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代啊,一定要幸福

作者:亦之
更新时间:2019-04-09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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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代啊,一定要幸福


桌上的地球仪

细密的经纬线

为何要将世界织得那么大

彷佛耗尽生命也无法走到尽头

为何又将世界缩到这么小

浅浅的笑与明眸便已窥见宇宙


人们眼中的世界

是弧线交汇的点

55°N,37°E

是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

39°N,116°E

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35°N,139°E

是与你相遇的乌托邦


为何我们会相遇呢?

到现在仍然疑惑着

因为同在一片天空下?

还是用着一样的姓名?

是命运吗?良缘或劫数

是命运吧,注定了别离

我们都太年轻,还不懂邂逅

顾影自怜地,要为爱慕寻个出处

会有那么一天,渐渐地懂得

我们的相遇,编织出美丽新世界

如同相交的经纬线,无需缘由


你是经线

我是纬线

我们相知的地方

这里有理想和现实

那里是让步与坚持

然后学会了笑也留下泪


你是经线

我是纬线

我们碰撞的地方

这里有感恩和虚妄

那里是和婉与争执

然后领悟了善也自省恶


你是经线

我是纬线

我们交汇的地方

这里有守候和辜负

那里是眷恋与深情

然后路过了爱也结出怨


你是经线

我是纬线

我们邂逅的地方

两颗偎依的心

织出亲密无间的网

覆盖世界的每个角落


会有那么一天,被温暖地包裹着

谅解了曾经,也放下苦痛

千代你看啊,这就是幸福

千代啊,一定要幸福


——藤原作于1985年5月4日星期六



“姐姐真是笨蛋”,橙色出租车停在道场门口,夏美向下车的高挑身影连声抱怨,“手机又落下了,联系不到姐姐让我十分十分焦虑!”

“没看到留言吗?在餐桌上”,埃琳娜提着吉他径直往居室去,正月的海风很不友善,引着冰冷的海浪,不遗余力地敲打脑袋,头疼欲裂得只想到温暖的被窝里躲避。

“深夜里丢下一张‘我去海边了’的纸条,算什么留言呀”,跟上埃琳娜急促的步伐,夏美不依不饶,“带上手机啦!如果姐姐遭遇意外,珍妮伯母会杀了我。”

“夏美这么可爱,珍妮姨妈怎么舍得”,将夏美拒之门外,埃琳娜微笑着关上门,“放我睡一会吧。”

“姐姐,虽然是我坚持要带姐姐回家,可说不害怕,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即使已过去二十三年,那时的惨象,依旧历历在目,更心有余悸。姐姐你知道要保持冷静有多难吗,珍妮伯母一直守护着姐姐,我也不想姐姐再受伤啊。”

“傻瓜,赤军都解散了,谁还来害我”,埃琳娜拉开门说着玩笑,同儿时一般摸着夏美脑袋,“抱歉让你担心,手机吧,以后我会注意的”,抽出手指弹在夏美额头,埃琳娜轻轻叹息,“时间过得真快,眼见着翻月就四十五了,我不是小孩,能保护自己,夏美信我可好。”

“姐姐说什么我都信啦,请休息吧。”

因为深谙姐姐的固执,再多的辩驳也是白费口舌,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今后会有人替我来管教这头倔牛。

庭院里已经不再落雪,数着日子气温将要回升,寒冰消融、万物复苏,新一年的春天快要来了,姐姐的春天呢?也能快点到来吗。

谁都会有吗?即使遗失了自我,也仍然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不是谁都会有这样的邂逅,所以若遇见了,就请不要松手。

取下CD架上那张反复琢磨的专辑,既然已经决定,便放手一搏吧。熟悉的、温暖的、让人想哭的歌声在飘荡,静静地坐在茶室正中,夏美等待着姐姐的质疑。

“好香”,循着诱人的茶香,埃琳娜踱步到茶室坐下,接过夏美手中的热茶,细细啜饮,“今天没有学生吗?”

“今天想休假。”

“真难得,想和我一起去闲逛吗?”

“很想呢,但是有些事,要先告诉姐姐。”

“夏美真严肃,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遥控器按下10,随悠扬的前奏深深地呼吸,夏美仔细观察着埃琳娜的神色与举动,从迷惑到如被雷劈,从觉察到蹙眉思索,在歌曲的循环中沉默,又沉默着按下暂停钮,“这歌词......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首歌叫《经纬》,收录在藤原千代去年末发售的同名专辑中”,将专辑递给埃琳娜,夏美继续道,“封面上写着‘唯一的爱人、永恒的情书’,据悉所有的歌词都由她的恋人为她而作。《经纬》这一曲与姐姐珍藏在御守里的诗文重叠了百分之九九,藤原千代又是姐姐过去的姓名,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注定,姐姐不好奇吗?”

将CD倒回零时零分零秒,与最初的歌曲一同前行,埃琳娜静静地翻看歌词本,一个小时过去仍循环着,久久地将封面刻在眼中,细细勾勒陌生的红衣女郎,埃琳娜抬头向夏美微笑,“在夏美的记忆里,我认识她吗?”

“我曾看到姐姐写下这样的文字:‘革命是我的生命之火,火若熄灭,我将死去;而千代啊,你是我的灵魂之光,光若消失,我将枯萎。’我想姐姐和她之间,不仅仅是认识而已。”

“那夏美呢?你认识她吗。”

“我曾答应过姐姐,要替姐姐守护小千代,便一直践行着这份承诺。二十三年,我倾听她所有的思念与悲伤,也看到姐姐强忍着残缺和寂寞,姐姐和小千代本就属于彼此,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生命。我不甘心这样的结局,所以自作主张干了这种事,对不起。”

“夏美是个好妹妹,也是个好姐姐,这些年辛苦了。确实呢,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身体缺了一块,如果夏美说我最后的拼图便是这个人,就把她的地址给我吧。”

上一刻,还在出租车里朝夏美晃动手机,这一刻,便来到木门前叩响门铃。慌乱吗?有那么一点;紧张吗?有那么一点;激动吗?也有那么一点。

这里住着诗文里的主人翁、御守上的守护神,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真实的你会与我的想象肖似吗?在时光中蹉跎,我亦早已不是当年的我,改变的不仅仅是容颜,这样的我又能否唤回你遗失在过去的青春?

门轻轻打开,不曾识的年轻面容露出警惕的目光,“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你好,我是玄武馆埃琳娜,道场夫人宫崎夏美差我来此,请问是藤原千代先生的居所吗?”

“原来是玄武馆先生,这里正是藤原家,不过小姐外出了,您要进屋等吗?”

“这样啊”,将握在手中的御守交给这位年轻人,埃琳娜温柔地微笑,“若藤原先生回来请将此物转交,我四处逛逛,稍晚再来拜访。”

夏美说,小千代的居所就建在我曾住过的地方,她买下火灾后的那一片废墟,还原了已在这片土地上沉淀百年的样貌。

真美啊,灰墙青瓦在阳光中闪耀,暗黄的木门和檐边甚是绝妙,还有黝黑的直直的檐角,庄严地在祈祷。

夏美说,小千代常与我在回家的路上嬉闹,为一朵花或一株草驻足,为一群蚂蚁让路,看风轻抚电线上唱歌的小鸟。

真美啊,树上挂着的冰花,雪中吐出的绿芽,坡路变成了滑道,邻家的猫在上面跳着名为华尔兹的舞蹈。

在晴空下、在楼房旁、在小路上,时间跟着我的步伐,沿着奇妙的风景缓缓前行;在收敛冷峻的山峰边、在高楼组成的地平线上,夕阳已红似火,渐渐地燃烧殆尽了;在小小的山丘上、锈迹斑斑的栏杆旁,我哼起小千代的歌,为白昼践行、为黑夜接风、为迷失的自己寻找方向。

“我回来了”,筹备着5月的演唱会,就快进入最忙碌的时期,这两天还能踩着午后的阳光回家,千代已经非常满足。

静香鞠躬迎接,“您辛苦了。”

千代也鞠躬回应,“静香也辛苦了,妈妈呢?”

“夫人看书累了,吩咐休息到七点。”

“那就等妈妈醒了再一起吃晚饭吧。”

“好的”,到厅室边柜取了御守,静香赶在千代进书房前交给她,“一点时,有位叫埃琳娜的玄武馆先生找您,留下这个御守。”

御守上的丝线有几处断扎,颜色也十分陈旧,已辨不得上面的文字,千代疑惑地接下,“给我吗?”

“是的。”

“还有说什么吗?”

“是说要四处逛逛,稍晚再来。”

“我知道了,谢谢”,关上书房门,千代打量摸索着这道极具年代感的御守,发现了已被拆开的痕迹,御守里装的不是神社之物,而是一张折了又折的泛黄信纸,一层层的拆开,呼吸也随之停滞。

烂熟于心的横竖撇捺,一遍遍地临摹中,早已长成笔下的文字;青涩年华的情话暗语,反反复复地琢磨,都融入了漫长的生命。

‘藤原作于1985年5月4日星期六’,这是她最后的原稿,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为什么?不可能!

“静香!静香!” 千代冲到厨室,颤抖的双手托起诗稿,激动地吐词不清,“谁?谁......这是......谁留下的?”

“这是什么?今天的信吗?”

“刚才御守!谁给你的。”

“这是御守啊,是玄武馆先生埃琳娜留给您的。”

“埃琳娜......埃琳娜......什么模样?”

“是外国人吗?看起来也有大和血统呢。”

“等我一下”,再入书房,放下诗稿、取桌上相框递到静香眼前,指着黑白照片中笑得灿烂的水手服少女,“是她吗?”

“啊!是她!难怪很熟悉却不认识,原来是照片里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 ”紧紧抱着相框,千代滑坐到地上,神智恍惚得狠掐胳膊,“静香,我在做梦吗?”

“小姐,这不是梦呀,她是小姐的好朋友吧。这张合照,小姐一直很珍惜呢。”

“静香!”突然得跳起,千代急迫地问,“她说她去哪?”

“说要四处逛逛,小姐!鞋!您没有穿鞋啊!”

校门紧闭的国小没有她,年久失修的故居没有她,小巷的秘密基地里没有,公园的晃荡秋千上没有,路边的老旧座椅上没有......

没有,哪里都没有,几乎搜遍了回忆里的每个角落,也难寻她的芳踪。就在快要陷入自我怀疑时,却听见了名为你我的歌,在长长的坡道上流淌。

夕阳包裹着每晚都入梦中的熟悉背影,记忆中的火红长发在风中飘扬,汗水滑入喉咙是咸的,眼泪滴在心上却是甜的。

如果这是梦,能不能不要醒来。

如果这不是梦,我可以期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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