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sy撐著頭,講台上Binns教授的嗡嗡作響從她的左耳流入,轉瞬間又從右耳流出來。她認為她沒有必要聽課,Granger已經答應替她輔導課業,為了增進感情,輔導內容自然是越多越好。再說,比起那個乾癟的老幽靈,這裡顯然還有其他更吸引人的事物——比如整個教室裡,唯一保持清醒的棕髮女孩。
Hermione坐得筆直,一雙手端端正正放在桌上,正凝神細聽教授平直無起伏的演講。她臉上的表情隨著授課內容而變,一會兒滿臉困惑不解,眉頭皺的死緊,一會兒偏著頭,神情專注投入,再一會兒又抿唇微笑,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
整個教室都死氣沉沉,唯有她活潑得可以,時而盯著教授猛點頭,表示自己能完全理解課程的概念,時而又狂翻課本,弄得紙張刷垃刷拉作響。
Pansy忍不住撲哧笑出聲。Merlin,這女孩實在太好玩了,到底是什麼讓她在花叢間遊走,卻從來沒注意過這麼有趣的存在?
她瞇起眼,灼熱的目光一路從挺直的脊背溜過,滑到奮筆疾書的手上。被注視者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加諸在身上的視線,自顧自盯視著Binns教授,專注的眼神簡直可以在那透明的幽靈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Pansy幾乎都有些嫉妒Hogwarts的教授們了。要知道,她可從未享受過這樣高級的待遇——Granger看著她時,從來都是疏遠而抗拒的神情,連真心的笑容都少有。
她認為,這得歸咎於Granger對她的防備心——她不信任她,這是顯而易見的。而加深信任感最好的方式,自然就是頻繁的互動關係。
⋯或許是時候開始課業輔導了。
Pansy若有所思地拾起荒廢的羽毛筆,唰唰寫了起來。
Hermione屏氣凝神傾聽著教授的一字一句,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自己錯失掉什麼重要資訊。她得保持最高度的專注,以期彌補這段時間的心不在焉。
正當她咬著嘴唇,思索教授的授課內容時,來自手腕的奇怪觸感打斷了她大腦的飛速運轉。
她低頭一看,一隻紙鶴正慢悠悠地搧動翅膀,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啄自己的指尖。
Hermione皺起眉。Harry和Ron坐在她旁邊睡得正香,紙條肯定不是他們傳的。
那麼是誰⋯?
她心裡隱約有些預感。抬起頭一看,Pansy Parkinson果然正凝視著她,金絲眼鏡為柔媚的面容增添了些許書卷氣。
⋯斯文敗類。
看到那副眼鏡,Hermione無端有些氣惱。上課不專心,還要順帶拖人下水,這自然十分惱人。可更令Hermione火大的,卻是被人當成傻子耍。
Pansy Parkinson的某些行為曾經使她困惑過——但也只是曾經。那天早上與Astoria閒聊後,Hermione終於想通了。
黑髮女孩為何突然做出那麼多改變,答案不言自明。
她的終極目的始終是滿足肉慾,為此甚至能不顧一切地放棄形象,迎合Hermione的喜好在所不惜。
但Parkinson沒搞清楚的是,Hermione可不是能被隨便什麼人用鮮花巧克力哄上床的對象——很不巧地,她同時對花粉和可可過敏,順帶還擁有一顆可堪使用的腦袋。
這對Pansy Parkinson來說是個不幸的消息。她花招百出的努力是注定要徒勞無功了。或許Hermione該為她感到惋惜——但這大概也毫無必要,考慮到Parkinson很快就會有新的追尋目標。
Hermione轉過頭繼續聽課,對紙鶴視若無睹。這種程度的變形咒很快就會失效,隨著時間過去,她手邊的拍翅聲漸漸消停了下來。但是不出半分鐘,Hermione又再次感到一陣搔癢——她一愣,從衣領旁抓下另一隻紙鶴,惱火地瞪向Parkinson。
黑髮女孩對Hermione殺人的目光完全不為所動,仍舊擒著笑意凝視Hermione,一副她不拆閱就不罷休的架勢。
Hermione乾脆當著Parkinson的面把紙鶴扔在地上踩了兩腳,讓它顫巍巍地在地板上撲騰著,垂死掙扎。
但是接下來——這次間隔時間不到兩秒,又一隻紙鶴展翅飛來,歇在Hermione腿上。然後無數隻紙鶴紛紛從四面八方撲上來,啄著她的脖頸、揪著她的袖口、死死啣著她的腰帶不放,數量之多令人為之悚然。它們幾乎蓋滿Hermione全身,讓她看起來活像是棵掛滿千紙鶴的祈願樹。
一開始Hermione還耐著性子把紙鶴從身上扯開,一隻一隻往腳下丟,但她很快就受不了了——這些紙鶴和主人完全就是一個德性,個個都想往她袍子裡鑽!
她霍地拍桌站起,力道大得讓紙鶴們備感驚慌,四處逃竄。
「Pansy Parkinson!!妳現在到底是想怎樣?!」怒吼聲餘音嫋嫋、繞樑不絕,全班撐著下巴打瞌睡的學生都經受不了音波攻擊,摔到了桌上。Ron更悲慘,連人帶椅子歪倒在地,昏睡之中椅腳不偏不倚正中腳背,痛的他慘叫連連。
Hermione置身於一片兵荒馬亂中,一眨不眨瞪視著Pansy,緊握魔杖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能丟出一打死咒。
憤怒的烈焰在Hermione眼眸間躍動,Pansy呼吸一窒,著迷地凝視那簇因她而起的火。
多麼燦爛。
她不由得讚嘆。
多麼美。仿若燃燒的太陽,一不小心就會被它灼傷。
整個教室安靜異常,連Binns教授都停止了講課。而Hermione的怒意不減反增。她很確定若不是在課堂上,自己一定會‘失手’給Parkinson一個avada。她以為這場爆發之後,對方會稍微收斂一些,但她太天真了,忘了考慮Parkinson堪比城牆的臉皮厚度和令人髮指的不可預測性。
她的怒吼完全沒有得到相應的回應,Parkinson給她的只有長久的靜默和曖昧不明的凝視——那兩潭烏黑的眸子如此專注、如此深情款款,它們似乎在說著,從今往後只倒映Hermione一人——而這幾乎快要把Hermione逼瘋!
難道剛才她對Parkinson大吼大叫的場面完全是自己的幻想,實際上她是在柔情蜜意訴說著肉麻的情話嗎?!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Parkinson的反應會是這樣?!
Hermione站在那兒,氣喘吁吁、面紅耳赤,胸膛在怒意中起伏不定,魔杖的尖端定定指向Pansy。而Pansy卻毫不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她舒適地倚在椅背上,偏頭凝望Hermione,眼裡的盈盈笑意溫柔得能溺死人。
這場無聲的戰爭大概會無止境延續下去,如果Binns教授沒有輕咳一聲,打斷她們的對峙。
「我想⋯Granger小姐、Parkinson小姐,妳們兩個可能有些私人問題要解決⋯何不先到教室外面好好討論一番,達成共識後再回來上課呢?」教授和藹一笑,還不忘安慰她們:「放心,我不會為這個扣妳們分數的。年輕姑娘嘛,感情問題在所難免⋯」
教室裡響起嗡嗡的竊笑聲。
Hermione一驚,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在上課。Merlin的內褲啊!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而且還是在課堂上——像個瘋婆子似的恣意撒潑!
Hermione焦慮地咬著下唇。她想她得先為自己的粗魯無禮向教授道歉,然後委婉拒絕他的美意——天知道她現在有多不想看到Parkinson那張臉!
但是她來不及開口,Parkinson已經先說話了。她淺淺勾起一抹微笑,優雅地欠身:「謝謝教授的好意。不過,這件事不是Granger的錯,是我一時被感情沖昏頭,做了傻事⋯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還希望您不要因此對Granger產生不良印象。」
教室裡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Draco不可置信地瞪著Pansy,試圖用冰刀般的視線喚醒友人的理智,可惜完全徒勞無功。Merlin,誰能行行好,把Pansy死死黏在泥巴種松鼠身上的視線拔開哪怕一秒鐘?誰能阻止Pansy隨心所欲不分場合張口就是一串愛的宣言?想像明天預言家日報的頭條,Draco感到腦仁都在抽疼——他不過是恍神了一秒鐘,為什麼事態就已開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Harry和Ron更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Ron雙目無神望著Hermione,喃喃自語:「我猜如果我現在走出教室,一定會被大堆頭金加隆砸中,或者魁地奇國家代表隊會主動來邀請我加入他們——既然Mione都能在課堂上違規,還是為了討人厭的Slytherin——這世上也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了。」
Harry比他還呆滯。他機械地反駁:「不,比起這個,我覺得一大籠黑蜘蛛或一串死咒還比較有可能——這也是絕無僅有的禮物了。考慮到Mione現在的心情,這大概也比較應景。」
望著Hermione漫身散逸的殺氣,兩人不約而同顫抖了一下,齊齊撇過頭。
Binns教授捋著鬍鬚,滿臉欣慰地連連點頭,目送兩人走出教室的背影。青春啊,遙遠而美麗的詞,與夢想和愛情等價。他離年輕的時候已經很遠了,眼前這兩名少女卻又喚起他深埋於蒼老靈魂下,那顆青澀的、躍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