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从暗淡的暮光纪过渡到亚夜纪的时候,亚夜花园曾经历过一段没有夜晚的漫长岁月。因为失去了黑夜的荫蔽,土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干旱中。依靠不同种族和部落留下的记载,我们得以知晓那时世界遭受的灾难:与西亚古树同样古老的亚衍河彻底干涸,由此直到亚夜纪末旅人未亚之前,再无人能寻得夜央之境;而曾养育了无数代亚夜人的升月平原,也因为干旱失去了大部分植被与湖泊。曾经分散于升月平原各处的众多亚夜人部落聚集在山湖城,寻求维系族人命运的方式。
亚夜人神话典籍《山湖记》中这样记载道:“贤者阿卡夏在这时候说了:‘你们若想找到栖身的家园,就在今天启程,顺着月亮落下的方向走,直到险峻的山脉阻挡你们的去路——那里的草木枯萎殆尽,但你们若是翻过去了,就有茂密又富饶的雨林。食那里的果蔬,饮那里的泉溪,再举行祭祀献上盛大的歌舞,若是伟大的约奈(注:亚夜人神话中的秩序之神)听到了,就会让艾希塔莉亚(注:亚夜人神话中的夜神)回来。’”
大部分亚夜人依照着这位备受尊敬的贤者的指引,开始了漫长的迁徙。正如神话中记载的那样,几个五角年以后,他们遇到了绵延壮阔的山脉,并经历千难万险才将之穿越。也有一部分亚夜人为了照看先人留下的珍贵遗迹,选择留守在升月荒原。他们以惊人的忍耐与智慧繁衍至今,被后世称为亚夜人的升月氏族。
对于那些成功翻越山脉的亚夜人来说,回报是丰盛的——巍峨山峦环抱下的广辽密林在他们的视线中升起。云树(注:亚夜花园独有树种)、暖树(注:同上)和松树的尖端像观星的高塔般屹立在云端,而溪流敲打石岸发出的清脆共鸣与远方的鸟鸣一起,缭绕在这些疲惫的族人身边。为了纪念指引亚夜人找到新家园的阿卡夏,亚夜纪中期的亚夜人将那座既是阻挡、又给予了珍贵希望的山脉命名为安格萨山脉,意为“贤者山脉”。而这片秘境之森、以及即将在森林里建立的崭新家园,亚夜人则早早地给予了动听的名字:夏格(siago),“安宁祥和之地”。
这些夏格的先民遵循着贤者的指示,环绕着高耸粗壮的古树,对着天空吟唱道——
Iona! Iona! Naboén lemíten!
约奈!约奈!秩序之神!
Iul sugul velon nao!
若您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Iul sugul velon nao!
若您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Helan Esitálie, helan Esitálie!
请唤来艾希塔莉亚,请唤来艾希塔莉亚!
Petan shesel ma fema.
让她的气息吹散炎热,
Mesan soliel ma luna.
让她的衣裙遮蔽天光。
Helan Esitálie,
请唤来艾希塔利娅,
Weman lu cue do!
让土地在黑夜里安眠!
Weman lu cue do!
让土地在黑夜里安眠!
奇迹般地,清澈的雨水顺着树冠流淌到他们身上,消失已久的夜空又显现在他们头顶,而那些在干旱土地上饱受摧残的生灵,如同“夏格”之名所昭示的那样,终于寻得了曾经的安宁。如亚夜的身姿般慈爱而温和的亚夜纪,终于随着夜幕到来了。
可亚夜人并未松懈下来,他们迫切想要扎根于这片崭新的土地。也许因为过去经历的干旱,又或许是因为亚夜的血脉流淌在他们身上,亚夜人尊敬草木犹如尊敬神明——“亚夜人的记忆只有在绿叶里才是完整的。”,就像光灵洛夫奈·天海氏评价亚夜人时说的那样。他们从不砍倒树木来修筑房屋,恰恰相反,他们常以落叶枯枝加以黏土的稳固,环绕参天巨树建造他们树干边的家园。所以夏格的建筑以环形居多,并且经常相互嵌套,中间以粗枝做成的楼梯相连,既能供人行走,又起到加固的作用。这些轻盈而稳固的建筑往往能够向上延伸近百米,直至树冠。那里经常作为图书馆、祭祀的场所以及氏族中长者居住的地方。而几乎所有夏格的房屋里都种有荧光的植物和菌类,以便在夜晚照明。所以每当夜幕降临,被微光覆盖的树干和树冠上如同挂满了璀璨的星辰。也有一部分夏格居民选择直接在空旷的草地上建造他们的房屋,这些房屋也被建造成环形的结构,中间留下供人活动的空间。每当节日来临,那里总有盛大的集会。
于是这些亚夜人就在夏格安居乐业了。但安逸的心境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他们是被冠以亚夜之名的种族,与生俱来的对旅途的渴望在他们心底燃烧。当曾经的远方变成了家乡,他们就渴望异乡——因为这片土地还有太多令他们困惑的地方,而他们无数次探寻无果,又无数次相信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世界会给予他们想要答案——
“为何有花能预知人的心境而变化颜色,为何有草能随清风发出低鸣?那些旷野上的景象又如何能够在不同人的眼里表现迥异的面貌?那些奇迹般的天象是从何时开始循环往复的?而我们亚夜人,又是从何时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故乡有诗人、有花匠、有学者……但我穿上旅行的皮靴,只有一根光烛为我在夜里照亮枯叶。目前为止,仅有文字与我交流——万物还在梦里,也许待天幕转亮,一切照旧,五角还将悬挂于天穹正中,而人们熟悉的土地将会讲述闻所未闻的故事。”
——旅人未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