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本公主可从未听说过，哪家的刺客——”

眼前之人的青丝，如瀑布般散下。

“会作这般打扮——”

面前两个面生的宫女的脸色，可比如意馆那五颜六色的百花图还要好看：其中有惊讶、不解，但更多的是不忿。

“怀歌公主，说不定这刺客啊，是存心打扮成这般寻常的宫中女眷的模样，为的就是来迷惑宫人。”

我偏头看向那说话的宫女。她可能只有在和我说话时会用这种口气了。

我低头观察这跪着的女孩。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杏核般的眼睛此刻亮莹莹的，面颊上有两道脂粉被冲刷后显出的痕迹，仿佛是清冷圆月下的清溪，一袭霜色素罗宫裙，粲然胜雪。

指尖温凉的触感提醒了我那支簪子的存在。我将其举起来端详。这也不过是支普通的白玉簪子，于我也不怎么贵重，就是……这簪子上的纹饰，很是特别。

簪子的一头，两只雁正一同拍打羽翼飞行着，它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间距，却又好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向来不在意首饰的花样，也无法去在意；我观察过母妃常用的金簪，那上面用的是鸳鸯；皇姐最喜爱的簪子，则是梅花簪。上面用雁的，别说簪钗了，就是在宫里一些姨娘的绣扇上，我也没有瞧见过。

“这女孩……”我思索着。我用余光瞥见那两个宫女的眼中都在极力掩藏着些许的不耐。

“本公主问你，”我看向刚才说话的宫女，问道，“你们俩可是今日这里当值的宫女？”

“怀歌公主，我是今日当值的萼儿，另一个是蕊儿姐姐，她刚刚肚子有些疼，便让正好路过的小青妹妹来帮一下忙。”萼儿急着说道。

“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注意到身后的玉儿往我这边迈了一步。

“能帮忙的宫女，就只有她一个？”我有意瞄了两眼小青，在视线掠过那女孩时，我抿了抿嘴，努力克制内心的冲动，“还剩下谁？”

“回怀歌公主，”小青冲我和玉儿草草行了一礼，但语气比萼儿稳重了许多，也不知到底谁是妹妹，“除了奴婢和萼儿、蕊儿姐姐外，常在御花园当值的还有春香、绣云，紫……”她似是在思索，可不过须臾脸上的沉着便逃光了，“紫兰姐姐。”

我在心里嘲笑着这两个宫女。时机已经成熟，我快步上前将那白衣女孩扶起：“跪了很久吗？膝盖疼不疼？等会儿去本公主那里歇歇。”

“公主，她没跪多久，但……”

“嘶——”女孩的声音和她痛苦的表情让我心一凉。

我撤了搭在她背上的左手，不管萼儿和小青，牵着女孩的手便打算离开。

“玉儿，先去皇姐那里待会儿吧。今天皇姐那里恰好有你最爱吃的蟹粉酥。”我看向惊魂未定的萧之玉说。

“好的，二姐姐。”之玉神色复杂地瞥了身后两个宫女一眼，紧跟着我。

“……玉儿。”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下，叹了口气，对右后方的小女孩说，“今天的事，别轻易告诉别人，好吗？”

“玉儿明白，二姐姐，”小丫头的脸上竟有些兴奋和崇拜，“二姐姐，你刚才好厉害啊，那萼儿小青什么的，玉儿以前就不喜欢她们，以后她们应该也不会对二姐姐那样不敬了。”

看着之玉懵懵懂懂的样子，我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些许。

一路上，白衣女孩紧紧跟着我的步调，一言不发。

到母妃宫里再问她些什么吧。

我这样想着，把步子放慢了些，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她的手软软的，还有些光滑。

刚才的一幕幕不知怎地又涌入脑海，我惊讶地发现——

刚才我跟这个素未谋面的白衣女孩说话的语气，竟让自己都觉得温柔得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