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开锁声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锁孔里的钥匙在飞快的转动着,锁芯接连发出「喀啦」声响。
还未能平复情绪,只是在听见了开锁声的瞬间,南小鸟连忙抬起手来抹去脸上的泪水。
很难说是来人开门的动作更急促,还是南小鸟抹去泪水的动作更慌乱。
把手转动发出「咿呀」声,宣告门即将被推开。
终于,远在南小鸟收手前,门被推开了,熟悉的嗓音也随之传来。
「ことり,终于找到你了!我...」
听见了来人的声音,下意识的转过了声。
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突然凝固。
夕阳微斜,从叶间穿过,橙色光晕笼罩着屋内。昏黄阳光下,摇曳的树影的和小鸟脸上的泪痕一起清晰的映入眼中。海未的笑容在一瞬褪去。
「ことり,你这是怎么了,是...」
短短的迟疑过后,海未快步走上前去。
看见眼前逐渐逼近的海蓝色身影,小鸟也从呆滞中恢复了过来,虽然有点晚了,但依然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否则一定会被逼问出真相,然后被彻底讨厌吧?
一边举起手臂遮住脸颊,一边向身后的窗边退去。
「啊,是海未ちゃん呢,ことり我,我下午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就待在保健室这里的,不过好像忘记请假了哈哈,所以现在可以麻烦海未ちゃん帮我请一下假吗?」
海未却似乎没有轻信,脚步声越发迫近。
「我...我只是小问题啦,海未ちゃん不用专门来看我的,今天不是还有值日...」
身后已退无可退,只能绝望的抬起另一支手臂,想将海未推开。
可下一秒,感觉双手都被对方抓住了,海未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自己却动弹不得。
用于遮挡脸颊的手臂也被拉开,视野在一瞬间明亮起来。
感觉像是被人层层剥光的糖果,在海未面前的防御举动就像是裹着糖果的糖纸一样,被海未轻而易举的解除了。
一直以来,在海未面前,南小鸟都尽力用各种各样的糖纸将自己的内心紧紧包裹着,用斑斓的糖纸伪装着,不论是在海未收到后辈送的巧克力时的强颜欢笑,还是在海未宣布退出μs时的强作镇定。也幸好有这些各种各样的糖纸,自己才不至于在海未面前失态,被海未看出内心的想法 ——也不会因自己的真心而被讨厌。
可眼下这层防御被海未亲手揭开,内心的真实情感被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海未的眼前。
不要啊...不要这样啊...为什么一定要让小鸟我在你面前这样子呢?就算小鸟的伪装是那么不堪一击,也不要这样轻易的揭开啊...
眼角的泪水不断涌出,双眼紧闭,南小鸟绝望的扭过了头。
手臂仍在挣扎,海未的力道也正逐渐加重。泪水从面颊滑落滴在了手臂上,内心的真实情感被以一种近乎强迫的手段展现在他人面前,绝望和无力充斥在胸腔间。
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对于海未,就是这样的无力——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情感上。
听不进海未的安抚,被手臂传来的阵痛和心中充斥的绞痛反复折磨着,情绪一瞬间到了爆发的顶点。
「放手了啊,你在干什么啊!我很痛的!这样的海未,最讨厌了!」
在海未迟滞的一瞬间,终于得以抽出双手,缓缓靠窗蹲下,重新将头埋入双臂里,止不住低声啜泣。
海未呆立在原地,看见到了小鸟手臂上浮现的红肿,才清醒过来——自己又做错了。
「不是的,ことり,不是的!我...」
内心深感自责,虽然说一开始的行为是出于对小鸟的关心,但怎么说也太过分了,明明是想好好找小鸟谈谈,谈谈两人间的误会,却怎么也不成想会变成这样。
小鸟的啜泣声不断传入耳内,像飞絮般轻软。只是落在海未心上,却有如山崩的感觉,难以言述的情感在心中汇聚,只觉得又一次热气涌上头顶,只不过这一次并不单只是出于负罪感。
还有另一种异样的情感。
「我,我不是的!我不是想要来欺负ことり的!我,我其实是很担心你的!我...」
「因为一整个下午ことり都没有去上课,所以我...」
「找到了ことり我一时间太高兴了,所以我...」
越说越慌乱,看见小鸟完全没有停止啜泣的迹象,海未也变得更加焦急。
必须得做点什么...必须得说点什么...
快呀!园田海未!你必须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才行啊!她可是在哭啊!你怎么能忍心看着她在你面前落泪呢?!
「所以我...所以我...」
吸气,呼气,弯腰,俯下身,以手撑窗,只在一瞬之间。
「我喜欢你!ことり!」
「欸?!! 」
小鸟抬起了头来,再次四目相对,海未的脸庞就在眼前。
发丝相互交错,鼻尖对着鼻尖。
眼前的是和自己一样的琥珀色眼瞳,和那煞是好看的睫眉。
只属于海未的气味扑面而来,足以让人沉醉。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如同静默。这静谧之美真是最适合去迎接那融入了晚霞的夕阳,金黄遍染。
「噫——?!!」
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小鸟发出了惊异的叫声。海未对自己...说了喜欢?
想到这一点时突然打了个激灵,脑袋一下子撞上了窗户。
「噫——好痛啊...痛痛痛痛」
这一声叫唤把海未给惊醒,对小鸟的告白没有经过思考,就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自然而然。
回过神来时竟然意外的没有大喊「破廉耻」而是赶忙用手捂住了小鸟的头,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没事吧?!是...被我吓到了吗?对...对不... 」
没能好好道歉,因为怀中的小鸟突然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 !」惊讶之余,海未低下了头。
只见小鸟用沾满了泪水的眼睛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异样。
「海未ちゃん,刚刚是说真的吗?」
啊!好可爱!看见怀中的小鸟用这样的神色询问自己,怜爱之情从心底喷涌。
刚想张嘴回答,小鸟却低将手捂的更紧了。
「只要...点头,或者摇头」
太可爱了!园田海未就快要因为过于兴奋而昏死过去了!明明自己做了根本不该做的事情,内心本该因此忐忑不安,但看见小鸟的神情,一下子就不再去想那么多了。
海未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小鸟看了,却慢慢的将头低了下去。
没有回答,看不见小鸟的神情,一瞬间海未又陷入了恐慌之中,自己竟然向小鸟告白了!这,这样怎么可以啊,万一小鸟不但不喜欢自己甚至因此讨厌自己...身体突然止不住的颤抖,胸腔再一次绞痛...
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园田海未再次陷入恐慌。
可就在这时,小鸟的手搭上了海未的背后。
「如果是海未ちゃん的话,ことり也喜欢,而且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哦。」
像是察觉到了海未的恐慌,小鸟用手轻抚着海未的后背。
「ことり...你是认真的吗?!!」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海未一时间难以置信。
在海未怀中的小鸟轻轻顿了顿头,将头深埋入海未怀中,尽管看不见小鸟的表情,但柔软娇媚的声音仍足以让海未沉醉。
「既然...既然是喜欢ことり,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语气对ことり说要离开μs,离开μs...是为了重新回到弓道部吗?」
果然是自己那天说的话让小鸟感到不安了吧,海未在心中苦笑,本来还没有想在找到小鸟后该如何解释,但如今两人已经确认了心意,说起来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对不起,ことり,其实那天我...并没有听完你和绘里的对话。」
「我甚至以为你在和绘里交往...」
「回家的路上看见你是那么高兴,我也以为是因为你在和绘里交往。」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很乱...很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真的没有想要离开ことり你,也没有想过要就这样离开大家。」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ことり了...」
一口气吐清了两天来的想法,在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好该怎么做,只是想着要向小鸟解释清楚,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向小鸟告白吧?
长久的沉默,在海未解释之后,小鸟依然是点了点头,便把头一直埋在海未怀中。
晚风微凉,钻进窗内,带来初夏凉爽好闻的气味,这大概是宣告初夏来临的第一缕凉风吧?有着美好夏天的独特气味。
夕阳下偶有小鸟划过,背羽染尽金黄。
操场上的喧闹声在调涂满暖色的天空下越过重重距离,最后消失在了云层间。
就是在这样的寂静中,感受着一种比自己的呼吸更为轻柔的呼吸起落,一个更柔软的胸脯轻轻触压。
园田海未觉得自己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海未的嘴角稍稍上扬。
「啊对了,虽然说我不想离开ことり,离开大家,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后辈会在下一次Live之后回弓道部的了」
「欸——!!!」
一直不愿将头抬起来的小鸟,此刻因为过于惊讶,抬起了头。
眼睛因为流泪而变得红肿,泪痕还未消去,吃惊的瞪大了眼泪汪汪的瞳孔,双手握成拳放在胸前,抬头的瞬间头上的毛发也随之抖动。
看见这样慌张的小鸟,海未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 真是太可爱了呢!!!」
TBC
第五章更完了,对于这一章的感觉就是好难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其实就是懒不想写那么多)其实写到这里的时候和最初的设想已经有很大的不一样了,但是没办法写都写了orz,下一章完结+发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