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羽流夏學姊的床上醒來。
昨天她說她睡沙發就好了,我可以躺她的床,結果我躺上去不久後我立刻就聽到了妳還真的沒有要客氣的意思耶?這樣子的牢騷。
雖然不是不懂只是想表示禮節的心情,但是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是在妳家,要是真的不想讓我睡妳的床的話大可以直接講啊?
最後她還是讓我睡床上了,在我睡上去前上面放了不少雜誌還有遊戲片,這副樣子讓我擔心了一下學姊平時就睡在沙發上而一直把床當作置物架。
早晨就這樣開始了。
幸好學姊再怎麼誇張,該有的盥洗用具還是有的,尤其是她有備用的牙刷這點讓我鬆了口氣。
雖然,她能借我的換洗衣物只有連身帽外套還有彷彿從演唱會現場買來的,上面印著奇怪字樣的黑色T恤。
很無關緊要,但我還是想說,我現在穿著一套用金屬感很重的字體寫著『豬排丼』的黑色T恤。
「早餐呢?」
我問一早就在玩遊戲機的學姊,有點擔心她是不是就這樣玩了一整晚。
「泡麵,自己泡。」
「泡麵以外的選項呢?」
「洋芋片,在那邊的櫃子裡。」
搞甚麼啊,這樣的生活過得太散漫了。
在這麼想了以後我還是泡泡麵來吃了,在等待三分鐘的時『我接下來究竟要做甚麼?』的想法立刻就充斥在心頭。
因為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幹嘛,所以我從書包裡拿出了課本還有筆記開始研讀。
說起來,昨天的時後我在社團教室裡也看到了一樣的書包,不知道出自甚麼原因,但是真的出現了兩個一樣的東西,有兩個我這回事似乎並不假。
不過,如果有某種神奇的力量複製出一個人,難道連她身上的物品也會跟著複製嗎?
聽起來很不合理,但不管怎麼說沒有憑空出現全裸的愛媛這回事都是萬幸。
但是,如果以兩個我都是真的,而且物品有兩份的話,那八成跟羽流夏學姐說的一樣,我們兩個其中一個是時空旅行者了。
得出結論後,我翻到現在還沒有教的進度開始自主預習。
學姊的家挺不錯的。
周遭都很安靜,唯一的聲音只有學姊玩遊戲的按鍵聲而已,不過那不足以讓我分心,而且她玩遊戲一直都是有戴著耳機的。
如果在我自己家念書的話,電視的聲音跟家人對話的聲音多少會透過門板傳過來,就算沒有這些聲音,也還會有街坊鄰居跟貓、鳥的叫聲干擾。
就這樣大概過了兩個小時,我終於唸到了讓自己滿意的進度,稍做讓自己休息一下,然後把泡麵的最後一口吃完。
幸好最近的泡麵泡超過三分鐘麵條也不會爛掉,不然像我這樣一邊念書一邊吃的情況我到侯來就會吃著一攤麵糊。
「啊!」
學姊十分罕見地摔了遊戲機,當然她是摔在沙發上。
「卡關了也不用這樣吧?」
「我沒有卡關!我在不爽妳!」
「我?」
我遲疑的用食指稍微指著自己。
「對!妳!為什麼到朋友家裡玩還要繼續唸書啊?電視遊樂器跟漫畫都在旁邊,就算再怎麼客氣妳也好歹開電視看或是拿手機出來滑啊!」
「可、可是快要考試了。」
「永遠都有新的考試,妳打算一直不停的念書嗎?」
「在放長假之前我是這麼打算的。」
羽流夏學姊無力的靠回沙發,嘴裡喃喃著:雖然有預期了,但是沒想到死腦筋成這種程度。
「說到這個,學姊妳自己不唸書嗎?」
因為不同年級的關係,加上沒有人提過,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學長姐們的成績好不好。
「聽好了,愛媛。我已經跟妳提過不下數千數萬次了,我窺視他人想法的能力,即使我不想要用也多少會聽到。就像有些人總喜歡開著擴音跟別人講電話一樣,我們都對他們的隱私沒有興趣但是他們的聲音很大,妳不想聽也會聽到。」
「呃,我已經知道這個.......啊!這樣考試的話不就都知道其他學生寫的答案了嗎?」
「沒錯!除非整個考場沒有人知道某一題的答案,不然我想要答錯都難!」
「這樣是作弊吧?」
學姊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用雙手抹臉,樣子看起來十分痛苦。
「我也不想作弊,難道我要跟校方說因為我會讀心,所以讓我在半徑八百公尺內沒有考生的地方考試。還是要其他所有的考生,為了我一個人去修練到心無雜念、心如止水嗎?」
「好啦好啦,我已經知道了。」
我稍微拍拍學姊的肩膀,說起來,如果是我,其他人要是在考試的時候會把自己心頭正想著的思考過程說出來。我不可能能辨認出誰說了甚麼,只會把那些當成噪音而已,得不到甚麼有用的資訊。
平常就一直聽著人群思緒,還能不瘋掉並釐清出有效情報的羽流夏學姊真的很厲害。
「明明今天才剛開始,但我已經覺得很累了。」
「那學姊要再回去睡回籠覺嗎?」
「不了,我要出門一趟,一直悶在室內會悶出病的。」
「那學姊,路上小心。」
「妳也給我一起出門啊!」
「為、為什麼啊?」
「我如果不在的話,妳肯定會繼續在我家裡念書的吧?就算之後妳離開我只要一想到這裡曾經有個人認真的在這邊念書我就會不自在。」
「那樣,學姊應該很不喜歡圖書館或學校?」
「我是不喜歡。」
總而言之,學姊秉持著歪理,我最後還是跟著她出門了,儘管我內心有千百個不願意。
原本我還擔心我們兩個高中生上課時間在外頭晃會被警察關愛,但仔細想想我們兩個的外貌,一個人戴帽T又戴口罩活像是受感冒所苦,另一個穿著上頭寫豬排丼的衣服,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學生。
然後我們到了遊戲中心。
即使是這裡,現在的時段也沒甚麼人,完全不必排隊就能玩想玩的機子。
我原本想開口說些甚麼,但學姊沒有照著我原本的預期去小鋼珠店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好啦,愛媛,叔叔發零用錢啦。」
羽流夏學姊晃了晃手上裝滿遊樂場代幣的袋子,得意的神情像是裡頭裝的是金幣。
然後她很大方的分我十個代幣。
「學姊,我從昨天就想問妳一個問題了。」
「甚麼問題?」
「妳有在分配平時的開銷嗎?妳手上那麼多代幣應該不便宜吧?」
「有啦,沒有問題哪,昨天到今天的都是『閒錢』的額度喔?」
「我覺得學姊對閒錢的定義跟一般人對閒錢的定義不一樣。」
「反正花的又不是妳的錢,好啦,接下來妳想說,妳沒有來這邊多少次,不知道自己要玩甚麼對吧?」
「羽流夏學姊應該不用讀心也知道這個吧?那妳還帶我來這裡。」
「沒關係啦,就算再怎麼不想玩這裡的東西,那對夾娃娃機總有興趣吧?我對我的技術很有自信,沒有東西是三次以內夾不起來的。」
「夾娃娃機嗎?」
我稍微看了看放夾娃娃機的區域,大概排了整整四排那麼多。
除了常規的玩偶以外,這裡還放了玩具車、模型、遙控車、藍芽耳機,還看到了手機線上商城的泛用儲值卡,我說在法律上放這個進去沒問題嗎?
打量了許久,我在其中一台娃娃機裡面看到了──
泰迪熊。
「怎樣?愛媛,找到想夾的東西了嗎?」
學姊轉動手臂,看起來躍躍欲試的樣子。
「仔細想想,我們還是玩一般的遊戲就好了,我不是很想要玩偶。」
「那其他的東西像是遊戲機呢?」
「那個也不了,一般的.......一般的玩遊戲就好了。」
似乎已經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害怕的學姊難得展現了體貼,就這樣沒有多問的帶我離開充滿恐怖娃娃的領地。
「那、我們玩個可以快速花掉妳手上代幣的遊戲好了,像是那邊的賽車。」
學姊指向賽車的機台,兩台或是四台並在一起的那種,上頭有著不少即使是我這不常玩遊戲的人也叫得出來的遊戲或動畫角色,現在的賽車遊戲為了求生存還得做到這樣子的嗎?
我們一起坐到了音響放到耳邊位置的椅子上,然後投幣來玩......居然要五枚代幣,這樣不就只能玩兩次嗎?
雖然想說些甚麼但是要求要玩可以快速消耗代幣的人是我,實際上投進去這麼多以後我才在思考性價比。
「轟隆!」
仿引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接著我在螢幕上看到我自己的樣子。
「學姊?我的這台螢幕壞了嗎?為什麼螢幕突然變得像鏡子一樣?」
「愛媛,妳在故意耍寶逗我笑嗎?再怎麼科技白癡也不會沒意識到吧?」
「不,一般來說螢幕壞掉的話應該是像手機一樣呈現全黑的樣子吧?」
「喀擦!」
剛才的聲音,讓我得出了我不想意會到的答案,我人生中第一次從手腕的地方冒冷汗。
「羽流夏學姊,那該不會,是拍照的聲音吧?」
「嗯,如果進排行榜的話,照片就會顯示在上頭。」
我再次看了螢幕的樣子,因為不知道要拍照所以我沒有整理頭髮,而且我沒有看著鏡頭所以拍起來的樣子理所當然的慘不忍睹。
「嗚哇!學學學學學姊!要怎樣才能刪了它拍的照片?」
「這又不是電腦可以說刪就刪的,已經開始了啊,賽車。」
「那像電影一樣在手機上面按個幾下,入侵進去刪掉不行嗎?」
「哪可能那麼方便的?不要一直抓著我的手,要被超過了!」
羽流夏學姊非常的焦急,我也是非常的焦急,完全沒有意會到自己在做甚麼,也沒有想到只要不進到那個排行內,就不會留下照片。
即使有我的干擾,學姊還是拿到第三名了,然後我的腹部被她用正拳揍了。
好痛、比以往都還要痛。
「妳到底要不要讓我玩遊戲啊?」
學姊生氣地說,雖然她有手下留情了但是我仍沒有辦法好好回話,只能繼續發出痛苦的呻吟。
作為額外的懲罰,剩下的五枚代幣也被沒收了,雖然那本來就是學姊的東西。
「我、我很抱歉。」
我勉強的爬起身子,這拳太扎實了,導致我現在說話都會隱隱作痛。
「算了,仔細想想如果害妳對電動有興趣,沒辦法在念書上專注肯定所有人都會怪我而不會怪妳自制力不夠。」
跟完全沒有學業壓力的學姊一起玩的話,不管是誰心都會跟著野起來吧?
「等一下,如果學姊一直以來都可以用讀心能力應付考試的話,那為什麼舞奈學姊要一直逼妳唸書?」
「這、這是因為......」
羽流夏學姊稍微戳著自己的食指,然後視線轉向別處。
「舞奈學姊還不知道這回事,應該說羽流夏學姊還特意跟她隱瞞對吧?」
雖然隔著口罩,但這個照字面上意思可以洞悉人心的學姊在想甚麼還是很好猜的,只要多留點心觀察的話。
「這件事情別跟任何人說啊。」
「那剛剛的事情學姊要當作沒發生過。」
「好,一言為定。」
我們兩個很有默契的用拳頭碰拳頭。
當天的傍晚,收到了舞奈學姊的來信,說是要在附近的家庭餐廳稍微聚一聚,當然,她們已經把另外一個我打發回家才傳訊息的。
而我們在這之前一直在遊戲中心消磨時間,雖然我只是一直看著羽流夏學姊在玩而已,那麼多的代幣她居然一個下午就用光了。
中間玩格鬥遊戲時,學姊把一個大叔打的體無完膚,大概連續輸了五次以後對方就走過來問我們是哪個學校的。
就在我心裡想著『居然真的有趁著巡視遊戲中心有沒有翹課學生的老師跑來順便玩遊戲而且心胸還這麼狹隘』的過份評價時,學姊說了我們是大學生。
然後拿市立圖書館的借書證當成大學的學生證給他看,他居然就這樣相信了。
「愛媛,別發呆啦。」
舞奈學姊在我面前揮了揮手,我才稍微回神過來。
在我意識神遊的時,我們已經都在家庭餐廳而且餐點都上桌了。
「想事情的時候看起來像恍神這點,兩個愛媛都一樣呢。」
宮小路給了過分的評價。
「沒有其他不一樣的地方嗎?」
「這就是難辦的地方了,妳們兩個比偵探小說裡為彼此提供不在場證明的雙胞胎更難找出區別之處。」
「這麼誇張?」
我看向今天一樣有去學校的舞奈學姊,她也點了點頭。
要不是親眼看到她我可能會以悽慘的死法死去,不然我真的很想看看跟我幾乎一樣的人是甚麼樣子。
「對了,宮小路、舞奈,跟妳們商量一下,愛媛今晚換去住妳們其中一人的家吧。」
「怎麼了嗎?」
「我以為會是愛媛她會先說她不想住妳家呢,發生甚麼了?」
「也沒有甚麼啦。」
羽流夏學姊稍微抓了抓後髮。
「我總不能一直請假顧著愛媛,而且突然有個人在我的私人空間裡突然很不自在。」
學姊肯定是因為有個人在認真念書,原本輕鬆的玩遊戲因此想起來自己是學生,仍然有學業壓力,然後開始背負著壓力玩遊戲所以才這麼說的吧?
不過出於我們中午的約定,我是不會說出來的,而且我也不想再看到下一餐跟下下一餐只有泡麵的窘境。
「那,愛媛來我家吧。」
舞奈學姊輕輕地合掌,臉上掛著燦爛的笑。
「舞奈學姊,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現在我爸媽都在國外,我家目前是我說了算。」
她驕傲地挺起胸膛。
「那我就到學姊家打擾啦。」
「妳的語氣聽起來未免開心過頭了。」
羽流夏學姊冷冷地說。
「沒有啦,因為我很早之前就想看看舞奈學姊的家是長甚麼樣子的。」
何況,今天出門的時候才意識到,羽流夏學姊的租屋處根本就是恐怖片當中會出現的地點,我肯定沒辦法在那裡好好睡著了。
「我家很普通,真要說有甚麼特別的,大概就是有車庫吧?」
舞奈學姊說出口時,一時之間空氣凝結了。
我說錯了甚麼嗎?
舞奈學姊慌張地問,她沒有惡意,她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在這之前,我以為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元素只會在手機遊戲或是偶像劇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