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相视，随即挪开视线，爱依看看店里的花，搜寻着想要的东西。而垣则不知该看什么。
倒是，对于爱依出现在这里，垣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不如说是根本没去想她。
“这个，要四十束。”
垣看过去，爱依手指着白菊。于是应了一声，过去替她打包。
“一共多少钱？”
垣把包装打好，敲了敲旁边的计算器，告诉了她数字。
原本，垣会先说『唔…我算算』，但是忍住了。
爱依弄着移动支付，忽然说：“你家是开花店的啊。”
“我只是在这里打工。”垣的目光放在清单，继续核对数目。
“这样啊。”爱依喃喃着，付完钱，回身就走了。“好好加油。”
看着爱依消失在玻璃墙外，垣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怄气，刚刚的垣故意装出了冷淡的样子，打算让她也尝一下被冷落的滋味，就和之前她自己的做法一样。至少垣是那么认为。
不过到底有没有效果，垣其实心里也没有数。
她习惯性地看了看表，看见了已经绕过大半的分针。
“糟糕……”
连忙锁好门，飞一样离开了花店。
到了便利店，里面只有一个店员坐在柜台后，店长大叔不见踪影。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叔还很不情愿请垣来帮忙搬货，因为已经有一个店员了，摆货和搬货又能自己来，尽管他的妻子怀孕。
结果被房东奶奶逮着教训了好久，记得当时说的是『你是看不起翔子还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婆子？！』
翔子就是大叔的妻子啦。
那时候是那副样子，直到孩子快出生的那段时间到现在，每次来帮忙的时候都看不见人了。
不得不说奶奶真的超厉害啊，年轻的时候在邻居里也是个大人物吧。
“小垣你来啦。”
“嗯，车钥匙和清单在哪里啊？”
“这边。”店员把两样东西都拿出来，“上来就问这个，简直是打工皇帝啊。”
“嘿嘿~~”
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过钥匙。
“等会儿回来了别忘记拿报酬啊。”店员捏着几张钞票在挥，然后把它压在了两盒牛奶和一罐水果罐头下面，“还有老板说要送你的小礼物。事先声明，牛奶是我送的。”
店员的表情，似乎非常急切地想和自己的老板拉开品味。
“欸？谢谢！”但垣是什么都不懂啦。
“我会传达过去的。”
垣接过钥匙，按自己一往的效率完成了工作。
接下来重复动作，赶到了家庭餐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工作结束。
回家的时候，因为站的有点久，垣最多也只能快步走了。虽然想跑，但代价嘛……
到了公寓，奶奶家的门缝还透着光。她上去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
“回来啦？要进去坐坐吗。”看见垣的脸，奶奶心里舒坦了不少。她等到这么晚，目的就只是这个。
垣也知道，所以才对回家如此急切。
“嗯。奶奶，这里有牛奶，你也喝吧。”
都过了这么久了，垣也不再劝她不用等自己，自己会没事这些话了。每次她都会用『我身体还硬朗着呢，况且一周就那么一次晚一点睡』来当借口，效果拔群，毕竟这么大年纪，她生病的几率还低于平均水平。
她和邻居们待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偶尔会被劝几句。但是连垣都劝不动，剩下的估计也不用多指望。
脱了鞋，走进客厅。家具非常简单，只有一台有些旧的液晶电视，茶几以及一张能坐三个人的长沙发，虽然少，但客厅原本就不大，也就不显得空。
还有配套的一张容坐两人的在垣家里，是垣刚在这里住不久，某天回去的时候就看见的。之前只有一张木椅。
垣坐到沙发上，奶奶去倒茶。这个也是垣争不过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虽然是几个不着边际的话题，但只要能说说话，奶奶就挺开心的，只是时间就快来到第二天了。
垣催催，奶奶也同意去睡觉了。
“嗯，我再多待一会儿吧。”
“哦，好。”奶奶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然后又拉开一条缝，探出头：“别想偷偷做家务哦。”
“好~~~”垣笑眯眯地答应。
奶奶也露着微笑，慢慢退回门缝里。门又合上了。
“谁管你咧。”垣朝门吐了吐舌头。
门以刚刚至少三倍的速度打开了，头又探了出来。
“嗯！？”
“抱歉……”
“哼哼……”头又缩回。
这下，应该是结束了……
垣慢慢地吸完了杯子里的茶水，把奶奶的茶杯连同茶壶一并拿到了洗碗池清洗。碗筷什么的，好像早就给洗好了。
她看看地板，也蛮干净的，无论是扫还是拖，好像都没有必要。
垣轻轻叹口气。都这个年纪了，悠闲一点明明也是可以的。
时间也不早了。垣想着，回到客厅打包好垃圾带走，就好了。
于是顺手抽了一个塑料袋。
她到垃圾桶旁边弯下腰，看见里面有一张折过的报纸，盖在上面，看不到底下的东西。
但是垣并不那么在意，捏着垃圾袋的提环，往上一提。
报纸稍微被掀起，露出之前盖住的一点。
看了看，很明显是药物的包装，纸盒，瓶子之类的。
垣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令她不适的感受。她深呼吸了一口，把整张报纸都掀了开来。
装了一半多的垃圾桶里面，至少大部分都是药物包装。
垣惊住了，瞪大的眼睛直直望着里面。
过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心跳的剧烈程度。
她完全不知道包装上写的奇怪名词到底是什么药物，治疗的是什么病。但她至少清楚，生病了才要吃药……
而且这里有这么多包装……
奶奶……
垣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晕，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是瘫坐的状态。
怎么办……
奶奶会离开我吗……
我不要这样……
脑子里无法控制，回放着奶奶的样子，眼泪随即扑朔。
不知什么时候，一双苍老的手臂从后面伸出来，搂住了垣的脖子。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声音细小而温柔。
“可…可是……”
垣握住那手腕，有些用力，似乎手一松开就会离她而去一般。
“只是一些小病而已，其他都是保健品，没有生病也可以吃的。所以说用不着担心，小笨蛋……”
垣的表情稍微有一点相信了，可还是追问。
“那…还偷偷藏起来…… ”
“不是怕你乱想嘛。你看这不就乱想了。”奶奶用着轻松的口气，抚着垣的脸：“再说了，你见过重病的人有我这么好的脸色吗？”
“呜……”垣用一只手擦眼泪，另一只手还是抓的很紧。
“好了，都十二点多了，熬夜对皮肤可不好。快回去休息吧？”奶奶松开胳膊。
“奶奶……”
“嗯？”
“以后不许再等我等那么晚了……”
“…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好吧。”
“还有……”垣站起来，哭得眼睛和脸都红了。“注意身体……”
“我答应你啦，一定会的。”奶奶由始至终都保持着让人放松的和蔼笑容。垣觉得，这样的奶奶不会骗自己。
垣提上垃圾，挤出一个笑容，挥手告别：“那我回去了。”
倒不如说，她的选择也只有相信。
……
垣走后，奶奶仍然在客厅，只是灯关了。
她坐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