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
草丛刮擦,发出呲呲声,似砂纸相互摩擦的声音。但这清脆的多,令人感到舒适。至少,血液流逝,要稳定许多。
这是个好迹象。从那“地狱”逃出至目前,这算唯一能让Blake感到稍欣慰的。
聆听,能清晰听到水珠沿弧滑下坠入倒映繁华草木的水潭之中。静谧,甚至水纹波动的频率,似乎都能感受。毫无疑问,这是乐谱——自然所独有的音乐总能让人沉静下来,何况Faunus。滴滴答答,轻灵拂过的感觉,让人感到心间微痒,像是附着水露的羽毛撩过。
Blake放松紧锁的眉头。
那么静谧,那么安然,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迎接美好的神秘?不可置否,这是能让Blake在绷紧的一切中,一剂安神剂。
‘呲呲呲呲’
又是草丛刮擦的声响,只是、这次附着动作性,有什么东西掠过。事实上,这声响算不上清晰,微微的、模糊的,不细聆听无法区分。是风吹、草刮,亦或者些什么。在这静谧的空间,细小的变化,难以让人忽略而过。
况且,又是作为Faunus的她呢?
猫耳轻微耸动几番,判断声源。Blake伸向跃影飞绫,动作缓慢而小心。她并不担心如此程度的声响能够惊扰那未知的生物。毕竟,她已经逃得够远了。当然,结果是自己的精疲力竭。Blake并不认为白牙的士兵们能够追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并不想再为身上的伤痕增添新同伴了。
“左边吗……?”
偏向左方向的猫耳旋动,紧接、是愈发
骚动的声响。没来由,Blake竟觉得这未知的生物不会伤害自己!莫不是血流逝太多导致脑袋出问题了吧,她调侃自己。
‘呲呲’
咫尺的声音。
她所处于的环境,算不上对她有利。四面环绕半人高的杂草,适合躲藏,但相对的、并不适合观察。因为她没有再多力气去支起身体去以目观察了,但她不关心。动物更多依赖的,是视觉以外的感官。Faunus也不例外。
她正半躺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没有太多余杂草,更多是干土。后背正依附于隆起的石块。
所以,说真的,Blake调侃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也并不是无不没有道理的。
‘呲’
声源戛然而止。终于,Blake看到了那未知生物的真面目——那是一只雌性的狮子……鬃毛相比于平常所见的雌狮要多许多,相对的、也蓬松的多。少许微卷的毛尾往上翘起,略有点滑稽感。更让她好奇的、眼前这头狮子的毛色,竟是纯粹的金……像阳光一样,也像那人一样……
仅仅只是这样,并不能吸引Blake再多对她的兴趣。
只是,太巧不巧的是——这只雌狮的瞳色,竟是散发着异样的紫罗兰色!这……太像她了……Blake竟……这真不应该。但是,这太像Yang了……她曾观察过Yang的眼睛,哪怕屡次均是偷着瞧...但那样绽耀的紫罗兰,仅她。。。她认错不了,可这“不可能”是她,不是吗?
面对即将可能面对的危险,她竟软了心……伸向武器的手机械性的移动,缓慢、虽的确动作。
“呃……”Blake稍微动作,终于抽出跃影飞绫,但很不太幸运。她扯上了手腕处的伤口,结了薄痂的伤口裂了开,自虎口处流淌的血液让她恍神。更浓的血腥味散发在空气中,想来该是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她。
“嘶...”倒吸一口薄凉。复又裂开的伤口,并不让人感到好受。Blake抽出跃影飞绫的手脱力,武器随之坠落。好吧,这勉强算是将武器亮出了。不过,显得心有余力不足,恐怕一丝对眼前狮子的威严荡然无存。
动物是怕人的,尤其只是“普通”的动物。毕竟,它们太弱了。尽管不言,Blake还是不能不承认,她没有丝毫的恐惧。尽管自己手无束缚之力……她很安心,就是很安心。
那雌狮听见小猫溢出疼痛的呻吟,恍惚神情终于回过来。紫罗兰打量,欲言又止的模样倒像极了“人”。她想、她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但所能允许发出的,只剩嘶哑的狮吼。
将她伤成这样…不可饶恕…。
Blake没有发现,甚至雌狮自己也没察觉,她的眸色正蹿红。不过,可惜,这不过一瞬间。若轻飘云散,不复存在、从未存在。
她想,她应该还认识那些草药。打小郊区生长的她,多少识得些许疗伤草药。
“嗯…?”
Blake疑惑,眼前的狮子打算转身离去……自己不好吃吗?老远嗅到血腥味,结果近了才发现是不大好吃的,想必不大好受吧。Blake难得在这样情况起了小玩笑。太放松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就这样吧,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一切都没看见……就像离开她那时……
Blake永远不会知晓,她的狮子,来此。不是因为血腥味,而是掩藏在浓厚腥味之下——她若有若无的气息……
“呼,呼……”伤口还在流淌血液,热流般逝去,止也止不住,伴时间走过。Blake静静趟着,风吹草动的声音让她舒适得想要安眠。可惜,这不是个睡午觉的好时候,她也无法安眠。
不知何时起,她早已难眠,即便睡着、噩梦也窒息一样萦绕她。不去、不散,就这样、就这样虚影。即便自己再如何想要忘却记忆所留下的血痂,但它就在那里,刻痕一样。哪怕拿任何的物什去填补,总会有那么细细的纹路留下,轻轻一揭,散入尘埃。就是这么脆弱,就是如此轻易即可。
她爽朗的笑容,她柔和的紫罗兰,她阳光样的发丝……以及,她断却的右手,她紧抿的唇与眉,她流淌的血液……在看到相像的“它”时,竟一触即发,一并涌现。模糊的、清晰的,渴望的、悔恨的,一并一并涌现,洪水冲垮……
泪水,泌出眼眶,两行清泪就这样顺着颊流下。琥珀的悲哀,藏于那单薄眼皮之下,睫毛颤动,不愿面对,但又无能为力,只当是一丝慰藉。但其实,那更像一种逃避……
悲哀着、惆怅着、悔恨着。她竟没有发觉逐渐接近的那离去又返还的狮子。那份绝望的情绪让她奔溃了吗?以至于“危险”到来却仍旧不知,不闻。还是“她“太熟悉了?熟悉到无法认出,深处仍默许“她”的进入。无遮无拦,只是她……
“哼——”鼻翼喷出气息,示意眼前那泪人自己的返还。
归来望见哭泣的她,心疼的感觉充刷了她一切感官。她想抱抱她,但她担忧自己的爪子伤到她;她想拭去她流淌的清泪,但她担忧她的恐惧……狮嘴中嚼烂的草药,含着它,苦苦的、涩涩的。
她无法说话,亦也不想说话。她不想让Blake知道这是自己。就这样让她错觉下去,这样就好,至少她这么认为。但也只是她这么认为罢?
“?!”Blake惊讶于她复而返回,让她畏惧的、竟是她“无声无息”而自己不知不晓!Blake瞪大瞳孔,恢复哪怕丝许气力也从慌乱中逃窜而去,失力、她无法动作,连至少能够伸向武器的气力也一无所有。Blake终于让身体知晓情况的不妙了……紧绷的体态让肌肉发出了抗议,抽筋若有若无,立刻、还是再等待,她不知道疼痛何时来。她希望晚些,连带被啃食的剧痛,抽筋带来的、也就沧海一粟了……
呵。什么时候自己竟是丧了志,轻易就放弃吗……?做不到。
Blake憋足气力,打算一触即发。只有一次机会,她十分清楚。她完全可以相信,甚至或许只有一半机会——她太疲倦了……
她没想到狮子“猜出“她的意图。这不足为奇。
“……”雌狮没有再前进,意味深长瞅着自己,极尽复杂的情绪覆盖紫罗兰。Blake猜不出这如此“人”性化的她,在想些什么。
琥珀警惕着紫罗兰,势必猝发、只等她扑上前一刻。紫罗兰哀瞅着琥珀,欲言又止,前进、不行,后退、不可。四目相对。
不相信吗......?也对,毕竟是这样一副模样......
不想伤害她。不想让她害怕。不想让她感受威胁。——哪怕自己。
那么...就用动物的方式吧。
‘咚‘
金毛毛的狮子猛的摔坐下,于她六尺之距。对于她的外向力而言,这是足够安全的距离……
“!……...?”Blake傻愣,无法明白她这是出于何意举动。但,毫无疑问,她的举动无意惊扰她。距离稍远、稍近,看似既无危险,又似刹那撕碎。可知晓她外向力的人都清楚,这样的距离、搓搓有余。甚至反杀。
可眼前的狮子,既不是她的队友,也不“认识”她,“更不是她”。为什么……会知道呢…?碰巧……吗?
狮子将自己的前爪掌折叠压至身下。并非她不知如何将利爪收起,相反、她甚至感觉自己本就如此……不过,这样她更安心。趴伏于地,缓慢向前移动。毛皮蹭着泥土,染上尘埃。刮擦的感觉并不舒适,蚂蚁啃食般疼痛依附着。微痒、稍疼。
缓慢移动没有停止,面对依然警惕的小猫,她只能停停动动,在她愈发淡薄的警惕中靠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像一位畏惧着拒绝言语吐出的告白者……
Blake斜睨,微帘的瞳孔怔怔瞅着,警惕。她提起跃影飞绫,但没有指向她。她不确定狮子有什么目的,恶意、又亦或者…善意?她无从知晓,少一事总比多一事来得好,何况没有绝对把握,激怒狮子,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而她、不能再流更多血了……为此冒风险,掂量一番、不值得。
狮子渐渐靠近Blake,细短的小胡须触到了她脚裸处裸露出的皮肤,若有若无的痒意沿脊髓传递。在这时,狮子不再靠近……
Yang知道,再靠近,只会引起交战……自己会躲闪而不伤她,但、她刚结痂的伤口并不好心。放弃再次流淌的机会,不可能。Yang不想……她这受伤模样,已经让她心疼至极了……
轻依上她脚裸,不必刻意嗅闻,血的气味就萦绕鼻翼。不知是怒,还是血味,浓烈得竟让她想要释放外向力......但,不行,忍耐。
打定主意,开始动作。
狮子稍大幅度动作,鬃毛挂上了Blake覆盖于表的血,一片金色中染了赤。以为终于藏匿不住的杀意终于探出,Blake将刀刹那探出锋芒,直指狮眸!Yang没有躲闪,更没有攻击,沉静。仿佛要溢出眼眶的紫罗兰平静地望着,平静中、深藏着坚定。正欲划下的刀锋停止在半空,不知收起、也不知划下,只是静止在空中,时间静止的瞬间。
狮子用一侧身力,翻过自己的身体,软肚上的绒毛便呈现在她的眼前。仰着头,裸露自己作为致命的、脖颈……肚,是大多动物最为脆弱的地方,而脖颈…更是致命之地。袒露,是从、是服、是屈……
Yang知晓,对她,值得。她早已屈服于她,只是从未真正示弱,但、她从未说过,她不愿意。
此刻,她愿意至极。
“……”哪怕人类,又Faunus。Blake太清楚这意味什么。她沉默看着袒露致命的雌狮,沉默、沉默…沉默到,她竟是有了落泪之感……微酸的鼻、微红的眼圈。不知为何,她竟“幻觉”,“幻觉”到金毛紫瞳的狮子、与失臂趟地的yang重叠在了一起……只是,那时“她”是“被动屈服的姿态”,现在“她”是“真正屈服的姿态”。
Blake禁不住,笑出声,有些嘲讽、有些无奈。她想,她定是疯了。掌心里紧握的武器早已脱离,以臂遮上——滚烫的泪留下。她放弃了,放弃去抵抗“她”,放弃去警 惕“她”……
Yang撑起,毛绒狮脑袋靠近,轻蹭她的颊。探出些不带倒刺的舌尖,有草药沾上,又缩回去、再探出,直至没有草药附上,才舔舐她滚落眼眶的泪。一下一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心忧那倒刺的刮疼。Blake没有移去遮盖,没有动作,默许她的安抚……
良久,她的情绪稳定,臂没有放下。Yang就这样陪着她……
沉下狮头,沿着她倚地的缝隙塞进脑壳。
“?”
Yang没有理会,继续动作。直到让Blake倚靠上她的腹,才停止。狮尾一甩一甩,瞅上她的眼神带上了期待。
“噗呲。”
Blake伸手揉上狮脑,毛绒的感觉像触上棉花一样柔软。这舒适的触觉,她有些爱不释手,动作越发放肆。一下摸上她鼻翼,一会刮上她下颚,一下轻扯她胡须……没有抗拒,没有抵抗,最多不过挨了痒,耐不住,猛甩一下头。宠溺。
“谢谢。”
有些嘶哑的音色,答复她的是轻蹭。
“你可真奇怪。”
不否认,咧咧狮嘴。
Yang观察她的伤口。夹杂碎石的伤口,有发炎的迹象。结痂的速度慢而难。内里是鲜红,外是已然暗淡的色彩。应该还在流血,只是堵塞罢了。伤口,大大小小的,算来少有十来处,不深不浅。Blake现在很虚弱。不处理,伤口发炎、感染,这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将狮脑埋进伤口处,探出挂有倒刺的舌头。采草药时,Yang观察过自己的舌头。倒刺并非坚韧,甚至有些柔软,能够剃除。自己是直接由人化成,而并不是“投胎”,口内的细菌想当然也不会同真正的狮子一样。
应该不会太差......
“呃——!”
一声闷哼,突地急促的吞吐喷上兽耳。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但以现在的情况,也只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顿了顿,继续。
“草药...?你——唔......”软刺挤入伤口,剔除掉残留的杂物。草药疗效带给伤口的刺激,是双倍疼痛的感觉。
断续言语没再接上过。忍耐疼痛的Blake紧咬下唇瓣,避免声音脱口而出。手抓着狮子的鬃毛,使劲至发白的手,要把兽毛揪去。Yang不在意,比起只是揪去,她更希望伤的、疼的,不是她。最为在意发的她,不足为谈。倒刺上是剃除下的残留,咀嚼的味觉是血与草药的混合。涩涩的,苦苦的。
一面承受她带来的疼痛,一面处理她的伤口。
“哼...哼...嗯呃......”
麻木地感受着疼痛,泛红的伤口逐渐让青绿草药覆盖。疲倦的她,睡下了。
梦里,是安抚她恐惧的Yang...…不是血、不是泪、不是苦、不是痛。她爽朗的笑容,她柔和的紫罗兰,她阳光样的发丝…...
“Yang...…”
小声呢喃。
Yang怔然,打算离去的步伐停止。
再一会儿吧,就一会儿,一会就好...…
Yang将头埋进Blake怀中。
双双规律的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