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最初源自小伙伴的评论，她说想看我写my little airport的《Rm1210》。当时觉得写不出来，后来又听了《milan》、《某夜电影中心》，还看了《与女人们的对话》，就有了这个脑洞，很奇怪的脑洞emmm

遇见她是在傍晚。

我在这座城市念了四年书，毕业到现在已有七年时间。如果不是因为室友邀我参加婚礼，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她要我履行大学时许下的诺言，做她的伴娘。我万般推脱，讨价还价，最后只答应一定参加婚礼，但做伴娘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了解我的个性，知道强求不得，只好放弃，不知找谁做了替补。婚礼上我细细观察那些伴娘，发觉有些人是我从没见过的，但剩下的都曾和我是同学。我给了她一封厚厚的红包，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祝福她。宴席上的菜看上去味道都很好，但我感冒，吃起来味同嚼蜡。与这场热闹告别后，我一个人在街头漫步。返程的飞机明早九点起飞，我还有十多个小时可以浪费在这里。

遇见她时我正在一间小型放映厅门口徘徊。念书时我常来这里，为了看些冷门的电影。我喜欢当我讲出某部电影的名字时大家一脸茫然的场景，那会让我错觉这部电影只属于我一个人。门两边的墙上整齐地张贴着老电影的海报，色彩缤纷，但电影画面却是黑白的。我在门口反复纠结，不能确定究竟要看哪一部。就在这个时候，她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站在我身旁向我发问。

“喜欢看电影？”

“算是吧。”

“这些你都看过？”

“没有，只看过两部。”

“厉害，我都没有听过这些片子。”

“是吗？”

她说起话来像是一个正在努力同陌生女人搭讪的年轻男人，没有经验，笨嘴拙舌，甚至有些磕巴。我没有接话，连头也没有转一下，拿不准她是否会因为感到自讨没趣而走开，但她没有。

“今天市里有一场很大的婚礼，听说了吗？”

我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热烈而诚挚，蕴含的感情像这里丰沛的雨水，但只有一瞬——当我看见她的脸时，她迅速把头扭向另一边去了。

“听说了，事实上，我还参加了。新娘是我的大学室友。”

“是吗，真巧，我也参加了，还是伴娘之一。”

我觉得有点奇怪，她手上明明戴着婚戒：“结过婚的人也可以做伴娘的吗？”

“照理来说不可以，但我经不住她的请求。”她低头笑了，抬起头时我见她的笑容有些腼腆和青涩。“其实是有个原定的伴娘放了她鸽子，我是临时被拉来凑数的。因为我的身材和那个出尔反尔的家伙差不多，所以就——”

我点点头，心想那个出尔反尔的家伙就是我，可我明明很仔细地观察过伴娘团，为什么没有看见这张脸呢？

“奇怪，我仔细看了伴娘团的，竟然没注意到你。”

“其他人都太漂亮了，光芒盖过我啦。”

我笑了笑，接受这个解释，但她也不赖，很好看。我感到我们的目光像两块同性相斥磁铁，总是难以交汇，仿佛我是个美杜莎一般的怪物。她自己又好像一个得了多动症的小朋友，不停地东张西望，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我于是趁她四处张望时打量她的容貌。我很中意她的鼻子，鼻梁高高挺挺，有种希腊塑像的感觉。我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但目光尽数落在鼻梁上，对眼睛、眉毛、嘴巴全都没有多加注意。等我终于意识到这过分的注视，把目光移回到电影海报上，她重又向我发问。

“你想看什么电影？”

“唔，还没想好。”

“我看你已经想了很久了。”

“是啊，很难选，幸好我时间很多，还浪费得起。”

“你时间很多？”

“明早九点的飞机，现在才六点多。”

“那还有好一段时间。”

“你也想看电影？”

“一起？”

“那要看你的口味跟我是不是合得来。”

“那我随便选一部，看看有没有可能入你法眼。如果你瞧不上，我们就各看各的。”

话是这样说，但她的语气更像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小心翼翼的。我点点头。她低头认真思索了一阵，然后又凑近墙壁仔细端详每张海报。我见她前前后后走来走去，目光在海报之间来回打转，心里觉得十分好笑，她在猜测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可惜海报上没有剧情梗概，只有她听也没听过的老电影人，还不如随手一指，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跟她一起走进放映厅。

“这一部怎么样？”

“好啊。”

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惊喜，我不想猜测她的心理活动；但电影的名字实在微妙——比利·怀尔德的《七年之痒》——让我忍不住恶意揣测她的婚姻状况。

“你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性格和脾气都很好的人。是医生，平时很忙。”

“是吗？”

“你呢？”

“我？我还没有交往的对象。”

“看不出来。”

“这能看出来的么？”

“你不应该没有交往对象。”

“为什么？”

“因为——算了。”

她有些惊诧，欲言又止，我转移了话题。

“他平时很忙的话，那你都在做些什么？”

“忙自己的事情。上班、进修、旅游，我也可以很忙的。”

“怎么认识的？”

“青梅竹马，活了多久就认识了多久，其实有点无聊，因为彼此太了解了。”

“唔，可以理解，都说七年之痒，你们可不止七年。”

“是啊。”

我们走进放映厅。这里很小，只能容纳二十人左右，多年来没有任何变化。我们坐在相邻的座位上，前后还有几个人，看样子都不是结伴来的。我突然有种不适的感觉，感到这个密闭的空间还不如刚刚开放的街道——至少在那里谈天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我扭过头看向她，她也似是有些局促不安，紧紧捉着扶手不断调整坐姿。我抬手想要盖住她的手背，令她觉得安稳一些，没想到她却突然转过头来，我有些尴尬，只好假装是要摸自己的脖子。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想先走。”

“怎么？不看了吗？”

“我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想回去休息。”

说着我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她跟在我身后。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就今天办婚宴的那家酒店。”

“这么巧？我也是。”

“你家不在这里？”

“当然不，我是特意赶回来参加她婚礼的。”

“你没有别的安排么？”

“没有，其实我也想早点回去，有点累，刚才我还在想，不知道我会不会在看电影时睡着。”

“我记得酒店离这里不是很远，走走吧。”

“好。”

一番折腾下来，我们走出放映厅时已经是七点，暮色四沉，街边的路灯忽然亮起。通常人们看到路灯时，它们只有两种状态，亮或者不亮，但我们看到了一种罕有的中间状态——它们顺次亮了起来，逐渐照亮了整条街道。

“你住哪一层？”

“12。怎么？”

“我也住12层。”

“那很巧咯。”

“你住哪一间？”

“1210。”

“巧了，我住1209。”

“真的？”

“假的。我其实想说我也住1210。”

“哈？”

“我是想说——今晚我们应该呆在一起，我们应该聊聊。”

“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有很多东西可聊。”

“谁给你的这种错觉？”

“你呀。”

“你对陌生人都是这种态度？哦，难怪你会觉得七年之痒。”

“我不觉得我们是陌生人。”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种特殊的张力吗？”

“不觉得。”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我的手机铃声大作，从包里拿出一看，原来是女朋友的来电。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感觉一阵眩晕。

“怎么样？婚礼好玩吗？太惨了，我都不能跟你一起去。我才下班，今天好好好忙。”

“不是很好玩，不过吃的东西我觉得你会喜欢，可惜哦。下次有机会再带你来。”

“哈哈哈你干吗咒人家，谁结婚还有下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在酒店吗？”

我瞥了对面的人一眼，她正表情玩味地看着我。

“没有，还在外面闲逛，想晚点再回去。怎么了？”

“想你咯。那你好好玩吧，不过也要早点休息，你还感冒的，不跟你说啦，我累死了。”

“好，挂了。”

“嗯，拜拜！”

“谁打来的？”

“女朋友。”

“不是说没有在交往的对象吗？”

“你管我。”

“如果她知道你跟别人说自己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她会怎么想？”

“哦，你很想知道是吧？那你要不要先问问你先生看？”

我有点生气，但又缺乏底气。她笑了笑，没再说话。忽然之间她给我的感觉变了。起初她还有些拘谨和局促，现在却轻浮得像个登徒子，像那种背着妻子寻找一夜激情的男人，我不幸成了她的目标。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相遇那一刻起我就隐隐觉得这晚会发生些什么，否则我不会说自己没有在交往的对象，只是刚刚的电话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快步向酒店走去，她一直跟在我身后。到了酒店我们一起上到12层，她拿出自己的房卡在我眼前晃悠，我才发现她确实住在1210房，只是不在这家酒店。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挽留一下我吗？”

“我没有挽留过吗？”

她莫名叹了一口气，伸手到我的包里，摸出房卡，替我打开了房门。我放下包和外套，取下发绳，吃过感冒药，脱了鞋就往床上倒。她顺手关上门，坐在床沿上看着我。

“别这么盯着我，我讨厌你这样看我。”

“你以前很喜欢的。”

“以前是以前。”

她伸出手来想要摸我的脸，我捡起一只枕头盖住自己。

“你别这样，我不想变成你。”

“不想就不会，不用担心。但是你想，我知道。”

我恨死她了。

她抽走我脸上的枕头，俯身亲吻我的脖子，先是轻吻，然后变成吮吸。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顾不得这举动会留下多么明显的证据，只是觉得时光倒流，我好像回到了八年前。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也是在一家酒店的床上，我们做爱。她赤身裸体汗津津地窝在我怀里，像个婴儿，但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我是个新手，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也默默地一动不动，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脸还在发烫，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伸手去撩拨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累了，只是在做心理斗争。我想，她或许是以为既然肉体上已经和我赤诚相见了，心里也不应当再藏有什么秘密，所以终于仰起头看着我，面上没有一丝难堪的神情，反而显得很真诚，语气十分平静地说，她其实有个未婚夫，已经交往多年，等她毕业他们就要结婚。那时我的大脑也是同样的空白。

我猛地推开她。

“别碰我！”

“等她明天看到，你有的解释。”

我摸摸脖子，心里一沉。

“你怎么这么——”

“你又要说我不要脸是吧？”

“比这更严重，我说不出口而已。”

“我不要脸，我自私又贪婪，什么都想要，对吧？你当时是这样说的。”

“你现在也是！”

“我一直都是。”

我无话可说。面对这样对自己了解得一清二楚的人，无论怎么指责，她都不当一回事。我找不到她的痛点，但她却总能找到我的。

“所以我才不会变成你。”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真的只是为了参加婚礼？你连当伴娘都能推了，不来不是简单得很吗？你明知道我会来。”

我咬牙看着她。我最痛恨她的一点就是她总能把我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否则她也不会把我吃得死死的，否则我当时也不会感觉完全离不开她，以至于还恬不知耻地提出这样的问题：“那——在你结婚之前我们是不是还可以继续交往？”

“你跟她在一起开心吗？她做什么的？长什么样？你钱包里有她的照片吗？”

还不等我答话她就径自下床翻找我的钱包。钱包里当然有我和女朋友的照片，在很显眼的位置，一打开就能看见。但这张照片底下是我和她的合照，没有人知道，包括她，在和现在的女朋友交往之前，我一直用身份证的背面遮住它。事实上，除了我和她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今天的新娘是她的好闺蜜，是我大学四年的好室友，但却从来不知道我们竟有过交集，这样深的交集。

“她很好看耶，有酒窝。”

她举着我的钱包倒在床上，和我头挨头靠在一起。她没有发现照片的秘密。

“是很好看，性格也很可爱，人很有趣。我很喜欢她。”

“只是喜欢？”

“——我爱她。”

“那我呢？”

“爱过。”

她大笑。

“真的？”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要不然我当时也不会做那么多现在我看来简直是弱智才会做的事情。”

“不，我的意思是——只是爱过？现在不爱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比不得你，做不到同时爱两个人。”

“我没有。”

她放下钱包，转过头看着我，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我没有看她，一直望着天花板上的报警器。

“我从来没有同时爱过两个人，遇到你之前我就没有爱过他，遇到你以后更没有。我只是不得不和他结婚，这件事我自己做不了主。”

“行吧，那就他最可怜呗。你是不是该采访一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又不在意。”

“你怎么这么混蛋啊？你对我们是有什么意见，非要这样糟践我们？”

“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复杂的情况，所以结果你都看到了。”

我忽然感觉喘不上气，躺得太久鼻子都堵住了。我捡起钱包把它放回原处，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擤鼻涕。她悄悄走到我身后，把一张照片伸到我眼前——是我跟她的合照，钱包里的那张。

“你看，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我一直都知道你这儿有张我们的照片，刚才只是想看看它还在不在。”

“满意了？”

“还不够，我想听你亲口承认。”

“当然不会忘记你。你是我人生路上最大的障碍。”

“不是这种。”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你要失望了。”

“不会，你越这样说，我才越满意。”

我有些累了，找不出辩驳的话，跌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她，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还拿着我们的合影，笑看着我，不是戏谑的笑，也不是讽刺的笑，就是很普通的笑，像是看着喜欢的人才会有的单纯的笑。我忽然猛地捉住她的衣领吻了她一下，只一下，但很久，想看看我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真的一点儿长进也没有，结果发现该失望的不是她，是我。我把头埋在她的腰间，她抱住我难得地沉默，温柔地抚摩我的背。我不知道她总是这么争强好胜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伤害我，那她从没有失败过。

“你有感冒哎，会传染给我。”

“你怕感冒吗？”

“不怕。”

我很肯定接下来我所有的举动都是由我的自由意志驱动的，我不会把一切都推到感冒药的身上，那是很懦弱的行为。激烈的爱欲纠缠之后，她忽然发问。

“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四月，下大雨，我们被困在图书馆里。”

“我在看昆德拉的小说。”

“我问你小说里在讲什么。”

“我说，在讲有一对情侣，装成陌生男女，相互勾引对方玩。”

“其实我当时想，好奇怪的故事，但没有说出来，我只是说，挺有意思的。”

“但你对这个故事印象很深吧？”

“你怎么知道？”

她只是笑，不说话。我猜也猜到了，因为她觉得我太配合了。今天在放映厅门口，我们就像小说里的那对情侣，假装陌生男女互相勾引，最后兜兜转转，故事终结在激烈的性/爱之中。原来我从相遇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一晚会怎么开始，又会怎么结束。我闭上眼睛，不知该如何面对天亮后的现实生活。

“累到了？”

“没有，在想她。”

“谁？”

“我女朋友。”

“想她干吗？”

“因为她是我女朋友。我现在变成跟你一样的混蛋了，你满意了？”

“你为什么总要这样和我说话？”

“因为我讨厌我自己，讨厌任何一丝丝我可能对你还有感觉的想法。”

“你像个小刺猬。”

“扎死你。”

她大笑。我望着她高高的鼻梁，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却往后缩了缩。

“都是汗。”

我就当没听见，食指在她鼻梁上如同坐滑梯一样上上下下。从前我就很喜欢这样，但从前她不会躲开我。

“你有没有想过来找我？”

这个问题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一点意义都没有，幸好她也没有回答。感觉休息够了，我起身下床。她从我身后揽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肩上。

“你去哪里？”

“洗澡。很晚了，该休息了，明天我还要赶飞机。”

她这才放开我。我匆忙收拾了一下，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洗澡时不知是我幻听还是她打开了电视，除了水声，我还听见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持续了很久，但我一句也没有听清。出来时我闻到房间里有淡淡的烟味，窗户大开着，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望着窗外发呆，手上还夹着一根细长的烟。

“你抽烟？”

“很少抽。”

她立刻把烟掐了丢进烟灰缸，挥手想要驱散周身的烟味。

“我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好。我也躺一会儿。”

我们又回到同一张床上，她身上的烟味很淡。即使闭着眼睛我也知道她正盯着我看，但我不能和她对视，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定了闹钟没？”

“忘了。”

“手机呢？我帮你定一个。”

我这才想起手机没电，又下床去给手机充电，一时半会还无法开机。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电量多达87%。

“密码是多少？”

“你猜。”

“我怎么猜得到？”

我无奈又把手机递还给她。她笑笑，按下密码，原来是我的生日。

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陷得更深的人，原来不是。或许她真的很爱我，但这一点意义也没有。她缺乏勇气。好像做化学实验一样，缺了这个试剂实验就一定做不成。既然如此，不管我们是七年前相遇还是七年后相遇，结局都不会改变。或许我洗澡时外面传来的声音是她的，或许她是在试图回答我的那个问题，试图解释在我眼里她做错的一切，但只有在明知我听不见的情况下她才敢说这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清晨我收拾换下的衣服，她在一旁帮我检查是否有东西被遗落。我和她的合照昨天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毯上，但谁也没有捡起来，直至走出房间我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也不知她到底注意到没有。总之，是一件好事，我终于把跟她有关的东西全部上锁，留在某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的地方。

在酒店门口她帮我叫车，我坐进车里，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挥了挥手，我点点头，对司机报出机场的名字。车启动不久，我的手机又铃声大作，一看，又是女朋友的来电。我以为回到现实了，但望向后视镜才发现，脖子上还有个明显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