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留神色入常,仿佛认为自己这么做没什么不妥的。静留望了眼四周宾客,见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事情,没有太多人过多的注意这边。
静留走上前几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持并提醒益明帝自己的底线与立场。静留压低了声音:“父皇,有些事还是莫要在做了比较好,就算我善罢甘休……我的那些友人们可看不下去。夏树是我带来的很重要的朋友,还请父皇——自重。”
益明帝脸色铁青。静留的友人指的就是株洲城和妮娜将军,她们手握重兵,几乎占据了整个国家一半的力量。如果真的把静留逼到绝境,那株洲城和妮娜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这也是益明帝所忌惮的力量。
“静留,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儿!”
静留微微欠身:“过奖了,父皇。”
益明帝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一副怒火难耐之色,他带着一丝愤恨意味深长的看了静留和夏树一眼,挥袖离开。
宴到最后为摆天,祭品与香烛摆在放置在外的案台上,祭司嘴里念叨着不清的语言,手握三支长香,踏着诡异的舞步,最后朝着月亮三叩首。
真正的主题持续的时间反而不长。算了算时间已经丑时了,按照礼节静留本该找益明帝拜别,四处寻了寻不见益明帝的踪影,旁侧的侍卫道:“皇上累了,先行退了场。”
静留回头看了眼夏树:“我们走吗?”
“走罢,时候不早了。”
“我们从南门走吧,那里会路过花园,我幼时经常进宫前去,许久没来了,顺便看一眼。”
“依你。”
袖间的锦囊里头是满满当当的金银财宝,临走时她把那些侍卫全部捆树上,嘴巴也塞住了,要发现估计也是明天了。
“夏树心情很好,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好事吗?应该算是吧。”
宴殿离南门不远,按着静留的指引,她们来到静留口中的花园。
一片安静的的湖泊,悬于对岸的拱桥,清清冷冷的月光,在秋天衰败的水生植物。
静留看上去有些失望,夏树却觉得这般寂静有一番独特的美。
“秋天了,自然不如春夏好看。”
“真是可惜呢,本想让夏树看看这花园美景,却反倒闹了笑话。”
没过多久夏树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湖面清澈,却一眼望不到底,里头还有淤泥用来栽种莲花,黑压压的一片。从中,还飘散出几丝妖气和死气。
夏树皱起眉头,按着这个浓度,这个湖底有至少不下百具的妖的尸首。想起舞衣提醒过的话,夏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静留,我们该……”
本打算回头提醒,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身黑衣,遮了满面。手持锐利的匕首,匕首的锋芒抵着静留脖颈的皮肤上。
静留惊到,想着夏树安危不顾划伤颈间的匕首大声颤呼道:“夏树……快、快走!”
该死!完全被湖底的情况给吸引了注意力,竟然连人逼近自己都没有发觉。
如果施展全力,自己完全可以在不伤到静留的情况下弄断那贼人的手臂或是头颅,但那样的话……
“放开她。”
眼底妖气涌现,衬得那眼睛丝丝荧光。
这是最后的通牒与警告。
那黑衣人愣住了,感受到周围的气息眼底一阵狂喜,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呵呵,没想到这大凌竟有这等尤物,本来我的任务只是抓住公主殿下,但如今……我觉得把你抓回去炼丹会更有意义。”
那黑衣人说着一把将静留推进旁边的湖里,“静留!夏树反应迅速,朝着静留落水的地方冲了去。静留不会水,她是知道的。不然在藤乃府也不会找了暗卫来救自己,静留喜欢自己,却又聪明,晓得不会水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否则静留一定不顾一切去救她。
“铮!”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那黑衣人的匕首擦过夏树手臂划破了皮肤,血液浅浅流出,露出皮肤底下坚硬的深色鳞片。
“你是什么妖?蛇妖或者是……”黑衣人的声音兴奋的提高了几度:“蛟?龙?!”
“啧。”
夏树望了眼湖面,知道人的极限,她知道必须速战速决。那黑衣人见凡铁对她无效,取出几道符纸,猛的拍在夏树身上,一股透过鳞片的烫意,却并不会太疼。夏树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上燃烧的符纸化作灰烬。
“哈哈哈!不是蛇妖!是蛟龙!我要回去告诉师傅,他老人家一定会高兴的!”
“呲!”
布满鳞片长着尖锐指甲的龙爪轻易刺穿那黑衣人的胸膛,她本不想开杀戒,但迫不得已!
那黑衣人的笑声停了,夏树没有感受到手上有血,也感觉不到刺穿血肉的温度。干硬无比,像是……木头。
“咔滋咔滋。”
那黑衣人头诡异的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全身开始僵硬。夏树一把扯掉那黑衣人的面罩,不是人类,像极了街上卖的木偶人。嘴巴下唇还贴着一张正在消散的符咒。
夏树抽出手来不及多想一下跳进湖里
四周冰冷有黑暗,落水的瞬间憋住了一口气,却再也坚持不住,嘴巴微张水一下涌入喉咙。好像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把她往水下带,但或许只过了一瞬间,另一只更有力的手揽住她身体,耳边一声沉闷的嘶吼,那些原本扯着自己的手瞬间都消失不见……
用了最快的速度将静留带出湖泊,她早就失去了意识。并起双指,解开沉重的外衣,只留一件白里衫,点上静留小腹处,缓慢上移,掠过心口直到喉咙,再次猛的施力。静留昏迷中一阵咳嗽,夏树赶紧将她上半身立起,直到吐尽那些湖水。
夏树不放心再次把了脉,稍有点急促,但不碍事。
夏树走到旁边,那里是一堆烧焦的黑色灰烬。在自己下水后没多久,这木偶就开始自燃。夏树在那灰烬翻了翻,然后摸到一阵小小的铁片,也被燃熏的差不多了,只有隐约一片叶子的图案。
夏树不再多停留,抱起静留,行于房瓦,很快离开了这皇宫。
深夜无人,夏树动作也十分迅速,很快回到了藤乃府邸,检查了下四周没有入侵的痕迹和别人的气息。
为了与她独处,静留再次将自己身侧的暗卫调走,这愚蠢的行为因为这同样愚蠢的理由第二次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从衣柜拿来了白色浴衣,她需要将静留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全数换掉……
直到解开衣带夏树依旧镇定自如,然后接下来是要脱去里衣……手莫名的僵住了,脸色红晕染上,夏树定定看了那里衣好久,直到静留因受寒一阵轻微的咳嗽提醒了她。
“只是换件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树这么提醒自己,可直到脱掉那白色里衣,露出那白色的亵衣和白皙的肌肤,夏树再次感觉受到了自己理解不了的感官冲击。
明明同为女子,而且种族不同,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夏树内心不断重复着。
不过静留的身材是真的好,柳腰丰胸,皮肤白皙宛如美玉,没有一丝瑕疵,殃国殃民的妖娆。
脸上热度加深,不再犹豫,迅速给静留换好干净的浴衣。
心脏跳的比从前都要快,拽紧衣裳,手掌压制胸口,却只能感受到更加猛烈的跳动,久久不能平息。
她不能告诉下人静留遇袭击落河的事,要等静留醒来后在做定夺。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夏树干脆拖了一把藤椅过来,坐在静留床侧,打算给她守一夜。
这已经是她认识静留以来第二次的袭击,这才两天不到吧……这次还是在有自己在身边的情况下受到袭击,夏树都能想象静留从小到大是怎么过来的。
幸运、聪慧、有着强大的内心,在人类中她是个完美的女子。
这样一个完美的、与世无争的女子却偏偏生在风起云涌、明争暗斗的帝王家,连亲生父亲都想要杀她,这何不是一种讽刺。
人心总是比妖要可怕的多。
后半夜静留发起了烧,身上发烫。夏树无奈打算去一趟大凌山,自己的洞窟了藏了不少上品的灵药,绝对比普通的药物要好的多。
起身那一刻,一只灼热的手捉紧了她,手上的温度与她行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要透过鳞片将她连骨头都融化。
“静留!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静留双眼朦胧,似乎看不清东西,但依旧死死拽进了夏树声音沙哑带着丝请求道“别走……”
夏树叹了口气:“静留,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找药。”
静留有些神志不清,但依旧道:“家里有……”
“你烧的很严重,需要更好的。”
“那、夏树亲我下……”
“什么?!”夏树面色一红慌忙退开,手却被静留死死的拽住。
静留微微撅起嘴半撒娇道:“那就不要去了。”
夏树手放到静留额头上,烫手的温度再次说明她需要降温。
夏树只觉得静留烧坏了脑子,那个精明无比的人此刻却如朝着大人讨糖果的孩子。
“夏树……”
柔柔软软的声音如羽毛刮挠着心脏,夏树深吸一口气,在静留眼角处落下一吻。
抬起身子,手腕的手也松开了,静留有气无力却依旧温柔的看着她:“夏树真的很温柔呢……”
“闭嘴!”
拭了拭嘴角,那里还留着烫人的温度。
“那么……我先走了,你乖乖待着,谁来都不要开门。”
“阿啦,知道了。夏树早些回来……”
“嗯。”
离开屋子,夏树用指甲扎破了手指,在屋外布下了结界,顺便让冥王清藏在静留床正上方的房梁处,如果真有人破了结界图谋不轨,只要不是大妖,冥王清也够吃他一壶。
充充来回赶,夏树顺便把锦囊里的东西除了奈绪的那一份,全数扔进了潭底。又从另一处放着草药的山洞拿了几株她在舞衣带来的南陆灵药医术上看到的治疗发烧风寒的灵药。
本在山间无所事事修炼的她何曾为了谁如此充匆忙,惧谁生死?
用尽全力赶路,也不过一刻钟不到。
从厨房里拿了臼和杵,将那药材弄得粉碎,又用热水冲了遍药汁,冲淡了药性,才放到小锅里熬煮。
静留睡得迷迷糊糊,额上的毛巾也不再冰凉。夏树走到静留身拿去她头上的毛巾,将她搀起。
“吃药。”
静留揉了揉眼角,又很快无力放下,夏树见状干脆打算亲自喂她。
静留没动静,只是一直盯着夏树递到唇边的药。
“怎么了?会太烫吗?”
静留微笑的摇了摇头,凑上前去将汤勺里的药印了下去,药物的苦涩让她不自觉的拧紧了眉。
“苦。”
静留不满的啧啧嘴唇,夏树愣了下随即严肃道:“必须吃了,这个草药很珍贵的。”
“不要……”
夏树挑起眉来,再次把汤勺凑前,静留却往后缩了点。
知道静留什么脾气,夏树干脆放下碗来:“我去厨房给你弄点蜂蜜。”
“嗯,谢谢夏树了。”
房门被关上,心里的悸动总算平息了几分。静留明白自己清醒的很,不过是想要借着这次生病来更加接近夏树。不久前的行为已经明显超出了静留认识夏树的底线,她却温柔的全部接纳下来。无论是夏树给她找药、照顾她、亦或是那个自己不敢回想觉得如梦一般亲在嘴角的吻,都如上天无理由的恩赐一般。
真的……好喜欢夏树。
没过多久夏树回来了,带着那碗掺了蜂蜜的药,这次静留不再拒绝,一口一口将那苦涩而甜蜜的药汁饮了干净。
看远处天空已经蒙蒙亮,但更多的是晨雾。
静留已经睡下,她呆在床边不知该做些什么,干脆坐在藤椅上闭目,开始修炼。
这几天都疏忽了修炼,等到了下午,行了几个周天,这才将体内的浊气排了干净。得亏藤乃府得天独厚的环境,这几天没修炼法力还因这潮湿的地境稍有长进。
夏树瞧了眼静留,手抚上她的额头试探了下体温,体温多亏那灵药已经恢复正常,接下来只需好好修养一阵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外头似乎有些吵闹,夏树走到庭院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队的兵卒在门外,看那服饰明显是朝廷的官兵。
夏树抿了抿嘴角,抓了旁边一个丫鬟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听说王宫宝库失窃,昨日进宫者皆有嫌疑,皇帝震怒已经派人下来查了!”
夏树不禁笑出声来,但看到丫鬟疑惑的目光还是收敛了笑容。
那些宝库被她搬得一干二净,连一两白银都没剩下,昨日为静留拿药的时候就已经转移了阵地,剩下的都是奈绪的份,那锦囊还被她藏在腰间,任谁也想不到那成堆的宝物会被藏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
皇帝下令,哪怕公主也照查不误。
夏树扫视了一眼官兵,一些只是普通的士兵,而另一些脚步沉稳,气息深厚,都是人类的高手,夏树觉得熟悉,后发觉有两个竟然是当时在雪地里追杀静留的刺客!
夏树面色一沉,那些刺客果然是皇帝派来的!虎毒尚不食子,而这益明帝是有心至静留于死地。
静留还在休息,并未出面,那些官兵一个个的搜查屋子,弄了个天翻地覆,夏树就在一旁看着,晓得只有藤乃府会被查的这么仔细,毕竟那些丢失的金银珠宝,哪有传说中的宝物来的珍贵?
他们在找她的虺角。
夏树并不担心,毕竟那虺角虽然在藤乃府中却被静留藏的仔细,虽有气息和大概位置,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再加上有被夏树找出来的经历,那狡猾的“狐狸”肯定藏的更加仔细,不用担心被官兵发现。
那些官兵很快查到了静留的寝室,正要开门夏树却挡在门前不让动了。为首的官兵见此,正要发怒,却见其衣着华贵,再想这是公主的府邸,就怕是自己得罪不了的贵族。
“这位姑娘是何人?”
旁边一直跟在身边的丫鬟强答一步:“公主的客人。”
那个队长闻言,放下心来,稍低头道:“皇命难为,还请这位姑娘行个方便。”
夏树脚步不动,道:“不可。”
“姑娘是想要违抗皇上的命令吗?”
“我不是大凌人,你们这套跟我无关。”
眼前人蓝发碧眼,确实不是大凌人,更有着西域异族特有的风情万种。
僵持着,后方传来一阵暴躁的声音!
“你们什么意思?连本将军都敢拦!”
大门处,那个黄发的株洲城将军面色大怒,就差拿刀砍人了!
妮娜将军扶额无奈,立在门边一动不动。一早上连她们都府邸都招到了搜查,两人皆为大凌武将高官,被这些地位低下的士兵把自己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还因皇命,只能憋着这口气,早就心生不满。
连她们都被这么搜查,想必静留也不例外。一到早,遥将军就大吼大叫的把妮娜的府邸搅个鸡犬不宁,刚被官兵翻过原本心情就不好,干脆和遥来到静留的府邸来给那些官兵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