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金缕衣》[唐]
千汐月的故事当然最终没能讲完,毕竟里面牵涉的东西太多了,包括布鲁赫军队的哗变和庞提塔斯背后蓄意的制造麻烦,甚至很可能会提到禁忌的生化实验,而这是绝对不能为任何人所知晓的秘密。
不过冷星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千汐月的真名,以及她的哥哥,还有那些天发生的全部事情。
那天夜里,千汐月久久未能入眠,只是注视着冷星的睡颜。
冷星翻了个身之后醒了,发现蓝幽幽的眼睛正看着她。
“你怎么还不睡啊……”她打着哈欠道。
“睡不着,不想睡。”血族一向是夜间生物,晚上睡觉简直违反自然规律,就像人类的夜猫子一样了。
不过这并不是真的原因。真实原因是,她靠运行灵力使得全身发热,换句话说,就是将其转化为热能,而运行灵力是需要靠意志力作用的——清醒时可以,睡着了就不行。
所以冷星有几次早上醒来会感觉到如坠冰窟的寒意,因为千汐月睡着了。
“不想睡……那就去做你喜欢的事喽。”冷星睡眼朦胧,声音也变得异常迷离。
我是很想做啊……对面的某人腹诽道。问题是不能啊,不然她何至于在这里眼巴巴地,只能看 ,不能吃。
“你睡觉吧,不用管我。”她伸出手来把冷星揽得更近了些,冷星闭上眼睛,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那我睡了哦……”她嘟囔着,又一次沉入梦乡。
“睡吧。”千汐月低声呢喃。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注视了她多久,千汐月起身,穿好衣服离开。又一次地,她踏入了茨密希最高掌权者的府邸。
“别来无恙,蔷薇亲王。”
明明是面对着自己的外孙女,道格拉斯也表现得如同只是接待毫不相干的人一般。这并不奇怪,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的身边没有眼线,何况是活成了人精的道格拉斯,深知任何时刻都需提防,自然不能和任何人表现得太过亲密。
况且,以血族的本性,也不会和什么人有真正的亲密无间,爱人亦是如此。
“别来无恙,道格拉斯亲王。”千汐月微微颔首。
道格拉斯轻轻挥了挥手,千汐月感觉到几股隐匿得几乎不能察觉的灵力远去了。她知道,道格拉斯屏退了他的属下。
她依旧一动不动,连披风地未曾解下。
道格拉斯碧绿的眼眸中亮起一点血光,顿时强大的威压像罗织成的网充斥了空间。千汐月知道,他是为了防止被人窃听。
“何事?”对方挑了挑眉,语调未曾变化。
“我需要你的帮助。”千汐月直截了当道,“人类正在试验灭绝血族的生化武器,我需要你的科学家。”
我不可以让血族和人类重燃战火,唯有向庞提塔斯证明人类根本不能威胁血族分毫,才可能阻止这场战争。
她不想让苦心维持多年的和平局面被打破,为血族,更为她的爱人。
“灭绝血族的——生化武器。”道格拉斯仿佛在慢慢咀嚼这几个字,碧绿的眼睛如同深潭一样幽深难测,“蔷薇亲王,为什么修罗堡被称之为修罗堡?”
千汐月没有料想话题居然转换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两样风马牛 不相及的事物被扯到一起,她几乎没能反应上来。
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建于祖父的时代。”
“啊,是的,它建于他的时代。”道格拉斯眼中像是有赞许,不过很快,他的神情更加难测了,仿佛在怀念,又仿佛有怨恨,还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是我的时代。”
千汐月垂手而立,静静注视在踱步的道格拉斯。
“修罗堡之所以称之为修罗堡,因为那是——修罗的城堡。身处其中,皆是修罗,无论是否愿意,都无从逃避。”道格拉斯的声音很轻,却像魔音绕梁,久久不去,“蔷薇亲王,你是否愿意,成为其中,真正的一份子?”
他俯下身,细微的气流打在千汐月耳边。
“Ut tuum amator.”
千汐月点了点头,立领的披风不知何时舞动起来。
那句话是血族古语——为了你的爱人。
眼前快速地晃动着,不过眨眼的工夫,千汐月已经站在了一扇高强度合金铸成的大门前。
如同八百年前在阿波罗眼前展示不需要身体接触的瞬间移动一般,道格拉斯也如此做了,做得比达芙妮更加娴熟和精湛。
“请。”
一套防护服出现在千汐月眼前。身穿同样防护服的仆从跪在她面前,透过护目镜她能看到像岩浆一般烧灼的红眸,比鲜血更妖艳。她本想说自己并不呼吸,不需要这些东西,但眼见道格拉斯的披风和长袍已经消失,换做了一身雪白,她还是点头接下了。
大门缓缓开启,千汐月走了进去。
灰色和白色的主色调构成了这几乎可以用“广袤”形容的实验室。金属感充斥期间,身穿白衣的科学家忙碌着,胸前的金属铭牌上镂刻他们的姓名和职位。空间被划分成无数个独立的小区域,而正对着大门的就是好几张解剖台和巨大的培养皿——巨大到可以装进人去,蓝幽幽的液体在皿中起伏,她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冷星在身旁似的。
但片刻这种荒诞的想法被赶出脑海。冷星不会在这里,她也绝不可能容忍人体实验的存在,不管她多么厌恶干涉他人的所做作为。
“纽约长岛的冷泉港是人类世界里的生命科学圣地,但真正顶尖的技术其实汇聚在此。”一个高个子的白衣科学家开口道,“欢迎来到’獾谷’。”
“……”她已经不想思考为什么这些建筑总有那样莫名其妙的奇怪名字了,因为那两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她的眼球。
作为亲历战火,甚至剥下背叛者的皮来告慰亲人的冷血亲王,千汐月本不会对尸体有太多的感想。冷星将尸体看作“研究对象”,而千汐月度过的时光里没准儿看过的尸体比活物还多,所以她将尸体仅仅看作它本身而已,但是为什么……
那弯弯曲曲的肠子冒着热气,一大堆蠢蠢欲动的白色虫子扭动着粗肥白胖的身体,似乎格外不怀好意地想要爬出来,游到她的脚边。一条虫子并不可怕,最多将它看作长得不太正常的面条,但是如此多……而且它们还有双绿豆般的小眼睛……聚合在一起就像受到辐射变异的触手怪。
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
后面的场景完全变成了噩梦,她只想把这一切从记忆中全部删除。蔷薇亲王并不对死人感冒,但是她有洁癖,很重很重的洁癖!
而且她分外厌恶丑陋的东西,可是越往里那些跨物种杂交出的……生物就越发不堪入目。
等她回去,爬到冷星床上时,脚都已经软了。
若不是强行克制着,维持血族纯血贵族“高贵冷艳”的形象(也就是装),她早就呕吐三百回了。
只不过,身子刚沾到床,冷星就转了过来。
“去哪儿了?”这声音格外的危险,刚刚看完虫子,大脑正处于死机状态的千汐月完全反应不上来。
“我……”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刻,一只手已经滑进衣领,游走在锁骨下方:“嗯?”
在莫名的挑逗下她完全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泛起红晕,蓝眼睛也在慢慢变成血红,终于她忍不住翻身将对方压倒。
“去哪儿了?”即使被压在下方,冷星依然很镇定。
“是你说让我去做喜欢的事。”
即使她一点儿都不喜欢,恶心得快要承受不住了。
“哦……”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冷星拖长声音,然后很有气势地命令道,“下来,我要起床。”
“不。”这一次千汐月清醒了大半,她非常坚定地拒绝然后俯下身,舌尖游了进去,横冲直撞地回敬方才的挑逗。
紧接着,唇上一痛,滴答,滴答,红色液体流进了领子。冷星懒洋洋地爬起来,然后俯身舔干那些血液——是的,都是她干的好事。
留下弃妇一样的亲王坐在床上难以置信。
“我要去郊游了……嗯,班级活动,你去不去?”
千汐月非常迅速地起身,几步便窜到冷星身后,低着头从脖颈上一路吻下去,冷星被一串电流刺激得浑身发麻,浑身软得像果冻一样,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住手!啊,不对,住嘴!我还要出去啊!这样我怎么出门啊!”她大喊大叫着死命挣扎,终于,千汐月放开了她,心满意足舔舔嘴唇,笑脸从镜子中反射,落进冷星眼中,显得格外欠扁。
但是来不及了,颈间已经布满了吻痕。冷星恨恨地把原本解开的两颗衬衣扣子重新扣好,转过身,双臂环住千汐月的头把她拉低,又来了一口。
“啊……”短促的痛意传遍全身,千汐月迅速扼止住自己的声音,然后运转灵力把血凝住一部分。也只有在冷星面前她才如此毫不设防,否则火箭筒都打不穿的皮肤会败在人类的牙齿下?
然而等她追到餐厅,冷星却一脸笑意地望着她,媚眼如丝:“还不快过来~”
千汐月的火气消了大半,她抱起冷星,揉了揉她的头。
手机兀地震了一下,她解锁只看到一行字:“今天它们会行动。”
凉薄的笑意从唇角滑过,她的眼里漾起一片阴沉沉的寒意。快速敲了几个字回过去,她将下颌搁在冷星肩上,轻声呢喃道:“好,我们一起去郊游。”
不止是郊游,这也将是场盛大的狩猎。
而她,已经等不及了。
冷星可以肯定,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当然她的同学本应该也不会的,只不过他们集体被千汐月的禁卫军清除了记忆——当然是看到那场战斗的人。
这是冷星班级的活动,当然便不可能零零散散的过去。当收到在停车场集合的消息之后,她就有点头晕目眩了——校车恐惧症可没有那样容易根治。
“啊……我就猜到会是校车……”
“不想坐我送你好了。”
“但是那样好奇怪啊,班级活动我不跟他们一起去,而是在后面坐着小车跟着……”冷星想了想,还是觉得“显得奇怪”比校车带来的眩晕更难以接受,“我去的时候坐校车,那样不会太另类,回来的时候跟着你,因为那会儿各回各家各找爹妈没人管。”
千汐月只是耸肩笑笑,起身,然后换了套适合行动的衣服。一向以长袍披风或是西装制服形象出现的亲王殿下换上运动服显得充满活力,仿若十七八岁的少女,但是那双深沉的眼睛却昭示众人她绝非外表那样年轻。
冷星当然是随手抓了T恤衫和牛仔裤,踩着帆布鞋出门。
目的地是靠近黄河的森林公园,名为“黄河公园”,实际上离这条世界第三长河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而且此处的黄河并无壶口瀑布那般气势磅礴,看起来就像一条灰黄的水带,平凡,而且有些不起眼。
由于公园在郊外,路况并不算好,千汐月便选择开着越野车跟上——她不怕狼人发现她的高调,因为她要的就是将它们一网打尽。若非有冷星这样一个她十分在乎的诱饵,狼人断不会出击,因为它们也清楚冷血残酷的亲王其实鲜少在乎什么,它们大举进攻,她必定不会全力一战,而是避其锋芒。至于因此丧生的血族,她也有办法挑起其他人的仇恨。血族和狼人从诞生起就已是天敌,执政官庞提塔斯的爱人就命丧狼人之手。
不过这一次,它们的如意算盘打进沟里了。千汐月的间谍网可是比章鱼的触手伸得都长。
不过,无辜的,出去郊游的人类学生们对此一无所知。
8点5分,在一如既往地集体活动磨叽了几分钟后,司机缓缓开动车子。冷星耳机一戴,眼一闭,头一靠,想要立即进入睡眠状态,可惜路况不好,一路上颠簸得厉害,她睡着了多长时间,就醒来了多长时间。
待到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上午10点多了。她晕晕乎乎地下了车,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黄河水的一点点土腥气混杂水雾拍在脸上使得她略清醒了些。回头张望着,她看到一身漆黑的千汐月将车停稳,然后冲自己招了招手。
她站在原地,两个人隔着来来往往的人和十几米距离。她灿烂地笑了,桃花眼不笑似桃花,勾起唇角似月牙。
千汐月也笑了,不过并不灿烂,但眼睛里荡漾着的心满意足显然不是一次小小的郊游所能带来的。冷星并不知晓她的计划,只当是她心情好罢了。随着大部队开始缓缓前行,冷星向她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你在向谁招手?”舍友问道。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走吧,大家都走了。”冷星轻声说,没有再回头。不明所以的舍友们一道离开,谁也没有看到千汐月藏在人群间高高瘦瘦的影子,哪怕她一身漆黑,虽然身着最暗的颜色,却分外夺目。
千汐月沉静的双眼注视着冷星的背影,直到她隐没在人流里,在天边缩成不知名的点。她不紧不慢地朝着森林方向走去,直到踏入其中,将疲惫的身躯倚在一棵参天大树旁。
“爱丽丝。”她低声道。
“殿下。”爱丽丝凭空现身。不过,由于她们此刻站在树林里,所以没有人会看到爱丽丝如此“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出现。
“千汐月。”她纠正道,“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不是我们的。”
“殿……”爱丽丝的嘴唇动了一下,终于采取了折中的方式,“千小姐。”
千汐月寡淡地点头,单手插在兜中把玩着打火机,似乎完全不在乎狼人偷听的可能:“布置好了吗?”
爱丽丝点点头。
千汐月朝爱丽丝迈了一步,两人的脸相隔不过咫尺的距离。爱丽丝有些诧异,但望见她的眼神最终还是一动不动。
细微的气流吹拂在她耳边,千汐月近乎耳语般:“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爱丽丝绷紧了身体。
“保护她。”
“但是您!”
“难道一个亲王,对付不了区区狼人?”千汐月朗声道,笑容肆意,狭长的凤眼里藏着戏谑,“它们若是真能奈我如何,就尽管来吧!哈哈哈哈!”
她的大笑声回荡在林中,即使很快隐没在茂盛的枝叶间,也清楚地落进伏击的狼人耳中,使得它们气得咬紧了牙。
“殿……千小姐!”爱丽丝愕然看着笑得近乎癫狂的千汐月,完全没想到一向冷静自制的她会变成这般模样。
千汐月似乎还没有嘲讽够,又来了几句:“我知道你们听得见,尽管过来啊!我等着你们!”
她还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如此狂妄过。
回应她的,是一声威胁般的咆哮。
只不过,很快那声音就像被掐断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很显然,是某个年轻狼人被她气得发狂,忍不住出了声,但是被头领制止了。
“只不过,不知道狼王殿下可会现身?”她的手指灵活地玩着打火机,“毕竟,本人可是四代纯血呢,不要派些不入流的人来。”
终于,两声咆哮震得整个林子都在颤抖。两个矫健的身影同时冲出,琥珀色的眼睛不再清澈,而因愤怒卷起了风暴。爱丽丝立刻护在千汐月身前,替她挡住呼呼作响的风,千汐月却依旧波澜不惊般把玩着那只打火机,甚至还点了一根烟,只不过没有放在唇边,而是夹在指间。
狼人疯狂地冲来,血盆大口中散出呛人的腥味。狼人和血族一样嗜血,猎杀人类也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它们没有血族那样,像宫廷贵族般讲究——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做作,区别只是程度。
眼下,浓郁的人血味冲进了千汐月的鼻腔。只不过,没有引起她丝毫冲动,反而使得她厌恶地皱紧眉头。狼人近身的那刻,爱丽丝猛地跃起,一脚踢向其中一头狼的头颅,那狼人似乎早已预料到般轻松避开,然后锋利的爪子挥向千汐月。
千汐月的速度比闪电都要快。下一个瞬间,她已经出现在几十米之外,而就在狼人挥出爪子的同时,细长的手指轻轻一弹,那支燃烧的烟便准确无误地落在狼人的身上。
刺鼻的焦糊味爆发一般涌出,很显然她在那支烟上面做了手脚,无论那狼人怎样挣扎、打滚、嘶吼,试图使用灵力扑灭火焰,那火都像有灵性一般,死死缠着它不松口。
千汐月丢给爱丽丝一个“快点过来”的眼神,然后像乐团指挥般优雅地抬起了手,顿时火焰暴涨了数倍。而爱丽丝心领神会一般张开五指,控制着灵力造出一个封闭的场,以免火焰波及附近的森林。
主攻的狼人被火烧得浑身焦黑,而佯攻的狼人已经冲出去了好几十米。它见势不妙,立刻朝着背离伏击点的方向奔去——因为它不可能暴露大部队,却已然明白千汐月的实力远在它们之上。
“我说过,不要派些不入流的人来。”戏谑消失了,冷酷又高亢的音调刺得狼人一阵头痛。佯攻的狼人还没来得及迈出二人的视线范围,就被破空而来的一柄长剑穿透了躯体。力道至此还未消失,直到将它狠狠钉在一棵粗壮到需要两个成年男子合抱的大树上,甚至穿过了整个树干方才停止。
灼热滚烫的鲜血喷涌出来,那头狼抽搐了几下便停止了呼吸。因为银月不偏不倚刺中了它的心脏。
千汐月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到狼人的尸体旁,用力拔出了自己的剑。琥珀色的眼睛依旧圆睁着,昭示主人无尽的恨意。
可谓死不瞑目,但这对千汐月来讲,就像是人类随手拍死了只蚊子。
爱丽丝恭敬地递上一块柔软的绸缎,千汐月接过,漫不经心地擦着她的剑。若不是只有本人触碰灵器才不至于受伤,她绝不会沾染这些“畜生”的血液。
狼人和血族是天敌,即便狼人本身没有对千汐月本人做过什么,但那种烙印在骨血中的厌恶似乎与生俱来,根本不受控制。
爱丽丝也走得远了些,仿佛离得近了就会弄脏自己似的。
“狼王殿下,阿尔忒弥斯·伊尼斯·梵卓期待与您相见。”
丢下这句内容礼貌口气狂妄的话语,千汐月带着爱丽丝大步走出了森林,没有再回头。死去的狼人静静躺在地上,一个皮毛焦糊,一个鲜血濡了满身,都是一番惨不忍睹的样子。两双幽怨的眼睛圆睁着,琥珀色渐渐变成了浑浊的棕黄。
那是千汐月的示威。她轻易不出手,但一旦动手,对方基本上非死即伤。爱好美术与音乐的唯美主义性格似乎并没有被带到战场上,她的敌人无一例外死得都很难看。
不过千汐月的衣服上依旧干干净净,连尘土都没沾上半分,爱丽丝也是。
“希望您,不会让我失望。”
她的身影消失了。踏出遮天蔽日的林间,抬头又是三月天晴朗的天空,明媚之光照耀,真仿佛岁月静好,一切血腥都未发生。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黑发的女子轻声呢喃着,唇角有一丝凉薄的笑意,“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于那终于盼得好时光得以出游的人类学生如此,于那知晓了家族真相,也知晓了狼人想要对她毕生挚爱下手的千汐月,亦是如此。
三月天,明媚光,莫负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