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假面少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设”,高冷也好呆萌也罢,说到底是给自己增加优点的一种手段,先天不足通过人为涂抹而产生类似化学反应一样的变化。最后渗透进皮肉,仿佛生来如此。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熙攘的街头人声鼎沸;烤肉串的香味、食物腐烂的气味和缭绕的青烟,空气都变得黏腻。
刚下晚自习的时易挺直了脊背,步履生风。
学校的绿化很好,因此时易回家时要经过一条没有路灯、树荫茂密的小道。
齐修高中是一所公办高中,直辖市政府。在接收全市优秀生源的同时,也会相应地以“择校生”之名让一些成绩不好但出身官商的学生就读。
时易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放学了。”
“好。”
挂断电话后她抬头望了望天空,蓝墨色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如她的人生,沉重到看不见未来。
蝉声聒噪,连带着靳夏的心也无端烦躁了起来。
“今晚晚点回去。”
“我能有什么事,不说了,挂了。”
她习惯性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淡青色烟雾被吸进肺腔,再从唇舌吐出。苦涩干燥的感觉留在口腔里,经久不散。然而靳夏却仿佛能从中得到安慰,尽管她在点燃烟之后手一直在颤抖。
烦死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呢?
靳夏记不清楚,只是借由苦涩也并不美好的烟草,她能暂时脱离这个她所厌恶着的世界。
能……暂时的解脱。
第二天来上学的时候,靳夏没有见到时易。
下了早自习,靳夏经过办公室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听见了刻意放低声音、在嘈杂楼道里格外明显的对话。
“八班的一个女孩子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被人打了,现在请了假在医院呢。”
“被人打了?怎么回事?”
第一个尖利的女声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上课铃已经响起,这个话题也只好悻悻作罢。
被打了?
时易?
那种人看上去可不像是会惹事的类型;不过或许在兔子的外表下藏着的是野心勃勃的狼也不一定。
靳夏嚼着口香糖,往教室走去。
这节课上的是历史课,讲到罗斯福的经济改革。
许南华坐在靳夏斜前方两个座位,也就是第四排。
【时易被人打了。】
许南华展开纸团,在上面写道:“问我干嘛,我又不知道。”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家医院吗?】
靳夏再度揉了一个纸团,丢回给许南华。
“你求我啊。”
【爱说不说。】
当然最后靳夏还是知道了地址——在经过一番交涉以后。
靳夏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傍晚,她正准备走进去,却发现浑身淤青的、像一竿青竹一样站得笔直的时易。
“时易!”
少女见到是她,不解地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出了点事,班主任要我来看看。”
时易闻言神色并没有松动:“谢谢。请转告刘老师,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这么冷漠啊……
靳夏指了指时易手臂上青紫不一的淤痕问:“真的没关系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痕迹,时易再次摇头:“没关系,谢谢你的关心。”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说了几句话,随后就分开了。
楼道里灯光低垂,杂乱摆放的电动车把路挡住大半。时易漠然地绕过地上的垃圾与车子,走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屋子很乱,茶几和沙发上都散落着各种各样的酒瓶与烟蒂。食物腐烂的气息直冲耳目,熏得人几欲作呕。客厅内仅有的一扇窗户也处于长年紧闭的状态,将新鲜的外界隔离。
然而时易却习以为常,放下书包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看来是又出去喝酒了。
打扫完的时易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同于客厅,她的房间虽然小了点,但总是弥漫着一种类似于修道院的古朴沉静的气息,与外面格格不入。没有什么动漫海报,高中生们常用的辅导书等也没有;只有几本学校里发下来的教辅资料和课本,放在床头柜上。床的旁边是一扇窗户,透过它可以看到对面居民楼满墙的爬山虎,风吹过来时,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其实手臂上的伤——是很疼的。
惨白色的灯光照在皮肤上,将淤痕的颜色衬托得更加暗沉。她昨天回家时被一帮学校里的不良少年盯上,反抗的时候被人抓住头发往地上砸了一下,幸好没有砸出血。手臂和腿的话可以用宽大的秋季校服遮一下,脸上要是出现伤口就没办法遮掩了。
从床头柜里翻出衣服,时易把灯关掉去洗澡——她们家浴室没有窗帘,因此只能在黑暗的时候洗澡。洗完澡之后就要换上校服,否则第二天起来她就要在阳光底下换衣服了。
翌日清晨。
时易把书包挂在课桌旁边,抽出凳子坐下,准备开始早读。坐在她后面补觉的靳夏迷迷糊糊地把头抬起来,只能见到这位前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秋季长袖校服。
接下来一天两个人都没有过交谈。她们心照不宣地将受伤这件事遗忘。
离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靳夏用笔戳了戳前桌的背,后者回过头来。
靳夏低头“刷刷”在草稿纸上写上几个字。
【去天台吗?】
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却变成了一个无声的默认。
随后两个人站起身来,向讲台上的纪律委员请过假以后一起离开了教室。
许南华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天台的风很凉爽,或许是因为在晚上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靳夏背靠着栏杆,从兜里摸出烟盒,又想到时易在旁边,遂将烟放回了口袋。
时易犹豫了片刻,问:“抽烟……真的很舒服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靳夏愣了一会儿,笑道:“不,一点都不舒服。”
“是吗。明明让自己不舒服,又为什么非要去做呢?”
从天台上可以俯瞰到整个学校,教学楼里只有准高三这一栋灯火通明;
明明让自己不舒服,又为什么非要去做呢?
“大概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果人人都能过上十分如意的人生,这样的人生根本就不是“人生”。取舍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取什么,就会失去一些相应的东西;舍什么,就会得到一些相应的东西。这个世界很公平,所有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
听到答案后时易若有所思。靳夏却没有再多说,只是望着崔巍高远的天空。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在外面打那么多份工呢?”
礼尚往来。
时易睫毛轻颤,没有说话。
“对不起。”
“没关系。只是因为如果不出去打工的话……我就没办法读书了。”
少女罕见的坦诚让靳夏心头一跳。
“那你家里人不管你吗?”
“我很早就没有家里人了。”
所以她才会独自从医院里出来,一直穿着不合身的校服。
因为一直是……一个人。
又听见时易继续说:“每个人,都是艰难地在世上活着。谁也不比谁高贵。人死了,就是一堆会被微生物分解的烂肉,区别在于微生物分解得彻不彻底罢了。”
话很真实。
靳夏笑了笑,拿着烟转过身趴在栏杆上问:“我点燃了?”
“嗯。”
人的一生,既漫长,又短暂。要经历的事多种多样,遇见的人也各有不同;
“时易,你有想过自己会什么时候死吗?”靳夏吐出一口烟。
时易稍微愣住了,接着摇了摇头:“没有、你想过?”
“我啊,要是能在二十岁死掉的话,就最好了。”
时易侧过头去看靳夏。
穿着校服的女生伏在学校老旧的栏杆上,到肩胛骨下面一点的头发随意披散着,有很清淡的柠檬香气。虽然时易本人很瘦削,但靳夏也不遑多让,蓝白色校服袖口下面是瘦到可以想象出骨头形状的手肘,校裤裤脚掩饰着劲瘦的脚踝,露在外面的那段骨节形状优美,泛着莹白色的瓷器的光泽。
“死早了,我妈得哭死;死晚了,我得哭死。”
“你好像……对死亡并不排斥。”
靳夏没所谓地“唔”了一声,回道:“人固有一死,自己快乐最重要;像周测验一样,就算你厌恶,它还是会准时来临。”
死亡在靳夏眼里并不可怕,甚至有些美妙。
当一个人失去和外界所有的联系,操心了一辈子、逃避了一辈子的事情、恐惧了一辈子的事情都和自己没有瓜葛,难道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吗?
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抽烟也是为了让自己早点死?”
“啊……这个嘛,不是的,”靳夏摸了摸脑袋:“你不觉得抽烟很酷吗。”
“说谎。”时易转过身,盯着靳夏像黑曜石一样的瞳孔:“你只是为了掩饰吧——心中的恐惧和自卑。”
“你在……胡说什么……”
时易不再看她,话语平静:“你放学后经过人多的地方就会特意把烟点燃,人少的地方反而没有抽烟。上课也是,明明很困却一直撑着没睡,嘴上说着对成绩并不在意,但考完周测验总是第一个去对答案。”
“靳夏,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正在这时,悠扬的琴声突兀地在她们身后响起。
靳夏唇角勾了勾:“哪一个都不是我,时易,你想多了。少看电视剧多看书。”
时易站在天台上,看着靳夏离去的背影。
谁没有属于自己的“面具”?
[四]想要说的话
自从在天台聊完天之后,靳夏就再也没有找时易说过话,虽然是前后桌的关系,两个人却好像完全不认识一样。
如往常一样下了课,靳夏去厕所,见到办公室里的时易背影僵直。
“时易,学校这周开家长会,全班家长都会来,就你一个,不太好吧。”
靳夏听了会儿,准备离开;又鬼使神差地想到那天时易的一句“我家里人都不在了”,心里一软,脚步自然没能迈出去。
办公室里的时易,咬了咬唇,倔强着没有接话。
不想在外面示弱,不想连自己最后一点自尊都没有。
中年女人又说:“时易啊,我这周去你们家家访,有问题吗?”
身形单薄的女生吸了口气,正想拒绝。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柠檬香气:“时易?你爸爸妈妈不是几天前出差了吗?说要半年,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靳夏,
她走进来,抱着一堆作业本。
班主任明显被噎了一下,时易却长舒一口气:“是啊,他们有事去了。”
靳夏放下作业本,笑着问班主任:“老师,还有什么事儿吗?作业全在这里了。”
中年女人尴尬地摆手:“没事了。”靳夏又对时易说:“数学老师喊你去搬作业,说是这节课上课之前发。”
话是说完了,靳夏却还没有走的意思,中年女人想了想自己和数学老师的关系,脸色又臭了不少。
现在还和时易谈话显然已经不合适了。女人终于松口:“行了,你们先走吧。”
得了班主任的允许,靳夏笑眯眯的,直接牵着时易的手走出了办公室。
大夏天的,时易的手却像一块冰一样凉爽,她的手心粗糙,不像一个女孩子会有的手。
靳夏没忍住,手掌微微动了动;却听见走在自己后面的时易小声说了句:“别、别动,”
像是怕靳夏误会似的,时易又在后面加了句:“痒。”
靳夏匆忙放开时易的手,本欲道歉,又想到前几天在天台上时易说过的那些话,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我走了。”
走了没两步,时易的话就准确无误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对不起——以并不准确的方式对你进行了评判。”
“其实你说的……也并不都是错的。”
靳夏拿着扫把,嘴里的口香糖被吹成泡泡。
放学后她们两个按照座位次序轮值,一起负责教室的卫生。
站在讲台前面擦黑板的时易回过头,瞳孔在阳光的映照下像一块宝石。。
靳夏低着头,把地上的头发扫进撮箕里:“我并不是什么有勇气的人。”
教室里空空荡荡,仲夏傍晚的教室有金黄色的阳光照在课桌椅上。金灿灿的,宛如纯粹的黄金。乳白色的窗帘被夏风吹起后又落下,许多届学生们的涂鸦在上面清晰可见。
时易拧干净毛巾里的水,把它平铺在讲台上。
“这个周末有空吗?”
“嗯?”
“带你去个地方。”
山水肃穆,漫山都是林立的碑冢。灰白色的石块在群绿之间分外显眼。
时易扫去墓碑上的灰尘,将一束玫瑰放在墓前。红色的花瓣和暗沉的石碑相依映衬,无端为这片园区增添了一些活力。
照片上的人侧着头微笑,和时易有七分相像,但是后者脸部线条更冷锐一些。
“我姐姐,时华。”
“……节哀。”
“没什么好节哀的,在年轻的时候保留着对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印象死去,对于我这个有点理想主义的姐姐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时易收回放花的手,又继续说道;“你真的想象过死后的世界吗?”
靳夏将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不会有很大的变化吧,日月照常升起,我的离开应该会像一滴水从大海里蒸发一样,无声无息。”
世界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停摆,万物生长有时,消亡也有时。七十亿分之一,本身就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子。
但,应该会很孤单吧。
弹钢琴都能听到心底回音的孤单。
“不是的,靳夏。一个人来到世上之后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去;你和什么人说过话、在什么地方停驻过脚步,都会有迹可循。”
或许你竭力避免自己留下影踪;可在路过人群时被正在拍照的恋人当做背景一起拍进了照片,成为一对陌生人的爱情的见证者;也有可能是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早晨,刚刚睡醒的你眼神朦胧,不小心望进某个人的眼底,成为了那个人一辈子的白月光或朱砂痣。
总之完全与外界隔离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所以啊,靳夏——
“死也要好好地活过之后才能死去啊!”
时易几乎是把这句话吼了出来。说话的对象既像是靳夏,又像是时华。
靳夏看向时易,发现后者红了眼角。
大概是不甘吧——为姐姐。
“你都没有好好地活过怎么敢随随便便把‘死’挂在嘴边。如果一个人死了,你就无法和平常一样找她聊天,再也触碰不到她。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是你心里又很明白这个人曾经真实的存在过,刷牙时看见她放在盥洗台上的牙刷、路过花店时见到那束她很喜欢的花,想买下来递给她看却发现自己终于有了钱而人已经不在了。
你怎么敢不悔恨、怎么能不悔恨呢?
靳夏愣住了,既为这话里所蕴含着巨大的悲伤,又为哭泣着的少女。
她确实是一个懦夫。
靳夏低下眼眸,将纸巾递给时易:“别哭了。”
她无法再说些别的话。
因为任何话语在生死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时易没有接过纸巾,只是看着时华的墓碑,上面的人笑得一脸张扬。
这样的时易,又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活下去的呢?
靳夏默然;
所谓特别完美的人,总要付出比常人艰辛几倍的努力才能得来人前的轻松自得吧。
她把纸巾收回去,说:“有一句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从一开始被生下来的时候就走上了归途,只是这趟归旅有长有短,有的人很早就找到了,有的人穷极一生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相逢是偶然,告别是必然。光阴几十载,匆匆相遇又匆匆分离,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只要一想到相遇之后的那些时光,似乎整个人都能从中吸取到力量;
再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靳夏伸出手,摸了摸时易的头:“走吧。逝者已往,我们能做的是要更加精彩地活着。”
她不知道时华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能有时易这样的妹妹,总之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话说回来,时易的这番话也让靳夏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她……应该要做出选择了。
“我想……重新弹钢琴。”
靳夏坐在沙发上,看似无所谓,实则很紧张。
她从高一就没有再弹过钢琴,指法应该也忘得差不多了;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想试一下。
不甘心学了十年的东西被一朝放弃;也不甘心,被内心的恐惧打败。
在厨房洗菜的靳母听到这句话,手中的西红柿“啪”的一声掉进了水槽里。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红着眼说:“好,你说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小夏,欢迎回家。”
很快就到了新学期开学的日子,高一的学生们拖着行李接受军训的召唤;靳夏在下半年也陡然忙碌起来。忙着文化课和专业课两头跑;
虽然说很久没有练习,但是残存在肌肉骨节中的习惯还是很好的帮助她渡过了最初的那一段适应期。
不过她现在面对的,是更大的麻烦。
齐修高中艺教楼一共有三层,从上往下依次是音乐部、舞蹈部和体育部,美术生被单独放在图书馆旁边的逸夫美术馆。
由于教学楼与艺教楼互联,下了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时易经常能见到靳夏匆匆忙忙的身影。
看上去似乎有干劲了许多。
琴房内,靳夏的手指刚一放在琴键上就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黑白琴键被毫无章法地按下,在空旷的琴房内发出巨大的噪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靳夏收回手指,抱着膝盖。
她在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开始不听使唤了呢?
把手举起来,放在惨白的灯光下。
她的手指瘦长有力,骨节不甚分明,直上直下,白得像脂玉一样;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似乎是……从高一,她拿起烟的那一刻开始。
于是至此,她的疑问有了答案。
她用一根烟,毁了自己的梦想。
长头发的女生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在灯光下小声呜咽,像一只幼兽。
……就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
时易推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抿了抿唇,走过去问:“靳夏,怎么了。”
少女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血丝:“时易,我没办法再弹琴了。”
“不会的,你先起来。”时易把手递过去。
靳夏摇了摇头,眼神暗淡:“不用说了时易,或许我一开始就是错的。重新弹琴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燥热的夜风从窗户吹进来,脊背滑过汗珠,将校服黏在背上。略微弯下腰,就能见到分明的脊柱。
时易收回了手,转而和靳夏一样坐在地上。
“胆小鬼。”
“就算是放弃,你这样也太丑了。”
“你听过《sincerely》这首歌吗。”
不等靳夏回答,时易就轻声地哼唱起来。
清淡平和的歌声仿佛有无形的魅力,渐渐的让靳夏平静下来。
靳夏从指缝中偷偷望着时易,后者闭着眼,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温柔的神情。像一只小猫似的,站在墙头上望着花。
两个人许久没有交谈,直到《卡农》的声音响起,时易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迎新晚会,我很期待你的表演,靳夏。”
靳夏坐在地上,望着离去的时易——就像天使一样,从光的深处走来,离去的时候也披着光。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忘记要说什么了。
那未说出口的的话……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