!
「那東西」,只是沉默地注視自己。
彷彿要陷進黑色的沼。越來越深,越來越沉。
感官逐漸曖昧起來,記憶也變得模糊不清。
自己,正在墜落嗎?
如果是,那為什麼「它」並沒有變得遙遠?
思考這件事,開始變得困難。
──你,我?
是一起墜落呢?
還是,早就同時靜止了?
***
刮下的毒液在手臂被劃成扭曲的弧線。原本就稱不上紅潤的膚色,如今只能稱之為慘白。
──遠遠不夠。
她不斷地刨挖、不停地抹去。將那些鑽入皮下的毒,以魔力誘導出來。但是,湧出的異色仍源源不絕,彷彿沒有盡頭。
咬著唇的牙崁進肉中,沿著齒痕滲出血絲。緊握在手中的劍,如今也被隨意地斜倚一旁。
頭很暈,肺也因為虛脫感而覺得呼吸困難。就算從者已跳脫生死的規則,然而在受創時仍會感到疼痛這點仍沒有改變。
傷口還在滲著血,但她一點也不在意。
身上的魔力正在散失。
假若,時間可以回溯的話。
──這不正是與另一個自己相同嗎?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訴說著。
──不,這不一樣!
用力擠壓著太陽穴的雙手,像是想要阻止這道聲音侵入似的。
她不承認,也不會接受。
就算是自己的半身,也不可能相同。
不會犯下過去的錯,因為她早知道了結果。
就算無法改變終局,走的路也不可能重複。
──彷彿刺穿身體般的痛楚,代替自己而流著血的人是......
她彎下了腰,雙手捧著的是那人的睡顏。陶瓷般的溫潤肌膚,如今卻在她眼前,如同碎了形的瓦片,逐漸變成她所無法辨認的模樣。
她本來還試著去抓取,從自己手中溜了的機會。
為什麼不走……
為什麼要回來......
她不敢去深想那背後的原因。
若是妄加揣測,便像是抹殺了可能性般。
夜裡的風仍未止息。
擁有爐心的她,竟然也會感到一絲寒冷。
──我想相信
四周早已沒有敵人的聲息。阿爾托莉亞伏在她的身側,靜靜地聽。
握住的手還有著搏動。或許,需要的是等待。
她的眼皮逐漸沉重,卻不想休息。
撐著地面的手臂還在不住發抖,目光也固執地不願移開。
從手邊擴散開來血色變得模糊,宛如聖杯流洩而出的黑泥一般。她與她的界線,彷彿隨著這暗赭色的液體交融而曖昧起來。
──或許已經......
身體的感覺慢慢被抽離,就像被麻痹般遲鈍。
眼裡有的不是憤怒,而是不可得的絕望。
原本熒光閃爍的劍似乎也暗了下來。
這是把好劍,能感受主人意念的古老神器。
「……什麼嘛,冷血女。原來妳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訕笑的語調傳來,她還以為是自己晃了神,沒有聽清那是在對誰說的話。
輕觸自己的手指順著唇邊,而後上移到臉頰。摸索著她的輪廓,力氣弱的像拂過側臉的微風。
「妳個蠢蛋,要我說幾次!」
阿爾托莉亞對著她吼叫,或許內心還在冀望這樣就能從這場惡夢中醒來。
「哼……會聽話就不會被喚做魔女了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眼前的她笑了。
──但,究竟有什麼好笑的?
握住她撫在臉頰上的手,果然是冰冷不已。喉嚨深處的黏膩血塊讓貞德咳了起來。阿爾托莉亞皺著眉,試著想要理解她的痛苦所在,但最終什麼都沒有做到,只是徒增焦慮。
逞強,這是弱者才會有的行為。但貞德alter再怎麼樣,都不該被歸在弱者的群裡。
受傷或死亡,是早晚會發生的必然。強大並非無敵的同義詞,而是在逆境中仍能毅力不搖的堅韌。
阿爾托莉亞認可了她。而這樣的事實,不會因為她處於意外的弱勢有所改變。
但她想不明白的是,有什麼理由需要去假裝沒事?
──她只會捨棄真正的弱者
貞德還在喘著,那汲取氧氣的渴望,宛如不小心落入網中的魚。那掙扎著、仰望自己的神態,意外地惹人憐愛。
──啊......該怎麼辦才好
從來沒有過的情感充盈胸中,連呼吸都跟著逐漸紊亂起來。
「妳那耿直的腦袋,果然還是無法理解。」
從她嘴裡吐出的話語,帶著挑釁意味的蔑視。
「我的想法不需由妳鑑定。」
若還會在意他人的評定,那就不會是反轉之後的「她」了。
她將臉埋進貞德的頸間。
溫度,脈動,氣息。
一切是如此真實。
想到那個將她毀壞至此的對象,從咽喉吞進胸膛的恨意,就足以讓自己狂燥不息。
獠牙在口中生根,那股惡意從齒間落在她的肩,一點點地刻劃著那條曲線。
鬢髮被她輕握掌心,順著手腕的曲線貼附著。
她是在安撫自己嗎?但已經釋放的火焰,早就難以止息。
從耳際傳來的,傾訴著宛如催眠的輕哼。
高高舉起的手,被漫佈著赤紅光芒的黑影染上。
──阿爾......我......
她等待著。
聖劍落下,在那聲破碎沉寂之後的平靜。
***
貞德在鋪著石板的地面醒來。
全身痠痛不說。夜裡的水氣滲進肌膚,深入骨子裡的冰冷,讓她不想醒來也不行。
才剛意識到周圍的低溫,隨即感覺到指尖在自己臉上比劃的觸感。在即將開口之餘,下巴卻被用力的箝住,拉近的金色眼眸少了冷漠,透進眼裡的視線,像是在搜尋什麼。
「妳……」
「閉嘴,不准用魔力,也不許妳發問。」
──這是什麼道理?
想反駁的氣勢立即湧了上來。但不爭氣的身體卻提不起一點力氣。此時她才模模糊糊的記起,自己剛被不明的東西給正面襲擊。
此時,戰場上的煙塵還未完全褪去。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地閃過某人視線。
「想做什麼,突襲女。都這樣了還不夠嗎?」
怒氣隨著記憶的浮現清晰起來。腦海中昏迷前的最後一幕,是被濃烈的霧氣籠罩著。
在她探查虛實的時候,從黑幕中射出的刺針紮實的打進她的手臂。與此同時,像是蟲子般向著胸口爬著,彷彿有什麼從血中滲透進來。
她渾身一顫。
「怎麼了?」
「沒有……」
──還不能說。
難得沒繼續追問。阿爾托莉亞收回捏住她臉龐的手指,轉而舉起握在掌中的銀色長針。因為夜色的關係,就算有著金屬光澤,還是顯得暗沉。
「這東西有毒。」
「呃,是妳幫我拿出來的嗎?…...雖然不太甘願。但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話,的確是沒辦法撐到拿出來。總之,謝謝。」
阿爾托莉亞視線在她的臉上游移。卻沒說任何一句話。
「幹嘛?一臉吃鱉的表情。雖然我也不討厭看到就是了。哼哼。」她笑著說。
「妳認得這個東西嗎?」
貞德看向她,用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怎麼可能?之前只是細小的銀針,這種大的毒針可是我第一次見到。還是被暗算耶,說到這我就有氣。該死的。」
「那妳該氣的事或許還不只一樁。」
「什麼意思?」
「我還夢見妳死了。」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妳只是把內心話說出來而已吧。」貞德冷冷的說。
「我不是在開玩笑。」
「是啊。夢有什麼,我每天都在想要怎麼殺了妳,怎麼就沒個夢個,讓我得逞一下也好。」
貞德用誇張表情演繹著惋惜的感覺。
阿爾托莉亞也笑了,但那眼裡卻充滿諷刺。
「我是不清楚妳的狀況。畢竟妳跟一般的英靈形成的條件不同。在我們沉睡時見到的影像,有一大半是來自過去,也就是在生時的記憶。又或者…...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正在發生,怎麼可能?」
「有可能,如果時空扭曲的話。」
那表情不似平常的戲謔,阿爾托莉亞是認真的。
「時空正在扭曲,而且正以我們無法想像的形式進行著。這是我想了很久的可能性,因為英靈不會擁有人類的『夢境』。」
貞德想要笑,笑這荒唐的理論。揭發她的想像是多麼的破綻百出。但話到喉頭卻像黏了糖,怎麼也開不了口。
她沒見過阿爾托莉亞現在的表情。
那是瘋狂?還是痛苦?
然後她想起來了,自己曾在某處見過類似的模樣。
在盡是灰燼與殘火的大地之上,徘徊於戰場的人們。特別是那些失去至親的士兵。
但,那是在奧爾良的時候。
阿爾托莉亞還在讀著她,而那彷彿看進她心裡的眼神。讓她從心裡深處浮現了恐懼。
「知道妳現在在哪裡嗎?貞德。」
***
她緊咬下唇,踏出的腳步因為眼前的事態而遲疑。貞德從虛空中召喚了旗幟,雖然上面的龍形與自己現在的現代裝扮實在不甚搭調。但,誰管他。
赤紅熒光在高速飄移,劃出各種大角度的殘線。她的目標是最大的那隻,因為某人的傷勢用膝蓋想也知道根本撐不了太久。
旗杆的尖端微微下傾,黑化的聖凱撒琳之劍閃爍暗紫色光芒,一抹紫紅色的火焰從尖端竄出。
那是她攻擊前習慣的小測試。
無法使用寶具。原因不明。
那還一個人去單挑,找死嗎?
貞德的表情極度難看,她為自己的遲鈍憤怒,若是能早點想到的話……
她早該想到自己是被支開的那個。
不耐煩地等待阿爾托莉亞與敵方略微分離的時機。但像是料到她會想這麼做一樣,她捨棄遠距離的魔力放出,積極的欺身攻擊成功的干擾敵人的移動範圍。也讓貞德不好施展她的火焰。
該死。
她沒辦法讓火焰轉彎,只能等待。
阿爾托莉亞不讓她參與戰鬥的態度實在太過明顯,已經到了連掩飾都不想的程度。可她難道不知在沒有御主的情況下,靈基被破壞是無法復原的嗎?她到底在想什麼,一起戰鬥不是才能提高勝算嗎?
又有一波繞亂似的針雨襲來。她左手揮劍,周邊爆出的火焰與高溫氣流將它們的滑行軌道打偏,順便也溶了不少支過於接近的銀針。
也算是乾淨俐落了。可是,這種程度只能算是暖身。她覺得,自己可以做到更多。
觀察前方一人一獸的戰鬥,貞德實在是看不出這樣拿命拼的戰法有多少勝算。阿爾托莉亞既無法給對方致命一擊,而那魔獸也因揮擊距離過大而抓不住在身旁亂竄的嬌小敵人。
簡言之,僵持不下。
她想,是該有人來打破這個平衡。
如果正面不行,那就換個位置。
估量著縮短距離所需的時間,還有四周建築能夠提供的屏障。規劃著能最快抵達,又不容易被察覺的路線。然後,她跑了起來。
閃身進入一處窄巷。在巷弄之間躲開不少散彈式的攻擊。最後,在離那隻野獸只餘不到兩百公尺的店家停下。
惡臭味更加的濃烈。她雖然不怕血腥,但要喜歡腐爛的東西可就是另一回事。
阿爾托莉亞還沒有發現她。
很好,這樣被干擾的機率也會大大降低。繞到另外一側雖然花了點時間,但結果還算不錯。
看向仍舊難分難解的兩方。很明顯的,在她潛行的過程中,阿爾托莉亞的傷勢有增無減,而巨大的獸身再怎麼受創,巨大傷口也不會血流如注,彷彿在怎麼樣也只能砍到皮毛。
貞德心底還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覺。不過那倒不是擔心她,而是關於自己。
──作為惡之源的曾經,據守在奧爾良城堡之中。
所有的惡意與殺意,像毒藥的癮,流進孕育她的聖杯,賦予了為復仇而生的魔女源源不絕的力量。
現在她身上的魔力來源,與這種感覺很像,但又有微妙的不同。
這次,她沒有聖杯。也沒有得到能夠掌握整個特異點魔力源的感知能力,所以無法召喚龍。
在沒有御主的這裡,理應節省消耗的魔力卻持續地在身體裡穩定增長。她找不到原因,只是好奇,如果引流這股力量,會有多大的殺傷力。
──想要試試看。
她有自信,這一擊就算沒有讓這怪物消失,也必定能造成重創。
轉而看向阿爾托莉亞,那個女人仍舊沒有放棄,發瘋似攻擊毫不退讓。
──她的傷,也一點復原跡象都沒有的樣子。
貞德用力地搖頭,為自己的動搖感到可笑。
天底下最不需要別人擔心的,就是那個冷血女。
她低下頭,集中精神,仔細地將魔力注入劍身。火焰逐漸溢出,也吸引了大氣中的魔力,空間出現如同熱氣密集的扭曲。
「咆哮吧……」
烈焰沿著所指的路徑延伸,鋪滿大地。從腳下竄升,將敵人圍困在火海之中。
「吾之憤怒!」
那獸終於發現不對,但受制於阿爾托莉亞的攻擊下,一時也無法迅速地迴轉身體。
「看哪裡呢!」
阿爾托莉亞趁隙砍下牠的一隻足板,驚惶的吼聲大的震耳。讓她忍不住皺了眉頭。
一個黑影快速地竄進她與獸之間,頃刻間攔住她的腰,並向後衝了出去。
「妳幹什麼!」
「傷者就該做傷者該做的事。」
阿爾托莉亞開始掙扎,但貞德力氣比她想像的還大,方才的惡鬥應該也讓她消了不少體力。一時間竟掙脫不開。
「妳想自爆嗎?這次的新宿跟之前不一樣,魔力源不穩定,可能會把我們都捲進去──」
她們還在跑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遮蓋了部分句子,但貞德並沒有漏聽最重要的部分。
「聽清楚了,冷血女!」
在最後的轉角之前,她放開了阿爾托莉亞的手。確定這裡是能夠感知到異變之物範圍的極限,才轉身跳開。臉上的自信像是得了獎章的贏家,光彩奪目。
「我啊!…...才不會害怕自己的火焰呢。」
***
「我說了。那不是去單挑,只是稍微引開牠的注意力。」
「單以誘敵來說,能夠把自己一起炸暈,妳的技術也算夠差的了。」
阿爾托莉亞單手托著下巴,盤著腿的坐姿一點也沒有騎士王的優雅,倒是非常符合她現在的穿著,宛如不良少女般的隨性。
「它是以負面情緒作為食糧的魔獸。妳的攻擊只會激怒對方,而且會增強牠的力量。」
「怎麼,妳就不會?」
「我是以將一切回歸秩序為前提使用力量,所以劍本身不會帶任何情感。你看,雖然我受了點傷,但可沒有被反彈的魔力殺死。」
「原來妳這樣叫作『受了點傷』啊。當我是瞎子呢?離棺材只差一步的人還不知道是誰!」
「這是你對傷者的態度嗎?真讓我傷心。」
「傷心?我還以為妳的靈基從一開始就忘記放進這東西呢,冷血女。」
阿爾托莉亞嘆了口氣。
「我剛剛才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貞德。」
「妳很煩欸!再說下去像是再說我記憶力不好似的。」
金髮少女笑得燦爛,那燦爛的甚至有點過頭。
「我的確相信妳不會。」
「那就把噁心的笑收回去,一定又是在想什麼討人厭的事。」
「哼,妳所謂討厭的事,倒都跟妳有關。」
期盼的表情注視著貞德,瞧得她渾身不快。但她並沒有接話。
阿爾托莉亞撫摸著黑色劍身,或許是正在休息中,似乎連紅色刻印也沒有那麼刺眼了。
「不知怎麼,敵人像是會吸取妳的力量似的。從第一次戰鬥開始,出現的敵人就會變得更加強大。我發現之後,便想盡辦法讓妳遠離,但我卻失敗了。而且,這次妳竟主動將魔力吸引過來,那傢伙當然不會放過,直到……」
漫天的銀針穿過空氣,連水泥建築也被溶解的,致命的毒。
那雙在黯夜中浸滿水霧的眼眸,她忘不了。
「所以,我做了一個實驗。」
她的視線像是切開胸膛的刀,心跳因此落了拍。
明明是不應留下印象的畫面,卻在朦朧的霧裡現了一角。
阿爾托莉亞當時帶著血的臉仍清晰的可怕。
在她耳際的呼喊、突然斷了線的意識。
明明在她提及以前,這些是完全沒有的記憶。
「最後......成功了嗎?」語調裡藏著她也不清楚的顫抖。
「我想是的。」
在誓約勝利之劍再次發出共鳴時。她才真正確定,找回了本尊。
眼神避開了與她對視。貞德撥弄著自己的手指,像是怎麼樣都看不順眼似的。
阿爾托莉亞伸出手,接過她低下的面龐,抬起來面向自己。
「雖然我還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我已經決定好要怎麼懲罰妳了。」
「什麼?這,這跟我什麼關係!誘敵失敗就要懲罰也太嚴格了吧?」
「妳還當真忘得一乾二淨?」
阿爾托莉亞用帶著不滿的表情看著她。
「我不記得。如果是要問昏迷時候的記憶,都是空的。當然隨便妳怎麼說。」
她極力否認,反正也沒有辦法證明。
貞德想站起來,反正再爭執下去大概也是白搭。但抬起腳的瞬間,踩空的無力感卻讓她向後跌去。等回神的時候,已經栽在某人懷裡。
這不是寒毛直豎這種程度的言語可以表達的恐怖。
「呃,不好意思。可以、那個,放……」
「我不要。」
阿爾托莉亞雙手牢牢的架住她的肩,金色眸裡的光芒讓人有不好的預感。
「如果要我說,這樣的視角還真是讓我印象深刻。如果妳還是記不得的話,就讓我現在好好的提醒妳一次吧!」
貞德的臉瞬間漲紅,嘴角不小心失守的慌張表情,還有睜大的眼透露著害怕。阿爾托莉亞饒富興味的看著,並隨之靠的越來越近,臉頰彷彿已經感覺得到那呼出來的氣息。
「啊啊啊,說話就說話靠這麼近做什麼!」
阿爾托莉亞的上半身停在空中,露出了笑。
「說過要懲罰妳的,這不就是正在履行我的話嗎?」
「可是哪、哪有人會用親的啊!」
一時間,兩人都愣住了。
對看的眼裡是意料之外的驚訝。很快,貞德就發現這是個陷阱。為了測試她沒有說出口那些可能的圈套。
「喔?這就是妳記得的後續嗎?沒想到妳很準確的說出來了看來有所隱瞞是真的呢。」
貞德還想說什麼的樣子。但是自打嘴巴的回答讓她想不到可以為自己開脫的解釋。
在一陣胡亂地掙扎後,最終放棄地露出從容就義的表情,讓她失笑。
「好吧,我承認,的確沒有全說。但也不是全部記得。」
她扭過臉去。既然都起了個頭,那總該不用這麼咄咄逼人了吧!
阿爾托莉亞沒有如她期望地放開,因為真正最重要的部分,她一定忘了。
否則,不會有如此害怕的表情。
是在那刺進靈核的一劍裡,她承諾給予的祝
──不要消失
那句在耳際的呢喃。
因為相信,所以才能成功。
本人或許遺忘的話,這一刻卻是實現了的現實。
「還是該罰,這是對我有所隱瞞的罪。」她嚴肅的說。
貞德閉上眼,或許是認為自己逃不開了吧!但也可能是沒必要的虧欠心理讓她乖乖就範。
而不管是哪個,都不是她口中那個魔女應該有的形象。
那緊繃又疑惑落空的神情變化,彷彿連心中那早被侵蝕殆盡的靈魂都能揚起些許漣漪。
於是,最後還是忍不住開了一次玩笑。
不是在唇瓣,而是在她的額頭留下輕吻。
部分因素大概是因為,最初的吻並非是基於什麼浪漫的理由。
只是不想在揮劍時,聽到她叫喚自己真名的嗓音會狠不下心罷了。
至於後續,不論是劍,還是那有些令人遺憾的吻。
她想,總還是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