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波x明日香（。因为重温了一下《是谁偷走我的心》的后半段，所以有了这个脑洞……
式波·明日香·兰格雷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是公认的事实。即使站在十米开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气场——脸上犹如印着“生人勿近”四个红字；对待工作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是一副冷眼旁观和不屑一顾的态度；从发梢到脚尖，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向外发出抗拒的信号。一位腼腆的女同事曾经说过：“每次和式波说话之前，我都要积攒好久的勇气呢。可是说完之后，又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成就感。”只有和她关系亲近的人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明日香实际是个特别有活力的人。就像猫咪一样，她只是看上去难以接近而已。大多数人都被她的爪子给吓跑了，没有机会接触到她柔软的肚皮。
作为明日香的前辈，同时又是极少数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人，美里有充分的理由认定，在某些方面，已经二十八岁的明日香还只有中学生水平——“明日香有谈过恋爱吗”，“明日香的初吻还在吗”，“明日香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呢”，“好像根本无法想象明日香喜欢别人的画面”，“更不用说谈起恋爱会是什么样子了”——诸如此类的问题和感叹常常在茶水间里回响。光是美里的调侃就足以让明日香脸颊发烫，再加上总是一本正经的赤木博士也屡屡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明日香深切地体会到了为人的艰难之处。
“不要总是八卦我啊！你们两个奇怪的家伙！”
每次遭遇她们的夹击，明日香都会从茶水间落荒而逃。时代真是不一样了啊，以前大家难以接受的事情，现在却变得司空见惯了。整间研究所的人都知道美里和律子的关系，由大学时代的好友逐步发展成亲密的情侣，不仅在生活中可以互相照应，而且在工作上也能相互扶持。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多嘴地议论。真是让人羡慕。
明日香心不在焉地推开门，不幸撞上了一个过路的人。她早就向上面反映过，这扇门设计得一点也不合理，就算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情形，也绝对会有像这样的意外发生。她肯定不是第一个做蠢事的人。
美里在她身后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有你才这么注意这扇门，迟早是要撞到别人的。”
律子认命地掏出一万日元递到美里手中，操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明日香，下次争气一点。”
“见鬼，你们还拿我打了什么赌？”明日香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美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幸灾乐祸地指向门外。明日香立刻转过身，内疚地看着这个被门撞上的倒霉蛋——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跟律子一样穿着白大褂，肯定也是从研究部门来的。在明日香的字典里，白大褂就是“神秘”、“冷淡”、“理性”、“克制”、“疏离”和“遥不可及”的代名词。这些印象全部来自她的母亲，而她自小就觉得难以和工作繁忙的母亲亲近。眼前的女人本该也给她留下这样的第一印象，但却因为被门撞到了鼻梁，双手掩面，眼眶发红，目光闪烁，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抱歉抱歉，有流鼻血吗？把手放下来让我看一看可以吗？”明日香局促不安地绞着衣摆。
女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明日香看不懂她的表情。她的眼神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惊喜。对此，明日香的解读是：难道这家伙也和美里一样在打赌，赌自己会被这扇门撞到？女人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只是拔腿就走。明日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她的长相。有个稍矮一些的年轻女孩抱了一叠文件跟在她身后：“真希波前辈，等一等我嘛，干嘛走得那么快啊！”
明日香顿时愣在原地。律子发觉她脸色苍白，上前一步低声安慰：“不用太担心。她是上个月才从英国调来的，跟我在一个实验室，是个很有趣的女孩，绝对不是小气的人。”
“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大大出乎律子和美里的意料。明日香从来都不主动过问别人的事情。她们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说，这就是明日香喜欢的类型？”
“太夸张了，刚刚连脸都没有看清楚吧。”
“一切皆有可能嘛，再来打个赌怎么样？”
“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
“抱歉，下次会背着你在家里偷偷商量的。”
“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啊！”
“真希波·真理·伊兰崔亚斯。”律子摇晃着手中的咖啡，语调不紧不慢，“听说是英日混血，十四岁以前都在日本生活。”
“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律子，这个明日香是假的。研究所被外星人渗入了。快点拉响警报吧。”
律子强忍笑意，把真理的电话号码发到了明日香的手机上：“友情提醒，如果你要请她吃饭，最好不要选西餐厅，她貌似不太喜欢。”
“我知道了。”
下班时间，同事们陆陆续续推门离开。美里抱着看戏的态度走到明日香身边：“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去哪里？”
“当然是实验室啊。我去接律子，你呢，就去找那个被门撞上的幸运儿，约她出来吃饭。”
“才不要。”
“咦？明明先前还很主动地要了联系方式，怎么现在——”
美里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下了。明日香一面整理桌上的文件夹，一面等着美里把话说完。然而后半句话始终不见踪迹，明日香不耐烦地抬起头，愕然发现面前站着的人竟然不是美里，而是真理。偌大的战略规划部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她立刻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把桌面收拾干净，随即脚步匆忙地朝电梯走去。真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了电梯。两人分别站在两个对角，背靠电梯内壁，一个垂着头沉默不语，一个仰着脸似笑非笑。
“下午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明日香呢。”
“明日香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只是长高了。”
“不过性格好像不一样了，问我有没有受伤的时候意外的温柔呢，对其他人也会这样吗？”
“明日香搬家了对吧？我去找过你喔，就是上个礼拜的事情，可惜扑了个空。”
“如果不是碰巧在这里遇见了，一定还要找上好久好久。”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明日香的声音微微发颤。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不足二平方米的狭小空间。真理每向明日香靠近一步，明日香都会朝反方向躲开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
“明日香好小气啊，都已经过去十四年了，还在生我的气。”
强装的淡定再也无法继续维持。明日香双手揪住真理的衣领，把她死死地摁在角落里：“这是我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吗？”
“太……太用力了，好痛！”真理的五官顿时皱在了一起，双手无力地覆上明日香的手背，找不到丝毫挣脱的可能性。
“突然不告而别的人是你吧，居然还敢反过来埋怨我小气？”
“可是不这样说的话，你就不会理我啊！”
“你这混蛋——混蛋四眼！”
听到这个熟悉的昵称，真理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公主已经把我忘记了。下午公主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和看陌生人一样。”
“你不肯把脸露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因为我在流鼻血啊！重逢的时候满脸都是血像什么样子？一点都不浪漫……”
“从撞上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浪漫彻底绝缘了吧？”明日香哭笑不得地松开双手。无论她有多么恼火，真理总是可以把她逗乐，而且似乎根本无需费力，甚至最简单的鬼脸和最古早的笑话都能让她轻易中招，从小到大屡试不爽，即使中间隔了十四年的空白也依然有效。
看到明日香的笑容，真理鼓起勇气勾住她的手指：“我想过好多重逢的场景，没有一个是像这样丢人的。还被后辈瞧见了。你都不知道她笑得有多夸张。而且还在实验室里到处宣扬，说我被门撞到流鼻血。”
“活该。”明日香别过头，偷笑着说。
“是是。”真理认命地点点头，手上悄悄用力，耐着性子消除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附在明日香耳边得寸进尺地说：“听赤木博士讲，你要请我吃饭，为这件事向我赔礼道歉，是真的吗？”
“不是。”明日香斩钉截铁地回答。
真理紧追不放：“那你问她要我的联系方式干什么？”
什么叫做交友不慎，这就叫做交友不慎。如果她们不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而千真万确只是两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遇上律子和美里这样爱帮忙的朋友，真是让人想要立刻就自绝于世。
“更——更新一下通讯录而已！”
电梯大门忽然“叮”的一声向两边打开。明日香立刻转身向车库走去。真理依旧跟在她身后，像只听话的小狗，半步也不肯离开主人。上车以后明日香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拉开副驾驶的门，让真理坐了进来。
“公主，那时候的事情，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明日香惊讶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先让我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可以吗？”真理摘下眼镜，双手摊在膝头，不敢直视明日香的双眼。
“我吗，也没有想什么，觉得你是个胆小鬼而已，就这样。明明说过喜欢我，会保护我，但最后却不见人影。明明答应过不会像妈妈那样对我，但结果还是跟她没什么两样。那些话并没有跟着你一起消失，你知道吗？甚至在高中里也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哪怕他们根本不认识我，更没有见过你，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明日香和真理是情侣，两个女生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好恶心喔’。”明日香顿了顿，“你所谓的解释是什么？”
她清楚地听到了真理吞咽口水的声音：“我以为这样可以保护你。”
“你都不在我身边，还想拿什么保护我？”
“我以为如果没有我，那些流言就会消失。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有人说那种话，是因为我帮你系领结。那算得了什么啊！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以为只要和你保持距离，就不会再有那种事情发生，可是我一步也不想离开你。”
“说是这样说，结果转眼就飞到地球另一头去了。”
“就是因为离不开你，所以才会用强制的办法。”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要怎么面对那些事情？又不能和其他人倾诉，比原来感觉还要孤独一万倍。我甚至会想，如果没有喜欢上你就好了，又或者，根本不该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少女漫画都是假的，谈恋爱一点都不好玩，喜欢人简直痛苦得要命。”
明日香深吸一口气，双手离开方向盘，牢牢地捂住了脸。她没有哭，只是觉得把心事说出来的感觉十分痛快。最难捱的时刻她早就已经熬过去了，再也不是茫然无助、孤立无援的小女孩了。但真理对于明日香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还以为她只是要强，不肯让人看见她哭泣的模样，手忙脚乱地抽了一堆餐巾纸出来，连眼镜都没有拿稳，不仅把它掉在了地上，而且慌乱之中还自己踩了一脚。听到东西碎掉的声音，明日香疑惑地看向真理。
“公主没有在哭啊？”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
看到真理紧张的神情和满手的纸巾，明日香忽然怔住了。以前就算再怎么伤心也不会有人来安慰她，时间一长，谁都会明白这个道理——哭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完全就是软弱的表现。明日香最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软弱。
“奇怪，我倒希望公主是在哭呢。”真理放下纸巾，拾起碎掉的眼镜揣进上衣口袋。
“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日香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事实上在某个瞬间，她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就是希望看到公主向我示弱。”
明日香配合地吸吸鼻子：“也不是不可以。”
真理张开双臂，把明日香揽进怀里：“好啦，可以哭啦。”
趁着明日香任性的时候，真理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连洗发水的味道都没有变过，公主真是一个长情的人呢。”
发觉衣襟渐渐被温热的泪水浸湿，真理抚着明日香的后脑勺忧心忡忡地说：“车上有外套之类的衣服吗，我穿的可是白衬衫耶。”
“没有也不要紧，但你要负责把我送回家啊，我可以一鼓作气冲进电梯里，在那之前不让任何人看到我。”
“公主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尽兴地哭过了吧？不过，本来也不是一个爱哭鬼呢。”
“适时地哭泣有助于缓解压力，这是真的。”
“已经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抱过公主了，好怀念啊。”
“唯一的遗憾是刚刚踩碎了眼镜，视线有点模糊，感觉很烦躁呢。”
“公主——”
“闭嘴。”明日香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真理的喋喋不休，“你为什么总有这么多话？”
“你就是喜欢我这一点，不是吗？说我让你感觉很有生气。而且，你不是知道怎样才能让我安静下来——”
明日香双手撑着座椅，仰起脸吻住了真理。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在这一刻之前，式波·明日香·兰格雷和真希波·真理·伊兰崔亚斯的初吻依然健在。十四岁的时候，她们只亲吻过对方的面颊和手背；二十八岁的这个瞬间，她们终于勉强往前跨了半步——由于缺乏经验，谁也没有把嘴张开。
“咸咸的，原来初吻是这个味道。”
“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第二次应该就会甜起来了吧。”
“那要第二次的时候才能知道。”
“所以，是有第二次的，对吧？”
“大概吧……”
“其实，咸咸的第二次也不错呢……”
第二天在办公室里，美里向明日香问起昨天的约会。
“还不错，应该可以这样说。”
“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希望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再出卖我了。”
同一时间的实验室里，律子向真理问起昨天的约会。
“不是很顺利。”
“吃了西餐吗？”
“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指？”
“接吻的时候好像要张嘴吧？”
“这不是废话吗！”
“那今天应该会顺利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