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响起之时，我整个人都是木楞的，双眼呆滞地瞥向窗外，天色阴沉。

是四一二政变。

腥风血雨的开始。

捕人，屠杀，这便是如今国民党的任务。抓捕共产党，成了大家的首要目标。蒋介石将国民政府迁往南京，树立了大地主资产阶级的威信。即使我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也无法反抗成功，毕竟我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

通讯全面封锁，我已无法在寄信给竹稚，要是侦查员拆开信封阅读，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七月十五日，汪精卫再度发动政变，大肆杀害共产党员。我被授命为五十二师第四小队队长，发配到雪山边缘搜寻共产党余党。

虽是夏天，但高原天气仍然十分寒冷，有些队员起了高原反应，病倒了。第三队被派来支援我们，捎上了足够的干粮。

搜索多日，白茫茫的大雪刺痛了我的双眼。第三队队长杨巍提议道：“要不我们上山搜，估计有共党躲在上边，笃定了我们不敢上山呢。”

半数人反对，半数人同意，最后大家以五比四的比例决定上山。我惴惴不安，竹稚是住在这附近的，她该不会在山上吧？

杨巍吆喝着，大家便一齐背上枪杆子，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爬了接近五六公里，眼前出现了一座小木屋，有居住过的痕迹。

大家都愉悦地摸上腰侧的手枪，仅我一人抿紧了唇。

因为晾衣杆上晒着的，是一条墨蓝色的长裙。

“你们在此处等候，我去打头阵。”我给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招呼，杨巍却执意要同我一起去。我执拗不过他，只好应允下来，蹑手蹑脚地潜伏过去。

一个子弹落在脚边，我惊得跳起，只见一个身影倚着木屋的梁柱，有些萧瑟，有些傲然。那人见了我，眸中掠过一丝无措，但转瞬即逝。

队员们持着枪具一并拥上去，竹稚见势不妙，调头便逃，我在后面紧追着，杨巍也跟了上来。

渐渐地她跑到了悬崖尽头，我站在她跟前。杨巍离我十米远，其他队员隔了杨巍五米远。他们围成一个半圆，将竹稚困在里面。

竹稚张了张口，像是要叫我的名字。失神间，她蓦地勒住我的脖子，将枪口对准我的脑袋：“退后！”

其他人果真不敢上前。毕竟为了一个小共党牺牲一名队长不太值。

“韶儿。”她贴着我的耳朵，“我想让你听我说会儿话。”

我的眼眶湿润了。

她知道，她活不了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有我的帮助，她也是逃不掉的。

她只是在争取时间而已，争取与我说话的时间。

“韶儿，这几年我想了很多事。”

“总之......”

“谢谢你爱我。”

一步，又一步，她接近了深渊。

勒住我脖子的手，蓦地松开。

「我叫竹稚，一个禾字旁再加上‘隹’的‘稚’。」

「韶儿，练字？」

「韶儿——」

「韶儿，晚安。」

「韶儿？」

在此刻，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倘若没了她，那我的生命，又还有何意义呢？

我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