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她伸了下自己有些驼背的腰走到浴室里面无表情站在镜子前,小心翼翼撕开在自己眼睛上的纱布,那眼睛还是乌黑色,变都没变。
有那么一丁点的烦躁。
这一丁点的烦躁就像是在火引子点燃了她的全身,现在的霍苏君想要砸碎面前的镜子,把身边所有能看到的物品都用双手扔掉,摔坏,然后疯狂的大喊大叫。
但是她明确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做,捏紧了的手,看见自己的左手上的戒指,纠结了很久还是没能摘下来,最后还是撒开伸到水龙头下面,用冰凉的水冲缓自己的双手,也缓解自己即将崩溃的心。
今天就这么过去吧,霍苏君对着自己说,冰冷冷的手抱紧自己颤抖的身子,这兴许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身体与心灵一同冰冷的感觉,无论叹气多少次,无论自己拥抱自己多少次,都没有办法制止这冰冷蔓延她的全身。
她想抽烟却发现自己连烟都没买过,她想睡觉眼睛就跟她有仇似的怎么合都合不上去,整个人就侧躺在床上,外面的雾霾倒是很配合着霍苏君的心情越来越严重,土黄色的雾气透过窗子一点点的笼罩在这个房间,一点点的侵蚀着霍苏君,渗入她的骨髓,压着她的身子动都动不了,甚至是呼吸之中都满灰尘。
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深深的叹完这第三口气,睡了过去。
今天就这样就这么过去吧,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以后再糟糕也不会这样了。
值得欣慰的是霍苏君这次没有做噩梦,她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香味,紧皱着的眉头都松了下去,手微微一动她又抱到了温热还特别软的东西,那好闻的香味貌似就是从这个东西上发出来的,霍苏君当然二话没说紧紧抱住了那东西还在软软的地方蹭了蹭。
“苏君”
“....”
邢思呼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吵醒霍苏君,她实在是放心不下霍苏君,说她变态跟踪狂也可以反正自从在遇见霍苏君的时候邢思就一点都不想离开她身边。
一开始是想要看一眼她就离开的,哪里能想到霍苏君这个人睡觉一点都不老实,力气还大的惊人一把就抱住邢思的身子,还把脑袋...还蹭。
不过邢思自己倒是很享受就是了。
摸了摸她乌黑色的右眼,心里面有点疼惜这个女人。
随意的向下看一眼,她看到了霍苏君在左手上的戒指,啧了一声,也没做什么。
今天的霍苏君没说梦话,邢思记着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人在睡梦中是没有主观思想的,如果对在睡梦中的人说话,这个就会按照她的话去想。
...要不要试一试呢?
邢思咽口了一口水,手轻轻扩住霍苏君的耳朵,就开始了行动。
不愧是邢小姐,真是说动手就动手。
“苏君你..喜欢谁”
“恩...宁鸠”
听到这个名字邢思瞬间黑了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霍苏君,宁鸠就是那个给霍苏君做绿化的女朋友吧,这个时候不应该都死心了吗,为什么霍苏君还喜欢她...
有的时候邢思都搞不懂自己哪里不如那个宁鸠,她又不会出...咳,对吧,不就是时间来的比宁鸠晚个几年吗,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了,邢思还得小心翼翼的。
不过这种话要是被醒着的霍苏君听到肯定对邢思的好感度又要降低了几个点,之后霍苏君也肯定要要骂邢思这啥三观?我和三观不对的人谈不来,走了走了。
“宁鸠..啊宁,你唔”
“宁鸠在宁鸠在,没事没事啊”
邢小姐一边用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边装作宁鸠安慰着霍苏君。
不得不说,宁鸠多少还是有用处的,没过多久,霍苏君就没声了,这一下可好,弄的邢思脸更黑了。
差这么多年,你邢思和人家宁鸠就是没法比。
但是呢,我们的邢小姐还是没有放弃,依然在旁边抱着霍苏君对着她说着话。
“你不喜欢邢思吗”
“唔..谁啊”
好了这话还怎么谈,人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真的很难过,抱着霍苏君的手就轻了几分,刚要放开一想到宁鸠和霍苏君肯定会分手。
刚松开人家霍医生的手又抱了回去,她比霍苏君高一点那没有妨碍到邢思舒舒服服的趴在霍苏君的怀中,她又对着霍苏君的耳朵吹气。
“就是早上医院接你的那个啊,你很喜欢邢思的”
“不...知道...”
“你很喜欢邢小姐的,你甚至想把所有事情都讲给她说,你还喜欢和她谈心”
“有...吗...”
“有的,你很喜欢邢思,喜欢邢思超过了喜欢宁鸠”
“恩,我喜欢邢思,恩...恩?!”
霍苏君突然就被惊醒,一巴掌拍在旁边,发现什么都没有,霍苏君有点害怕了,刚才肯定是有人和她说话,只不过说的内容她竟然忘了。
烦死了,干脆明天和宁鸠谈完后应该去找邢小姐谈谈心好了...
等会,不对。
我为什么要找她。
一阵冷风吹过让坐起来的霍苏君抖了抖身子,她的脑补能力一直都很厉害,现在的她特别肯定昨晚的想法,这房子肯定是闹鬼。
噫呀...
真晦气,呸呸呸。
“不行,赶紧开灯”
大晚上霍苏君本来因为这乌眼青影响视力就不是很好,然后她自己还有还有很严重的夜盲症到晚上就啥啥看不清这要是一走碰到个什么东西,那不得吓死。
她摸索的床边坐在了地板上,反正屋子里面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这不不丢人吧,她趴在地上,双手撑起身子匍匐着向着门那边爬去准备开灯。
这开灯开灯,嘴还不闲着,整个房间都是霍苏君说的话。
什么
“鬼爷爷,我这辈子没做什么错事啊,我爱护小动物,我就是欠了点花呗,求求你了,你要找碧水天蓝小区二期十四栋六楼一的宁鸠啊”
什么
“鬼奶奶,我京东白条也还没还,求求你们了给我点时间还上,要不然就要还利息了啊”
把一边的邢思都给听笑了,只能强撑着用手捂住嘴,真的是憋个够呛
虽然被霍苏君这一巴掌吓了个半死,但人家邢思还是身手敏捷,转个身就躲开了霍苏君。
她和霍苏君不同,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夜晚她的视力都是极好的,不过现在被这四道疤痕挡住有些下降,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脑子思考着该如何离开这里好不让她发现,巡视了一圈发现这里面除了窗子外面能躲之外,剩下都不太可能...
踮起脚尖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了窗子旁边拿着窗帘挡住了自己,究竟是谁默认酒店的窗帘必须是半透明的,好在霍医生住的房间不算是高,一个二楼跳下去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她最后看了眼正在艰难匍匐前进的霍苏君,把着窗户外面凸起墙壁,脚踩着一边空调溜了出去。
幸亏今天没穿高跟鞋,这要穿高跟鞋不得把脚腕弄骨折了。
还幸亏这家酒店是她朋友开的,要不然她早就进警察局喝喝茶了。
不过这事要是让霍苏君知道,第二天不得马上退房,这辈子都别想让邢思找到自己。
颤颤巍巍的霍苏君可算是把灯打开了,她捂着脸好一会才睁开眼睛,这还哪有什么人啊,就只是窗户被打开了而已,人吓人,吓死人啊。
霍苏君一抬头看现在已经是四点了,是个睡也不是,醒也不是的点,她纠结了一会,干脆打开电视看会东西。
“唉”
没什么好频道,基本是她没兴趣的戏曲,她叹了第四口气,脱下睡衣洗澡去了。
下午三点
霍苏君戴着墨镜整个人就像是上刑场一样开着自己的车,回到了家里面。
她和宁鸠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两个人的性格也算的上是互补,霍苏君平日里面比较幽默,乐观,宁鸠看上去有些严肃,但其实人算是比较暖心的那一种,对霍苏君温柔的那叫个一塌糊涂。
她们十年来,吵过架,冷过战,分过手,但谁没想要出轨,宁鸠是一名高中的生物老师,霍苏君是一名心理科医生,两个人有忙的见不了一面的时候,那她们也会抽出时间打打电话视视频什么的,每一年的周年两个人更是精心准备的给另一个人的礼物。
霍苏君捏了捏自己左手上的戒指,这是她们六周年时候的礼物,宁鸠从一周年的纸戒指,二周年的水晶球,三周年的咖啡杯,四周年的手链,五周年的项链,七周年的手表,八周年的鞋子,九周年的偶像演唱会门票,
十周年的绿化...
这是个什么规律呢...
她在家楼下的小亭子坐到她家灯打开为止,这个时候宁鸠在干什么,那个邻居家的女孩是不是还在她家里面,越想越是心烦的霍苏君没等宁鸠拉开窗帘直接上了楼敲响了房门。
“苏君...”
果不其然,霍苏君打开了门还是看到了领居家的女孩,宁鸠站在门口挡着霍苏君怎么不肯让她进来,可她的行李还是要拿的啊,向前走了半步刚想破口大骂,结果戴着墨镜的眼睛看着宁鸠那张脸,还是狠不下心。
不争气啊不争气啊,霍苏君。
“让我把行李拿走”
“老师你看,霍阿姨真着急,这些都是我和老师昨天特意为你收拾的呢”
说完,女孩‘特别用心’的把两个行李箱运到宁鸠身边,抱着宁鸠看着霍苏君。
“霍阿姨,你别太生气,感情这种事情老师遇到了我,就是喜欢了我,不能分先来后到,在说了谁知道霍阿姨你身边有没有人呢”
她说完这话,霍苏君都差点给她拍掌叫好,不愧是邻居家的啊,这婊里婊气的真是一模一样啊。
然而这个时候的宁鸠呢?
她就任由着女孩抱着她,连头没有抬头看一眼她,当然受过良好教育的霍苏君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和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屁孩有什么打的,打她这一顿还不够她赚一天钱的。
“走吧,楼下咖啡厅”
“是啊,老师,和霍阿姨聊聊,昨天微博上的事情,一定让霍阿姨烦的不得了呢”
听着她那一声,霍苏君还是没被点着,宁鸠也没抬头,这下女孩不乐意了又在那冷嘲热讽的刺激着霍苏君。
终于,霍苏君叹了一口气,正视着女孩。
“是啊,我就后悔为什么不把冲动带回到家,把你和宁鸠在床上的事情拍下来放到你们班级群里面,妹妹,我真是太后悔了,为什么我那天把你们两个拍下来,让大家看看你的样子像不像个站街鸡”
“苏君!”
“你别喊我名字,你一喊我就反胃,你这算是qiang jian未成年人吧,我看你这么护着她,看来这是三年前就搞上了,啧啧啧妹妹,三年前,你就做鸡了啊”
霍苏君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推开宁鸠的身子,嫌弃似的把触碰过宁鸠的手在墙上蹭了蹭,然后拿回自己的两个行箱,这可真是有点可笑了,她女朋友,一个26岁的高中生物老师和比小有八岁的小姑娘缠上了,也对三年前她们两个也正处与冷战期,嘿你别说,这小孩还真挺会见缝插针的。
“我们还是快点聊吧,别当误妹妹做鸡”
“老师!她还骂我!”
“霍苏君,嘴干净一点好吗?”
“我只对人嘴才干净,妹妹是人吗,她不是鸡吗?”
霍苏君觉得自己心凉了,不对应该说是碎了,她第一次这样讨厌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宁鸠她怎么会这么恶心,这么让她觉得厌烦。
转身下了楼把自己一堆东西都扔进了停在楼下的车,然后在咖啡厅里面点了杯康宝蓝,好在咖啡厅没有赶人走这一说,她一直在等宁鸠,下午六点,等到了的时候她看着坐在面前宁鸠的空空如也左手不由的笑了出来。
“说说吧,宁老师,三年前你是怎么和她搞上的,也顺便让我有理由不去和她玉石俱焚”
“我和她不是三年前...是五年前”
霍苏君看了眼自己杯中的凉咖啡,想要一咖啡浇她脸上,五年前?五年前!
十八减去五等于十三,十三...可以可以。
“苏君...五年前我自己去酒吧一不小心就和她,我原本已经和她断了很久了,谁知道她两年后上的是我的班级,还搬家到了咱们家的对面,对不起苏君,我在她找到了你没有的,现在我...真的不想离开她”
之后的话她也没怎么听进去,很难接受啊,她女朋友五年和一个未成年人上床了,这...这什么狗人啊,霍苏君看着宁鸠的眼睛,她没在撒谎,说白就是她这个26岁的小姑娘比过人家十八岁的小姑娘呗,她霍苏君真的眼瞎能看上这人。
“宁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
霍苏君点点头,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算些什么,然后她把手机递给宁鸠,指了指计算机上面的数目。
“现在呢,我有五万元存款在你的银行卡里面,然后我记得信用卡还欠你的三千元,房租是一千元,转账给我四万三千元,顺便把我的工资卡还给我,谢谢”
宁鸠手有一点颤,把手机还给了霍苏君,没过多久钱转账到了霍苏君的卡里面,工资卡也还回了她的手里面。
“这个戒指,你还带着,但我还希望你能摘下来,不要让其他人误会”
“这十年算什么呢,宁鸠,我霍苏君真是眼瞎,眼瞎你五年前就出轨没看出来,眼瞎你会是这样的人,我摘下来,还给你”
宁鸠刚要伸出手接住戒指,霍苏君就把戒指扔到了咖啡里面,把一张红彤彤的一百块钱贴在了宁鸠的脸上,一杯凉咖啡就浇了过去。
“宁鸠记住了,你自己选的路,以后后悔了也别来找我,我不想看到你那张恶心的脸”
世界之大还真无奇不有啊。
悲痛万分的霍苏君给她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对方永远是正在通话中,她就只能开着自己的小车先是回了酒店上药在绑好了绷带,最后把房间的东西拿走后退了房,随后就开着车买了包把纸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放进包里面。
在之后她就在城市里面闲逛,看着自己以前和宁鸠经常去的夜市,压过的马路。
感觉,这些地方都在嘲讽着自己啊。
开着开着,她看见前面有个女人,在向前一点她看到了女人的脸,鸣笛了一声叫住了女人,之后她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叫住邢思,但都叫了也不好意思说没事,干脆就邀请邢思上车算了。
“邢小姐,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没事做”
这话一说,邢思感觉今天就跟做梦似的,不敢置信的看着霍苏君,被她看毛了的霍苏君转过头对着邢思露出尴尬的微笑。
车上霍苏君放了首Olivia ong翻唱的《fly me to the moon》。
这个歌词虽然简单,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的...无比的轻松,又虚无缥缈。
“邢小姐住哪里啊”
“华南城”
“好”
正当邢思还沉迷与霍苏君坐在一个车上的时候,就听到了霍苏君接起电话后说的话。
‘我等一会定个火车票,时间定好后发给你,别忘了来接我’
好嘛,她刚要和霍苏君处好关系,这姐们竟然要走了???
街边的风景是很好看,可惜邢思是没有心情去看了,满脑子都是霍苏君走了之后她该怎么办,她要是不会来了,留下孤家寡人的自己,真的是有点惨哦
华南城夸张的大标牌出现在了她们两个人的面前,霍苏君没开门,邢思没也没开门,纠结半天,霍苏君先是开了口。
“邢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什么?”
霍苏君买完了今晚八点开车明天下午七点到的票,放下手机,紧张的看着邢思。
“我想把我车和行李寄存在你这里,等我回来你在给我,啊我可以付寄存费”
邢思一听开心的整个人都要飞了,当然她没暴露在自己那张有些扭曲的脸上。
“当然可以,不过寄存费就不需要了,我这里也没人”
“我的东西在你那里,寄存费不收不合适,不管怎么说那就谢谢你了邢小姐,我走了”
然后邢思就懵了,霍苏君从车上下来留下了手机号,啥都不说的又上了一班公交车,彻底的离开了。
???
霍苏君一直都是如此的雷厉风行吗?
“唉,你就不能在说说话吗”
邢思知道,霍医生一生气了就会这样火急火燎的,她有点小委屈,但手里面能有霍医生的电话号和车,这样似乎还算是不错?
看着站牌,她选择了火车,时间是久了点但是也足够让霍苏君平静下来,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这个城市,也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家里面的样子她只能通过和朋友视频通话才能看到,她不知道自己家乡的那条大海边上是不是还有那么多老头老太太坐着,也不知道她表姐开的那家不怎么景气的咖啡厅还有没有在继续开下去。
大学毕业后离开家差不多也有五年,时间还真不会等待霍苏君。
一边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边拎着自己的包,霍苏君登上了火车躺了一会又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
稻田和树木顺着她的眼睛飞过,她望着这些叹了第五口气,电话响了她也没在理睬,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嘴里面吃着泡好的泡面,耳朵里面听着美国乡村音乐,身边一群刚刚认识的旅人们在互相说着话。
火车上这种情况总是能让霍苏君感到一丝惬意。
以后干脆就不回来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