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髮散在白色背景色上。
躲在被單底下,起伏著的是她沉穩的呼吸。
輕輕地,她掀開床單一角,短褲下的大腿探了出來。撐著雙肩的手臂抓著床沿,視線對著自己的腳趾,昏沉著的腦袋還沒完全醒過來。
垂著眼,日光燈照亮的房間沒有窗,僅有人造物的空間把這裡與外界隔離開來。就這樣坐著不動的話,彷彿連時間也能暫停。
此時,視野對焦的灰白牆面上,什麼都沒有。
「很冷啊......」
從身後傳來的微弱嘆息聲,聽起來像是在抱怨一般。
阿爾托莉亞如同躲在引擎蓋下的貓,半瞇的眼透著慵懶,還隱隱露出一股「敢妨礙我就讓你好看」的兇狠氣勢。
貞德內心不禁冒了各種問號跟冷汗。
──到底招誰惹誰了我......
昨晚兩人狼狽的回到地下藏匿處,就簡單梳洗身上污漬後倒頭就睡。根本沒空考慮什麼優雅、矜持或面子的問題。連平時吵著換誰守夜都被省了......因為根本沒人起得來。而她也是直到剛剛,才稍微從那些混亂的記憶裡拿回稍許理性。
貞德扶著自己的額,回頭盯著那個將全身包得緊實,只差沒把整顆頭都埋進被窩的金髮女孩。此時此刻正與床板維持垂直的眼看著外邊,嫌惡表情好像外頭是什麼冰天雪地。
「飆車的時候一聲都沒吭。現在倒居然會覺得冷?妳那什麼的爐心難道壞了?」
「不知道,的確是比平常還冷。妳居然不覺得嗎?…...喂! 再過來一點。」
阿爾托莉亞裹著被的身體向她挪了挪,好像這點距離已經是最有誠意的表現。
「過去什麼啊?我肚子餓了,要吃早餐。」貞德大聲宣告自己的決定。
「從者才不會餓,少說藉口。」
「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就是妳啦!」
貞德刻意地朝反方向移動。雖不至豪邁地掀開被單,但也沒乖乖聽她的話。
冷血女說的沒錯,從者並不會感覺到「真的」飢餓。但若要說有什麼類似感覺,比如魔力低下或被勾起食慾時,還是會有想吃的念頭,並非什麼稀奇事。但是那個喜歡垃圾食物、總是吃得滿嘴油膩的女人,狼吞虎嚥的吃相根本不是在享受,充其量只能稱之為「進食」罷了。
這樣的行為對她來說,只能稱之為浪費。
她走進盥洗間,做了簡單的洗漱。接著再踏進廚房,想翻翻冰箱裡還有哪些庫存。發現了冷藏區塞滿好幾袋食物,她盤點這些食材還夠不夠做兩人份的早餐。值得慶幸的是,之前在超市買的食材還有剩餘。她回想,上次若沒有自己跟著,合理懷疑這冰箱除了速食之外根本不會有其他東西。
嘛~不過反正不是花她的錢,從者也不會因為糟糕的飲食而生病。怎麼想似乎都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貞德隨手挑了瓶冰箱門上的可樂,這是裡頭唯一儲藏的飲料。
她將瓶蓋撬開,從底部迅速竄升的泡沫,在頂端發出噗斯的聲聲氣響。灌了一口之後,總覺得頭還是有點暈。
──阿爾托莉亞的病態並不像是裝的。
這人平時是不會賴床的。至少,嗯,在她面前不會。而且通常會在睡眼惺忪的階段就先被各種可怕的方式叫醒。甚至,她還懷疑過,阿爾托莉亞根本就是故意早起,免得被自己逮到可以回敬的機會。
總結來說,今天可以見到賴床的她,實屬反常。
在切下最後一片洋蔥時,還不禁壓低聲嘟噥著「真是麻煩的女人」。
將食材與調味料丟進鍋中,混著高湯與白酒的米一邊攪拌、反覆翻著。鍋邊、奶油與蘑菇的香氣隨著熱氣逐漸化開,散溢四周。最後將燉飯鏟起後小心地擺盤,然後隨興地灑上些許香料。
她笑了,不只是因為滿意自己的手藝。
那女人就算不想吃也必須忍耐的表情,光是想像就讓人感到全身舒暢。
***
「好了,把嘴巴張開。」
盯著那冒著熱氣的匙,興趣缺缺的阿爾托莉亞眼神又飄回了對方的臉上。
「幹嘛,這飯沒辣沒毒。有什麼問題?」
停在半空中握著湯匙的手,搭配上嫌惡的表情及語調,大概沒幾個人會相信這是正在「餵飯」的場景。
阿爾托莉亞比了比自己吐出的舌,接著說:
「會燙。」
某人覺得自己嘴角應該抽搐了幾下。
「妳不是什麼赤龍來著?還是會噴火的那種吧......搞什麼學貓的舌頭怕燙。」
「先聲明,我是犬派的。」
「誰在跟妳說這個......」
正巧,阿瓦斯二世跑進房間。貞德斜眼瞄了下,覺得這時機抓得再好不過。
「喔~那好。就給你家的騎士代勞吧?卡瓦斯,過來,今天加菜。」
卡瓦斯二世聽到貞德呼喚牠的聲音,很快地一屁股坐下,抬起黑黝黝的鼻子。蓬鬆的尾巴拍呀拍的,臉上堆滿期待。
「怎樣,笨蛋王。下屬比妳還懂得禮儀。沒人跟你說向料理表示敬意是對廚師的尊重嗎?」
阿爾托莉亞側著頭,看著這一人一狗,略微的驚訝轉為疑惑,然後變得確信。
「妳跟卡瓦斯二世感情變得挺好的。」
「有、有嗎?誰管你家......咳,我是說,再不吃,就沒妳的份啦!」貞德輕拍大腿,順勢把盤子遞的低些。
「卡瓦斯二世,這女人在騙你。膽敢動王的食物。你說,是不是該懲罰她。」
「妳這不是連吃都懶嗎?做什麼也剝奪別人吃的權利啊。」
阿爾托莉亞指著碗,平淡的語調讓人聽不出是在意?還是無所謂的意興闌珊。
「……那對他來說太鹹了。還有,聰明的騎士不需要王說第二遍,聽懂了嗎?卡瓦斯二世。」
圓短的白色絨毛輕輕晃動。像是感應到主人的肯定,卡瓦斯二世用傻裡傻氣表情跟著汪了一聲。
「臭狗!你這叛徒──」
阿爾托莉亞哼著聲忍笑。要不是看著貞德咬牙切齒的怒吼,她都要懷疑對方是故意掉進這話裡的圈套了。
「拿過來。」
「什麼啦?」
貞德回頭,原本打算要用力彈卡瓦斯二世的耳朵作為懲罰。在勁頭上的衝動突然間被阻止,格外令人不爽。
「不是要我嘗嘗看嗎?過了這麼些時間,熱氣應該降到可以吃的程度了吧。」
「妳說這個......啊!」
貞德愣著看被阿爾托莉亞瞬間撈去的碗。之後一口口的被塞進某人的嘴裡。很快地,三分之一的體積就消失了。
──她吃了?這麼老實。
突如其來的發展讓貞德傻了眼。
原本想說最不濟也就當卡瓦斯的晚餐,不然冰著當儲備糧也不錯。至少可以不用再每餐吃速食。最近實在吃得太多,她都覺得自己的胃口跟品味要被養壞了。
看著她大口吞食的模樣,不知怎的放心不少。或許是身體好點了吧?但其實不論是什麼料理,只要是她被看上的,吃在嘴裡都會變成美食佳餚。
換言之就是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不過,既然還有閒情跟自己吵架,那精神應該算挺不錯的。
不一會兒,整盤的份量就消失在阿爾托莉亞的胃袋裡。
貞德一邊揉著卡瓦斯二世的臉頰,原本的彈耳懲罰變成了撫摸,也算是逃過了要被欺負的一劫。
「覺得怎樣,冷血女?」
面無表情的反應實在很辨別,疑問不禁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此時阿爾托莉亞嚼著飯,一邊用混著奇怪口音似的語調回話。
「不難吃。但沒有炸的,少一味。」
「啊、有得吃還嫌?......那不難吃指的是還不錯囉?...咳咳!我這是問妳覺得好點沒,才沒管到底好不好吃。不過這一堆青菜跟米飯的,那是藍色的才喜歡的料理吧?是不是覺得味同嚼蠟啊!」
阿爾托莉亞舔了舔殘留在嘴角的奶油,看著她看好戲的樣子,若有所思。
「我覺得好多了。不過,要戰鬥的話應該還不行。」
「妳還想打啊?都這副德行了還不乖乖躺著就好。這不是連白癡都看得出來妳打不動嗎。」
貞德回過頭瞪著她的臉。那表情說有多不屑,就有多鄙視。
「不過啊!如果妳連頭都嗑壞了,想出門去砍點什麼的話。我倒很樂意當第一個把妳敲暈的人喔!」
她的臉上瀰漫著『這樣我才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敲妳』的愉悅表情。這下反而有了行兇理由,突然期待起來。
「那也要妳先敲的到才算數。」
阿爾托莉亞吞下最後一口,隨意將盤子堆在床上。她掀開被單,起身後拾起桌上的髮圈。走到了鏡前,她將髮從頭頂向後梳了幾下,金色髮絲束成自然下垂的馬尾。然後轉向一旁的衣架,還掛在上面的黑色外套被她拎在手臂上。
「等等,妳不會是想要出門吧?」
「怎麼了嗎?」
「當然不行!」
阿爾托莉亞望向她的神情帶著戲謔。
「這是在擔心我嗎?」
「才、才不是咧!因為妳出事的話,御主一定又會煩我......喂,有沒有在聽!」
阿爾托莉亞並沒有停下腳步。就像往常一樣,她決定之後,就不會有任何遲疑。
「上次我們還有空劃分地盤各玩各的。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回迦勒底,這點應該算是共識吧?」
貞德眼追著她的身影,阿爾托莉亞側著身,能看見的情緒變化不多。她只是冷冷地,回應對方的疑惑。
「回迦勒底是確定的。但只有妳一個人的話,沒辦法。」
「沒辦法?這是什麼意思?......喔~難道妳是想說,如果憑妳那把外形都維持不了的破劍就可以?」
貞德冷哼。然而,過會兒卻又皺起了眉。
「妳就有嗎?回去的方法......」
「我的直覺告訴我很近了。」
「哼,去妳的直覺!我看就是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呆子。」
內心一股憤怒之情升起,明明那女人想怎麼樣,自己是沒什麼立場去干涉的。到底是厭惡那蠻不在乎的表情,還是高度自信的態度讓自己感到忌妒?
「妳...真的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嗎?」
回復不了的魔力,破碎不全的靈基。難道不該恐懼?對於或許會消失的可能性?
「害怕?妳是說傷口嗎。放心吧!雖然耐力可能差了點,但不影響行動力。比起這個,我還比較在意妳做的『健康』料理。」
「我問正經的,少開玩笑。」
她的臉上沒有笑,也沒有挑釁。肅靜表情上的眼神沒有溫度。
「一個人的話,我不敢說。但是兩個的話,我認為還有希望。」
「才怪......明明妳也看到了,前幾天我們有多慘。」
貞德望向那曾差點被扯斷的手臂。記憶還像詛咒一樣在腦海裡徘徊不去,流淌著鮮血。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或許可以因為無知而無懼。
但現在不一樣。
突然之間,那浪潮宛如海嘯,將正赤腳踏在沙岸上的她拖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雖然斷斷續續的,但貞德終究還是想起來了。
不論是沒能拯救她的自己,還是試著喚醒自己的她。
在規則被打斷的現在,這些混亂的記憶逐漸排成列,遮掩事件核心迷霧也逐漸明朗。
從腳底開始,冷冽像蛇腹貼著肌膚攀上肩頭。這悚然的感覺,讓她說不出話來。
阿爾托莉亞趁著她沉思的空檔走出房門,在穿越客廳時並沒聽見後方的腳步聲。她想,或許剛剛勸戒的話被聽了進去。
若真是如此,這樣也好。
雖然因為寶具的弱化,導致能力不足。但比起這個,她更無法接受想要保護的東西被奪走。
──單方面的只考慮他人期望的話,最後燃燒殆盡的,只會是自己。
阿爾托莉亞擁有身為暴君(Alter)的側面,貞德則誕生了復仇者的幻象(Alter)。
本質上的不同,走上了不同的路。
而現在,這幻象是連復仇理由都失去了的殘影。
放任不管的話,究竟會怎麼樣呢?
她無法忍受這樣的事態發生。
第一步斬斷了線。
第二步喚醒沉睡中的夢。
最後,就讓貪婪又殘酷的暴君/我來做個漂亮的收尾吧!
外套裡的鑰匙還握在手中,阿爾托莉亞用它開啟了大門。
「等一下,阿爾托莉亞!」
追上來的身影在身後停下腳步,握在門把上的手也停了下來。
「妳早就知道......卻沒有告訴我。」
阿爾托莉亞回望著她,澄澈的眼中沒有一絲愧疚。
「曾經,我試過了,但沒有用。因為很快妳就又會忘記......這裡只要經過一定時間就會重置,雖然記憶是會繼承的。但若是在這之前就消失的話,記憶就會受到影響。不是我不願,而是累積的太多,漸漸的也沒必要了。」
貞德緊皺的眉宇間混著不甘,她為阿爾托莉亞的隱瞞感到憤怒。
「......雖然還不是很清楚前後順序。但那些記憶,看來看去充滿的只是不同形式的失敗。既然還記得的話,這表示躲過多次死劫的妳,還不知道那怪物的弱點是什麼。我說的對嗎?」
「就結果來看,妳跟我不是一樣?」她反問。
「才不一樣!」
「難道,妳是想一起來嗎?任性的小貓?」
阿爾托莉亞伸出左手,像是邀請般的停在空中。
她沒有伸出手,
焦慮的感覺剛在心裡扎根,宛如掐住她的脖頸,難以呼吸。
曾在自己面前上演的荒謬戲碼,她才不想再體驗一次。
「誰要受妳的擺佈......連自己都騙不過的白癡。」
阿爾托莉亞睜大了眼,才剛開始咀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看到貞德浮上嘴角的笑容。對方就趁這個空隙,抓住自己的手,並將她拉近。
當感覺到魔力散失的時候,身體因為雙腳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而傾斜。
貞德換了手的位置,接住倒下的她。可能同為聖杯轉生的英靈,魔力源相性格外的好,她沒花太多力氣就吸收的魔力,甚至還得控制自己的力道小一點。畢竟阿爾托莉亞僅存的魔力在前次戰鬥中消耗的已經太多。
「已經連這種事都辦的到了嗎?我到底變成什麼樣的......」
她感覺得到湧入的魔力,而且不知道怎麼地腦袋似乎有點熱忽,甚至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是因為第一次這樣做嗎?感覺像喝了酒似的......很暈。
「抱歉......暫時只能先讓妳再睡一下。有什麼意見晚點再說吧!魔力我之後再想辦法—」
本來是想說「還妳」。但想到對方根本沒在聽,這樣不就只是自己的碎碎念嗎?
那女人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有幾分寫實。
老好人兼聒噪的村姑......或許吧!也許還有更多不想面對或承認的某些特質,早就被她看透。
──那麼,她自問,又對阿爾托莉亞這個人了解多少?
貞德側過頭去看。這麼近觀察的話,略顯稚嫩的臉龐是因為年紀使然,中性的裝扮則加強她那霸道的氣質。不知道是否因為魔力低下的關係,似乎連體重都變得很輕。閉著眼的睡顏,讓她宛如初生幼獸般無助。
也是有這樣可愛的一面嘛......比起平常那高高在上的姿態的話。
卡瓦斯二世在她的腳邊繞著嗅著,好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而感到焦慮,或許是空氣中的魔力波動讓牠以為是什麼敵人來襲。
貞德拍拍牠的額頭,試著安撫牠。自己不是敵人,阿爾托莉亞也不會有事。
「乖孩子,可別吵醒你家主人啊!」
她壓低聲音,默默祈願牠此時是聽懂了的。
阿爾托莉亞被她扶上床,蓋上棉被之外,也掖好了被角。
貞德注視著她一會兒,想著。
她不只想起了想要阻止阿爾托莉亞的理由,還有那些無數次在自己面前展現的驚訝與悲傷。
真是諷刺。
對於拼命想要阻止最壞情況的妳,從開始就走錯了路。
貞德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發現最初被殺掉的人,其實是阿爾托莉亞。
我說,其實是妳忘了。因為真正的敵人其實並非那隻野獸。
那獸只是從某人的心象中誕生,啃食著魔力成長的影子。是為了阻擋妳的一道牆。
牠會尋找「主人」的氣息,是因為牠正是被賦予這樣的任務
──將敵人引開,直到主人呼喚牠
貞德拿走阿爾托莉亞口袋中的鑰匙,將門反鎖。站在門口的她舉起了右手,口中默念著密語。從巷中陰影走出的巨獸探出爪牙。在她面前低下頭,呼出的熱燙氣息拂過臉頰,讓她忍不住壓低了頭。
牠收起利牙,收起翅膀。退後一步,然後在原地坐下。那等候的溫順模樣,宛如訓練過的獅子般乖巧。
──這是當她記憶復甦時,才有辦法拿到的關鍵。
墨黑的夜色仍沉。魔女與她的使魔,一起消失在暗巷之中。
***
劍身被黑色的霧圍繞,只能從霧中見到模糊的輪廓。
阿爾托莉亞坐在床上,當時被劃傷的大腿已經看不見任何疤痕。但她眼中並沒有一絲欣喜,反而充滿不斷湧上的鬱悶感。
貞德出門去了,自己被丟下,處於只能等待的位置。
這不算是第一次,或許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手中握著的是模糊不清的劍柄,從側面看的話,就像用手抓著冒著黑霧的空氣。不過可以感覺到,手中的黑影並非虛物。
阿爾托莉亞站了起來。現在的自己已經連追上她的力量都不夠。失去的魔力入不敷出,是否該慶幸,貞德竟沒有趁人之危,把她給殺了呢?
不,現在想想,被關在這裡,魔力還有跟沒有一樣,對英靈來說就跟被殺沒什麼兩樣了吧!
「看來她是想起什麼了,而且還不少。」
經過多次的調查,還有貞德的狀況,阿爾托莉亞分析自己的魔力為什麼無法恢復完全。
上一次的最後,她透過殺了貞德,確認聖劍確實因為不明原因存在她的體內。而每次特異點的重整,就會將她的部分力量削減。她猜測可能是魔力被分流到聖劍中,因為貞德並沒有魔力下降的跡象,可能是自己的魔力透過聖劍而補充給她了吧。而回想方才貞德的反應,或許也可以說明部分真相是由貞德掌握,某些她可能在某次重置時丟了的記憶。
這便是說,在她遺忘的某次,狀況是反過來的?貞德獨自活了下來,而自己是消失的那個?
什麼樣的情況,會將自己的寶具交給別人?
現在的她還無法推得,但力量的削減仍持續進行中。而且,或許最後會連劍的影子都無法投影出來。
阿爾托莉亞的手掌撫過卡瓦斯二世的白色皮毛。
「你做得很好,我的騎士。」她說。
卡瓦斯二世享受著按摩。然後偏著頭,黝黑的雙眼望向阿爾托莉亞。
「你有好好遵守我們的約定。不論幾次,都善盡了你的職責。」
這樣的景色還會有下一次嗎?
心裡的燥動告訴她,還有很多複雜的事還沒解決。
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的,最後只會成為夢的延續。然而,是時候把這曖昧不實的夢給斬碎了。
或許那個時刻就是現在。
「雖然不清楚妳是否真的全想起來了......」
對著沒有她的空間裡,阿爾托莉亞偏著頭苦惱著。無論做什麼,似乎都顯得彆扭。
「但把我們兩個拖進這場夢的最初,的確是我的錯。」
阿爾托莉亞站了起來。她相信就算內心感到再怎麼無力,外表看起來多麼弱不禁風,只要還沒放棄,就能抓到契機。
「既然她的記憶回來了,這就代表事件也快會結束了吧!但我相信,在這之後不會是永別。妳懂得吧?卡瓦斯二世。」
她伸起手掌,再次拍拍牠的額頭。卡瓦斯二世則舔了舔她的掌心。
然後她站起身,走到廚房,在冰箱冷凍冰霜的深處,挖出自己早就藏好的備份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