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掠過,Blake下意識縮起了身體。
意識緩緩轉醒,身體各處傳來陣陣痛楚。
動了動指關節,接著試著抬起手,從上臂傳來的刺痛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因為有Aura的保護,在戰鬥中,Huntsmem鮮少會受到實際的傷害。而此刻,強烈的痛楚卻在彰顯她的身體受了傷的事實。
這麼想著,Blake再度闔上雙眼、調節呼吸的節奏,集中精神感受體內那股力量的流動。
果不其然,體內的Aura所餘無幾。
Aura會隨著時間自己恢復,到時候身上的傷勢也會在Aura的力量下加速復原。再說,雖然失去Aura保護的身體會比平日更不耐寒,但洞穴的溫度比外面高,旁邊也有不知由誰生起的火堆,即使稍微會覺得冷,身體還是能撐得過去的。
只要沒有突然遭受襲擊,現在的情況並不太讓她擔心。
評估現在的情況後,Blake吐出一口氣,咬住牙關,緩緩坐了起來。一件破舊的紅色披風從她身上滑落,發出布料摩擦的沙沙聲。
她本以為那是屬於Ruby的,後來又想到她的披風沒那麼殘破不堪,也沒有那麼髒兮兮的。
這件披風看起來像是已經超過半年沒有好好清洗過,而她仍記得在她們還在Beacon的那些日子裡,她們那位比誰都更注重外表儀容的隊友每星期都會在禮拜日的早上強行把Ruby那件只有睡覺時才會脫下的披風扒掉,然後拿去洗乾淨。
Blake偶爾會想,要是Weiss在Ruby睡覺時偷偷把她的披風拿去洗,不就可以避免那每週都會發生的追逐以及那偶爾會把其他人都牽扯進來的混戰了嗎?
"也許她其實很喜歡像這樣跟Ruby打鬧。"她記得在某個Ruby抱怨Weiss在她的披風上弄出了一個小破洞、而Weiss則雙手抱胸反駁要是她一開始乖乖把披風脫下來便不會發生這種事的禮拜日,硬是擠到她床上、盤腿坐在正在看書的她身旁玩格鬥遊戲的Yang咧嘴笑著這樣說道。
想到Yang,Blake倏地想起自己被Griffon擊中前發生的事。
腦袋還是昏沉沉的,她只隱約記得看著自己的搭檔和Ren一起掉到山谷下,而自己也在被Griffon襲擊、撞向凹凸不平的岩石後失去了意識。
甩了甩隱隱作痛的頭,她環顧四周,發現洞穴裡只有她一人。
洞口那邊白茫茫一片,外面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大雪。藉著Faunus過人的視力,她依稀看到外面有一個小小的黑影彷彿正吃力地拍動雙翼。
以Grimm來說牠也許太小了。但在接連三次受到Grimm的襲擊後,加上聽說過Team RNJR之前曾遇到新型Grimm的消息,即使洞穴外的黑影是新型的Grimm,她也絕對不會感到意外。
才剛想著只要沒有受到襲擊便沒關係,卻馬上遇到了這種事。果然自己的運氣還真的是──
這麼想著,她皺起眉,強忍上臂的刺痛,警惕地把手伸向放在旁邊的Gambol Shroud,強迫正叫囂抗議的身體進入備戰狀態。
以她現在的狀況來說,要戰鬥也許太勉強了。更何況對手是能力未明的新型Grimm,也不知外面是否有更多援兵正準備伏擊自己。
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在陷入絕境時會優先想到向別人尋求幫助的人,她總想著自己比較傾向於借助Semblence的力量當一個逃兵。
但現在的她在這方面多少有了些許改變。
更重要的是,即使她想要像過去一樣發動Semblence逃跑,現在的她也根本沒有足夠的Aura。
現在也許就是Sun所說的「要依賴別人的時候」了。
她不確定自己能否相信那個總是無聲無息地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又總是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她的人,但她現在只能放手一搏。
他不會比不知名的Grimm更危險的。除非他跟Professor Lionheart一樣已經倒戈到Salem那邊。
Blake這樣安慰自己。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眼角瞄向旁邊,她在視線不完全離開洞口的情況下搜索昏暗的洞穴,希望可以在某個陰影處看到那個總是抱著扁平酒瓶的人。
雖然不知那人對披風的狂熱有沒有她那位小隊長那麼強,但既然他把披風落在這裡,她認為他人應該就在附近才對。
洞穴並不大,看起來也不像是有藏匿的地方。
就在她意識到期望落空的瞬間,外面的黑影進到洞穴裡,小小的烏鴉在她眼前搖身一變成為她正在尋找的那人。
拍掉身上的雪,Qrow重重嘆了一口氣,再往前走了幾步才注意到醒了過來、正握住武器、瞪著眼呆然看著他的Blake。
"Oh你醒了啊,Kitten"
擺了擺手,Qrow走到火堆旁盤腿坐到地上,伸出雙手讓火堆將熱力傳遞至掌心。
"別那樣喊我。"露出不悅的神色,Blake皺起了眉。"你是一隻鳥。…這解釋了為甚麼你總是神出鬼沒。"
Blake想起了那天在宅邸的樓梯下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Qrow。
也許她的疑心太重了。在White Fang裡的經驗讓她知道那些隱藏腳步、悄然接近他人的人鐵定是在盤算些甚麼,但Qrow是Ruby和Yang的叔叔,她不該懷疑他是那些刻意隱藏腳步、偷偷接近、伺機伏擊自己的人之一。
繃緊的神經得以放鬆,Blake放開Gambol Shroud,抽回刺痛的手臂。
挑著眉看了她半晌,Qrow輕笑一聲說:"我想那代表她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
Blake愣了一下,頭上的雙耳抖了抖然後垂下,臉上浮現黯然的表情。
"Well…她們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像是Salem的事,還有Oz和那個男孩的事。這件事沒那麽重要,不值得她們把它排到要優先告訴你的事裡面。"瞥了Blake一眼,Qrow聳聳肩接著說:"再說,我不是一隻鳥。不算是。我只是…可以變成一隻烏鴉。Oz的一點小魔法,讓我可以看得更遠,也可以更快作出反應。不然你以為我是怎樣在那種情況下接住你的?"
"你變成一隻烏接住我?"
"我變成一隻鳥,追上你掉落的速度,然後變回原來的樣子接住你。這重要嗎?"不理解地看了突然臉露慍色的Blake一眼,Qrow雙手撐在身後,以一貫的慵懶聲線答道。
"所以你明明可以辦得到,卻沒有去接住Yang?連試也沒有試!"
總算是懂了Blake生氣的理由,Qrow皺起了眉,重新坐好,雙手舉在胸前,安撫她道︰"Wow wow…冷靜一點Kitten──"
"別叫我冷靜!"身體不自覺地激烈地動了起來,用力過猛導致牽扯到身上的傷口。倒抽了一口氣,Blake闔上眼,調節好呼吸的節奏後又張開眼接著說︰"她是你的外甥女,而你竟然就那樣看著她掉下去!你竟然──"
"聽著。"板著臉打斷了因激動而喘著氣的Blake,Qrow嘆了一口氣後放柔聲線說︰"那女孩很強悍,她不會有事的。"
"你不明白。她──"
"她還是那個女孩。"以眼神阻止想要繼續反駁他的Blake,Qrow從懷裡抽出那個扁平的酒瓶,扭開蓋子喝了一口。
左腳撐起,手肘擱在膝蓋上,紅色的雙眼垂下,Qrow一臉疲憊地盯著搖曳的火苗。"我知道你們的事,也知道你覺得自己有責任要保護她。但就像我說的,那女孩很強悍。而且她不會希望被看作需要被保護的人。要是有必要,我會亳不猶豫地去救她。但她不需要。"
停了下來,Qrow抬起頭,筆直地看著Blake的雙眼說:"而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Yang不應該經歷這種事。"臉上帶著些許陰霾,Blake垂下眼輕聲說。
"Yeah,事實是你們誰也不應該。"輕笑一聲,然後又嘆了一口氣,Qrow搖了搖頭,隱隱露出自責的神色。"這些事本來該由我們處理,我們從不應該把你們這群孩子牽扯進來。我不知道Oz在打甚麼算盤,但我們不應該把你們牽扯進來。"
"那是另一回事。要是我沒有把Yang拖進我的問題裡,她就不會…"
凝視了垂下眼的Blake好一會兒,Qrow抓了抓那頭灰黑色的短髮後緩緩開了口:"Yeah yeah──你知道嗎?我的Semblence讓我沒辦法跟她們一起生活,但那不代表我不了解她們。Oz給我的能力讓我可以一直看著她們,所以我知道,不論結果如何,她都不會後悔那天介入你和那個人之間。而要是我剛才去救她,卻放任Aura耗盡、絕對會摔個粉碎的你不管?Hah,那個女孩絕對會恨我一輩子。"
拍掉飄到腳上的灰燼,Qrow站了起來,吐出一口氣後說︰"呼,我該再試試去找他們了。"
"我也──"咬住牙關,忍住疼痛,想要站起來,受傷的身體卻失去了氣力,使她才剛撐起身體便跌回地上。
"聽著,Kitten。"瞥了她一眼,Qrow皺起了眉。"她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地對待她,也不需要你把她看作脆弱的對象。那女孩曾經是你們之中最強悍的人,而她現在仍然很強悍。她還是那個Yang Xiao Long,你不需要擔心她或是保護她,在這種情況下不需要。她可以應付的。"轉身背向著她,Qrow放慢語氣說道︰"但要是你真的那麼擔心,那就待在這裡,等待你的Aura恢復後再說。拖著這副身體跑到外面,然後在找到她之前倒下,那未免太丟臉了。"
頭上的耳朵抖了抖,Blake抿著唇沒有說話。
縱使不甘,但她知道Qrow說得有道理。若是在沒有Aura保護的狀態下走進這樣的暴雪裡,她不確定自己能否撐過五分鐘。
"要是那女孩需要幫忙,我絕對會找到她。"往洞口一躍,高大的Huntsman再度變為小小的黑鳥,飛到外面的大雪中,很快便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