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前度之后对Gillian的颜一直念念不忘，看了几个视频之后居然发现Twins这对cp还蛮魔性的，结果就有了一个诡异的脑洞，其实是个虎头蛇尾的故事，连名字都想不出来。因为借用了电影里的两个梗，干脆也叫前度好了。发现我真的好喜欢破镜重圆的桥段……
今天新主管就要到任，我的心情好似阴云密布。副主管做了几年，原以为上司调任后会由我顶上，没想到竟有空降兵半路杀出。不过失望归失望，我倒不是只因这个才心情不好。踏入办公区，人人都向我投以同情的目光。我心里忍不住翻起白眼，表面上却仍然笑得得体。前几天听闻有空降兵时他们也是同样表情，不想今日又来一遍。
其实我早知空降兵的来头，心里更加烦闷。她学历比我高，又有海外经历，更在大公司工作过好几年，跑来我们这里真是屈才。我一边想一边整理这几天一直在跟进的case，心里愈发烦躁起来，只想埋头工作，恨不得突然失语，好令我不用和任何人搭话，尤其是那位空降兵。
不多久办公室外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我抬眼望出去，原来空降兵已经到来，正在同大家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Charlene Choi，你们叫我Charlene就好。我半月前才回到香港，很多事情还望你们多多关照。”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向她介绍自己。我也走近，藏起情绪对她伸出手：“欢迎，Gillian Chung。”顶顶头上司热情向她介绍我：“Gillian以后就是你的副手，她很有经验，你们可要通力合作。”她抿了抿嘴，冲我微微一笑，看起来竟有几分羞涩，不过与我握过手后就有些黑脸，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一直黏住我。
短暂的热闹后人人归位，我回到办公室，看见电脑屏幕里自己表情僵硬的脸，又望望隔壁新上司整理东西的身影，郁闷得顿时丧失全部工作积极性，把手边的文件都推到一旁，开始认真思考跳槽的可能性。
Charlene是我高中时的恋人，我们十七岁相识，因我转学到她班上，之后相恋七年。大学毕业后她出国深造，我留在香港工作。两年后她向我坦白有出轨行为，我于是立刻提出分手。当时她吞吞吐吐讲出事情的经过，但我全没有听，大脑完全无法思考，心中也根本不能原谅。难以启齿的是，她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喜欢过的人。初恋即以遭遇背叛结束，真令我遭受巨大打击，十年都没有走出阴影。我常怀疑自己因此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不敢想象我能对另一个人再做出曾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或说出相似的话。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更加无法理解为何她会出轨。这段教人难堪的初恋令我至今没有再谈恋爱，八年前父母又遭遇车祸双双去世，只留下一笔钱和一栋屋，我顿时成了孤儿，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并非没有朋友，只是我心里总有戒备，每每想到与我相恋七年的爱人也可以叛变，便觉得朋友好像也算不得什么。我知道自己无法爱上男人，又不愿将就，不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拥有完整的家庭，可我真心喜欢小朋友，心里又孤独，加上我相信血缘，认为亲人总不会背叛我，所以干脆去精子银行填表，做了一个勇敢的单亲妈妈。原本我不乏追求者，但都是些烂桃花，令人头大。如今我无名指上戴着婚戒，手边还牵着一个小朋友，看到这样的我，烂桃花全都自觉止步几米开外，我的麻烦正好少了许多。
Charlene这些年的情况我一概不知，也不想去了解。我们有几个共同好友，但都认为这个名字在我面前是个禁忌，不可以提。至于她们是否有向她提供我的信息，我想是没有的，否则她的表情不会那样微妙。不过，或许她也并没有试着探听过我的近况。每每想到她令我的人生遭遇重创，我就感到与她共事实在艰难。只是我现在有家有室，不能随意决定去向，跳槽或者申请调任对于小朋友来说实在残忍，她需要重新适应新学校，交新玩伴，小时候曾经一年转校七次的我太了解这种痛苦。跳槽的事情只好搁置一边，我在心里哀叹自己真是命途坎坷。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我迈出办公室准备去接小朋友放学，没想到却被Charlene留住。发觉偌大的办公区只剩我们两个，我才知第一天上任她竟让其他人都提前一刻下班，以便他们去买酒订KTV庆祝她的到来。真是自恋得可以，只可惜我不是喜欢凑热闹的年轻人。
“有什么事吗？”我耐心地问，可她不回答，捉起我的右手，摩挲着那枚婚戒反问起我：“你结婚了？”她脸上表情复杂，我试着从中看出了一丝轻蔑。我想也是，这不难理解，因我当年曾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和男人在一起”，可如今我却“结婚”了，她当然会觉得我是在打脸。上午握手时她表情古怪，想必就是因为碰到了戒指。我微微一笑：“怎么，你还是单身吗？”不想作任何解释，我指了指手表告诉她：“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我赶着去接女儿，晚上的活动我去不了。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有家人要陪。”她神情凝滞，我于是不慌不忙抽出手从她身边离开。到了走廊上，我回头看到她仍站在原地，表情迷茫，心里生出一阵报复的快感。她大概想不到，我不仅“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赶到学校门口时小朋友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隔着老远就看见了Joy，她正抱着书包乖乖地站在路边等我。Joy和我姓钟，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我自认为是个温柔的妈妈，也可以给她提供很好的物质环境，让她无忧无虑地成长，可她总表现得非常懂事，又很会体谅我的辛苦，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六岁的小朋友。有时我常忍不住想象那个为我提供精子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最有可能还是因为我性格沉闷吧，所以Joy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妈咪！”我还没有下车，她就已经认出了车牌，背起书包朝我飞扑过来，我弯腰把她抱了个满怀，照例问她在学校里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听老师的话，没有欺负别的小朋友吧。她一一点头。我一边揉她软软的头发一边笑：“那Joy想要什么奖励呢？”“哗，我天天都这样耶，为什么今天有奖励？妈咪今天是不是遇到了开心事？”想到下班时和Charlene的交锋，我忍不住刮了一下Joy的小鼻子：“是的，很开心，所以你想要什么妈咪都答应你。”“那……”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最喜欢看她做这个动作，心里总要感叹一句我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可爱。“这周我不想去Angela姐姐那里上课可不可以？”我没有想到她说的是“不想要什么”，于是问她原因。她低下头抱住我的腿小声地说：“因为周末想和妈咪多呆一会儿。”我心里一阵感动。家中有一个小朋友的感觉真的好不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牵挂，又得知她也一样牵挂着我，我真希望她永远也长不大，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每个周末Joy都要去Angela那里上两天课，我从小就没有什么音乐天赋，但希望女儿可以稍微有点进步。大约是我很会挑选，托那个男人的福，Joy对音乐很感兴趣，于是我让她自己决定想要学什么，我只负责帮她找老师，最后选中了钢琴和Angela。实话说，我觉得钢琴好普通来的，如果是什么很冷门的乐器的话，我想我会好崇拜小家伙的 。但是真正带她去上课后才知学习钢琴并不容易，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安安静静地坐上几个小时，真是令人觉得委屈。不过Joy本身就不太爱动，竟很愿意黏在钢琴凳上。无论如何，我觉得只要她喜欢就好，我不想强迫她做任何事。路上我发信息给Angela，告知她这周末不去上课。她急忙致电来问我是否家中出事，我笑说：“没有，只是Joy想多赖我一会儿。”
回到家中我先去厨房洗菜做饭，Joy则乖乖在自己房间写作业，直到我叫她吃饭才出来。饭桌上她兴致勃勃地跟我描述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我认真听了，心里充满对校园生活的怀念。不过下一秒我便自问：我的校园生活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地方吗？从小学起就因为搬家频繁而总是转学，很多时候连班上同学的名字都没记住就又到了新环境里。我整整十六年的读书生涯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大概就是Charlene了。
那时我们还是中学生，常要躲避同学和老师，不敢在人前表现得太亲密，好似偷/情一样。她有时会趁大家午休约我到天台上去，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高高的楼顶上，有讲不尽的话要说。Charlene比我能说得多，经常听着听着我就发困，每每倒在她肩上睡着。她曾经有次恶作剧，偷偷往肩膀上倒水，然后唬我说这是我睡觉时流的口水，我窘得不得了，以为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了大糗，但是睡还是照样睡，毕竟中学课业繁多，能抽出一点时间恋爱已经好不容易。
Charlene很喜欢偷袭我，常常从远处走来，趁周围人都不注意轻吻一下我的脸颊。我从没有和谁这样亲密相处过，她那时虽然想法很多，却从不表露出来，只敢这样一点点打开我的心门。我那时候还很害羞，完全不习惯，常常被她这种举动搞得手足无措，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很失落地问过我：“Gillian，你真的喜欢我吗？为什么我见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没有谈过恋爱，性格很温吞，是个慢热的人。是她追求我的，我不懂得怎么表达心里的想法，她的喜欢比我热烈一些，相比之下我就好像不在乎她一样。她问这样的问题，我觉得很委屈。后来我才告诉她，其实我好喜欢她那样亲近我，尤其她拿脸贴着我的脸蹭来蹭去时，简直就像小猫一样可爱，有一种毛茸茸的温柔。她常喜欢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鼻尖对准我的鼻尖，然后再慢慢抬起下巴吻我。不知是否因为她很喜欢甜食，她的吻总是很甜。
Joy和她很像，也喜欢吃甜食。我因为容易发胖，经常戒甜，就不常和她一起吃。每次带她去甜品店，她都好似进了迪士尼乐园一样兴奋，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我每次都只给她买一样，而且不许她一次吃完。一来担心她发胖，二来担心她蛀牙。蛀牙比发胖更加可怕。
“妈咪，我这颗牙齿有点松了。”吃过晚饭后，Joy在我洗碗时张开嘴指着她的一颗乳牙说。我点点头，告诫她不要自己去碰，过几天带她去看牙医直接拔掉。我妈以前就是这样对付我的乳牙的，旧牙开始松动了就要快点拔掉，免得影响新牙生长，否则牙齿很可能长得歪歪斜斜，会很难看。我有一口好牙都是托妈妈的福，学会这个经验，我希望Joy也可以像我一样。
洗过碗后她写作业我看文件，直到她写完叫我检查签名，我们才一起坐到客厅去。Joy的学习很好，况且她才小学一年级，根本还没到要我操心的时候，但我还是很认真地看了一遍她的作业本。她则托着腮聚精会神地观看数字电视里我替她保存的动画。这年头适合她看的动画片不多了，我喜欢把我小时候的经典拿来熏陶她。接过作业本的时候她忽然问我：“妈咪，Angela姐姐会不会和我抢你喔？”我没明白她的意思。“我觉得Angela姐姐好像喜欢你喔……你们会在一起吗？”我恍然大悟，觉得她真的好早熟。Angela对我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只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我其实好欣赏她，认为她是个很有才华和想法的人，靠着Joy的关系我们每周都要见面，交往也算得上是频繁。她表现得并不明显，或许是我太敏感，很容易就觉察到，但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免得破坏友情。不知道Angela平时跟Joy说过些什么，令她也有察觉。或许小家伙以为Angela喜欢我，我就会和Angela在一起，以后就无暇理会她了。“怎么会？傻瓜，会音乐的人就只喜欢会音乐的人。你妈咪我五音不全，Angela姐姐不可能喜欢我的。”我一本正经地对Joy说。“真的？”“骗你是小狗。”
晚上Joy做完作业就坐到钢琴前，两个小时之后我把她哄上床，合上童话书才不过九点多钟。我回到书房继续工作，直至睡前才发现有一条来自Charlene的未读消息：“你女儿好漂亮，眼睛眉毛鼻子都好像你。我以前常想，如果我们可以有一个宝宝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我还以为自己早已修炼成了金刚不坏神功，没想到被她一句话就打回原形。为什么要说这样煽情的话，害得我简直不知是该骂她像个stalker还是该掉眼泪。鼻子酸了好久，但我一直忍住没有哭，最后删掉这条消息，只当没见过。
以前她确实常常幻想：“如果我们可以有个小朋友就好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最好是个小姑娘，而且要长得像你。你那么好看，不像你就太可惜啰。但是性格嘛可以像我，我最活泼开朗啦，人见人爱。”她应该不曾知道我因她这个想法而萌生的悲观念头——我认为她始终是要结婚生子的。这也是我在得知她跟同学一夜情之后立刻决定分手的原因之一。那个男生我记得是叫William，也是香港人，性格很好，虽然小她几岁，但是很会照顾人，长得不错，家境也好，她常跟我提起。我知道他们同另几个好友总三五成对出去玩，但没有想到会发展成那样。我一直以为那之后他们会顺理成章地开始交往，然后在国外永久定居，不知这次Charlene为何返回香港。
每天早上我都先送Joy去学校，然后才去上班。等电梯时遇见Charlene，我们中间隔着几个人，她一看见我便冲我微笑，可我撇过头只当没看见。昨天她穿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今天却只看一眼就记得很牢。干练的黑色西装外套和套裙，一件带领结的白色绸衬衫，头发盘起，脸上化了淡妆，很职场精英的打扮。大概是那条短信的作用，无论我如何想忘记，都无法否认我的确深受触动，所以才要赶紧把它删掉，否则不知我会不会一直盯着它看下去。迈入电梯发觉周围并没有相熟的同事，我和她又靠得近了，于是便问：“昨天你跟踪我？”“没有，我只是刚好顺路。”“怎会？”“你不知道？他们订的KTV就在那条路上。”我拼命回想，但仍记不起学校周围有一家KTV，或许有吧，只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
午餐时我一个人坐，因为Joey被外派去了加国，好久都没有人同我在吃饭时谈天说地，于是Charlene毫不客气地坐过来。“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他。”“谁？”我觉得莫名其妙。“你先生。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不好。”她声音不大，只够我听。我很快反应过来：“不会不好，否则我一早就离开了。”我不想她知道我仍然单身的事实，这样回答没有什么言外之意，但她以为我在暗指她，神情黯淡了不少。“你还在怪我。”“没有。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她苦笑：“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重新来过。”说什么重新来过——怎么可能，她想做什么？我心里慌乱，对一些疑问理不出头绪，立刻转移话题来掩盖。“你没有结婚？”“当然没有。我跟谁去结婚？法律也不允许。”“William呢？”“哪个William？”她一脸茫然。我哑然失笑，她竟然已经忘掉那个害得我们感情破裂的男人，不知是该说她贵人多忘事还是该感到失望，原来很多我在乎的事情，在她看来并不值得一提。“噢，你说那个……已经很多年不联系了。发生了那种事之后怎么可能还——”她皱眉思索了几秒钟，恍然大悟，终于想起那个一夜情对象。我随意地点点头，忽然意识到原来她根本没有和William在一起过，就连名字都不记得——所以在那之后，她到底交过几个男朋友又几个女朋友，才会把他也给忘记。我一直以为他是很重要的，否则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原来不是。“你呢？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之后——是不是就是他？”“怎会，还有Cici，阿Ken，Mark，Steven……”“这么多？Cici是哪个？你那个对阳光过敏的同事？你们平时都怎么约会的？”我的勺子一抖，就快送到嘴边的食物最后没吃进肚子里。没想到她竟还记得，我自己都快没有印象。原本就是随口胡诌的瞎话，没想到竟被她当场戳穿。“所以好快分手了！”“噢。”她低下头偷笑，大概根本不接受我这套说辞。
跟Charlene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好消沉，待人处事又回到以前，暗地里常被人叫做冰山，无论男女都不太能接近我。白天尚能打起精神工作，晚上就只顾抱着旧照片回忆过去。Charlene喜欢摄影，以前她有几台相机，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懂，只记得有一部徕卡，跟我出门时她总带在身上。我去她家时参观过她的暗房，里面挂满了我的照片，好多都不知是何时拍下的。我一进去脸就发热，她献宝一样抱来好几本相簿：“Gillian，我每次都会把照片洗好放在相册里，你看，都攒了这么多了，还有我们一起看电影买东西的票据，全都有！”出国前她和我平分了相册，跟我约定想对方了就看看相片，不过我们常通电话，相册其实翻阅得很少。真正开始回顾它们是在分手之后，每张照片背后都有一段美好的记忆，我那时常想，忘记那桩不愉快的事，多记得她的好就可以令我放下她对我的伤害。事实证明这太困难，直至有了Joy我才终于无暇兼顾情伤，一心只想做个好妈妈。
“等下有没有空，陪我去见个客户。”“几点？”“吃完饭就去。”我心想不知这是见什么客户，时间竟然定得这么随意，但还是取了外套和她一起出门。她坐上我的副驾，拉上安全带指点路线。那条路很远，我一直专心开车，到了目的地才发觉她根本不是带我来见什么客户。这条路我们中学时常走，只不过不是从公司出发，而是从学校或各自的家里，一人一辆单车，一路说说笑笑，仿佛郊游。这里的山上有几栋豪宅，附近有一大片绿地，望下去风景好极。她第一次带我来时，我问她为何知道这样的地方。她没有回答，转过身指着豪宅说以后想住在这里。我那时笑她搞不好我们连这块绿地都买不起。后来我才知她家境很好，虽然不在这里住，但常被父母带着来拜访友人。“现在我真的在这里买了一栋屋，但无人和我一起住，所以又回到市区租公寓。”我一直偏爱小房子，觉得房子太大房间太多会令我很没安全感。和她在一起时我从没考虑过经济问题，只希望未来能同她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公寓，够两个人住就好，既温馨又方便打扫。现在我们算是各自实现了当初对住所的幻想，但听了她的话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和她肩并肩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从这里望下去，景色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风大了不少，我的头发被吹得很乱。回到车上梳头，她望着我出神：“我出国前你头发才只有这么长。”她伸手放在我肩膀附近比划。“你也差不多。”回想起相簿里的我们，周身仿佛没有一丝一毫女人味，散发的全是青春的气息。那时候好多人都以为我们是双胞胎——两个短发的女生，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水手服和水蓝色短裙，脸上全是只年轻人才有的那种相似的，无忧无虑的笑容。哎，时光。
Joy在学校有了新朋友。这天接她时我发现她牵着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朝我走来。还没等我发问，小姑娘就用手捂着胖嘟嘟的脸蛋对她说：“你妈咪真的好漂亮喔！”然后就飞也似的跑开了，剩下我和Joy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在车上我问起刚才发生的事。Joy告诉我，那个小朋友叫希希。她们原本不认识，可今天希希竟然跑来问她是不是没有爸爸。她心里很生气，想告诉对方这样问别人很不礼貌，没想到希希接下去说：“那你妈咪一定很厉害！”Joy对一切愿意夸奖我的人都有天然好感，于是立刻和希希成了好朋友，在她面前把我夸上了天，还答应带她来见我，所以才有了放学时的那一出。
这个有趣的小插曲令我想起刚刚转学至Charlene班上的时候。起初我和Charlene也不认识，可她觉得我长得漂亮，常来和我搭讪，叫我靓女，我觉得她轻浮又聒噪，不愿意搭理。那时班上有一男一女，男生叫钟国祥，女生叫马国英，被大家嘲笑成是“中国羊”和“英国马”。我很不喜欢别人这样开他们的玩笑，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反驳，更何况我只是一个转校生，根本不认识他们。某天我听见Charlene在背后拿他们说笑：“你们说中国羊和英国马交配会生下什么？”我听了立刻把书拍在桌上站起身：“你不觉得这样说别人很恶劣吗？”不想她居然欣喜若狂：“哗！你终于肯跟我说话啦？”放学时我抱着课本往校外走，她拎着书包晃晃悠悠地跟在我身边自言自语：“你好冷淡。我看你不愿意理我，但好像对这个事情很上心，所以才故意开他们的玩笑。”我简直被她气笑。我原以为女生要追求女生是很简单的事，但那时她一个十六岁的女高中生，为了引我注意跟我搭上话，用的招数手段竟和六七岁的顽皮男孩没有任何区别。对她的第一印象太差，我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好没有礼貌的人。
周五的下午接到Joy，她的小脸上充满期待。“妈咪，今天周五耶！周末我们干什么呀？”“那要看你想去哪里玩啰。”她捂住脸往座椅背上用力一靠小声说：“其实我好想睡懒觉喔，天天都要起那么早去上学，动画片也看不够……嗯，我想和妈咪一起在家里看一整天的动画片！”我笑出声，这样才对嘛，这样才像个小朋友嘛。我大力点头：“好！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