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美焰终于还是踏上了返回见泷源的飞机。

五年前独自去往那个陌生城市也如今天一样无人送行，用于发电的纯白风车在航站楼候机大厅巨大的落地窗外缓缓转动，慵懒的嘎吱声中，晓美焰想起了她爱的人。

可她最终还是提着行李箱走上了登机梯，毫不犹豫，如无数次轮回中一样的一无反顾。

——然而现在她还是要回去了。

本来是应该拒绝的吧，以“临近学位审核课业繁重”之类的理由，然而面对视频中期待的面容，那样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焰真的不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投影中粉发的少女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本来还想…”

“…不，如果是小圆的婚礼的话，我是肯定要参加的啊，”晓美焰让嘴角扯出一丝柔和的微笑，“所以不要露出那样失落的表情，可以吗？”

画面停留在通话结束前的最后一帧，粉发粉眸的少女微微偏着头，眉眼弯弯，巧笑倩兮。

圆香的婚礼。

她欣喜的想着，心脏处却传来一阵钝钝的刺痛；有液体砸落在手机屏幕上，像是绽开的白色石蒜。

她正奇怪从什么地方落下的，却发现那是自己的泪水。

跨越近十个时区的航线上，恶魔久违的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和歉意。

……

晓美焰拉着硕大行李箱从人群中穿过，身边空荡荡的一片，像是沙丁鱼群中逆游的海豚。

没有人接机。

“晓美焰，你这家伙真是固执的要命，”她没来由的想起不知是哪次轮回中、美树沙耶加说过的话，“简直就像是飞蛾一样。”

那时她不置可否，现在想来却再恰当不过了——如飞蛾般追逐着名为鹿目圆香的烛火，日复一日矢志不渝，即便被灼的面目全非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的烛火不要她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疯长的杂草似的蛮狠的铺满了整个脑海，她搜肠刮肚的想找出什么去反驳，却一无所获。

圆当然还是需要她的——

——只不过没有以往那么必需了而已。

“抱歉啊，小焰，我来晚了。”

与圆香见面是在她们中学时经常聚会的咖啡厅，但圆香拒绝了焰按她以前的习惯点的蛋糕，和晓美焰一样要了一杯黑咖啡；焰一口口咽下那甜的有些腻人的奶油，和着黑咖啡的苦涩，并不让人好受。

圆香炫耀似的同她去看那陈列在橱窗里的婚纱，在展示灯照耀下那一袭白裙耀眼的仿佛光辉本身。

那天晚上，晓美焰做了一个梦——她和圆香穿着橱窗的那件婚纱迈上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共同推开复华丽的大门，高耸拱顶在她们上方展开，视线的尽头是透着炫目阳光的彩色玻璃——她们将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恶魔从微笑中醒来。

……

最终晓美焰还是没能拒绝圆香要她作伴娘的请求，伴娘礼服莫名华丽的有些累赘，忙完准备工作，她默默坐在角落，看着化妆师给她心爱的女孩一笔笔涂装。

真好啊。晓美焰心道，想象即将到来的场景——

“鹿目圆香小姐，你将与眼前这位缔结婚姻，从此无论健康或是疾病，富有或是贫穷，都无法将你们分开，你是否愿意？”

“是的，我愿意。”她将这样回答。

——“晓美焰小姐，你是否愿意接受鹿目圆香小姐嫁给那位，从今以后他们将共享幸福的未来，即使那与你无关？”

——“是的，我愿意。”

她无声微笑，偏过头仰望窗外见泷源上方的那片湛蓝。多年之前这方天空也如今日一样澄澈通透，她们共同走过流水边的石板小路，路边樱花开的铺天盖地，阳光从枝桠间淌过，留下斑驳的光影；那时她们亲密的不分彼此，在悠闲的微风中分享每一分细碎的时间。

曾经熟悉的那张面容被一点点抹上妆容，变得美艳不可方物——那是她最喜欢的样子，曾经她们共同度过最美好的时光，可马上她们就要踏上不同的旅程。

助理提醒婚礼马上开始，粉发的少女微微提起裙摆起身，大门在两人面前打开，晓美焰跟上前，和她一道向着那辉煌的有些灼目的光芒走去。

“Yes, I do.”她轻声呢喃道，“我愿意啊。”

只要你能够幸福，无论怎样我都是愿意的呢。

——因为那便是我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