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真是个奇特的女孩。”
“怎么说”
“像从天空中坠落的一样。”
——帕特里夏·海史密斯《盐的代价》
“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安洁看了眼时间，“姐、姐姐……大人，该洗澡了。”
“姐姐我还想再和安洁妹妹再玩会儿呢。”大小姐嘟起嘴，撒娇道。
“洗完澡也有得是时间吧，毕竟我一直在姐、姐姐……大人身边啊。”明明应该作为姐姐的大小姐却总是向身为妹妹的安洁撒娇，这一点让安洁有点头疼，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感慨一下什么“真是没用的姐姐大人啊”之类的话，不过安洁是不会这么说的就是了。
“那……一起洗吧？”大小姐再一次提出了这个任性的请求。
“不行，因为姐、姐姐……大人一定会对我做奇奇怪怪的事的。”安洁果断地拒绝道，“再说了……我不是一直在帮姐姐……大人搓背吗？”
“好、好伤心。”大小姐失落地说，“姐姐我只是想和妹妹单纯地一起泡澡而已，绝对没有对妹妹有什么非分之想。”
“就是因为要泡澡……才不行的。”安洁肯定地说道，“如果一起泡澡的话，姐姐……大人你一定会对安洁做奇怪的事情的。”
“其实即便是一起淋浴也会的。”大小姐嘟哝道，不过这一句不会给安洁听到的。
“如果可以和妹妹一起泡澡，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此生无憾了！”大小姐用带泪光的哀求眼神注视着安洁。
“姐、姐姐……大人，你的人生追求是这么低的吗……”安洁扭过头去，不让自己和大小姐四目相对，“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不要嘛，我就和安洁妹妹一起泡澡啊。”大小姐又一次撒起娇来。
这样的姐姐真的没问题吗……
为这样的大小姐感到担忧的安洁，叹了口气，妥协地说道：“那好吧。但、但、但不可以做奇怪的事情哦。”
“耶！可以和安洁一起泡澡了。”大小姐振臂欢呼，大可以相信她并没有听到安洁后面的禁止事项。
“真是个麻烦的姐姐……”安洁叹气道，“明明这种事，应该由妹妹来撒娇才对吧……”
“谁让我有一个可以迁就我的妹妹呢？”大小姐笑眯眯地说道。
“这样会显得这个姐姐很没用的哦。”安洁推着轮椅，带大小姐去浴室。
“只要妹妹是安洁，这些都无所谓哦。”大小姐俏皮地说道。
我有所谓啊……安洁在内心感慨道。
浴室的浴缸很大，两位少女坐在里面也完全不显拥挤——或者说，再来十几个人都不显拥挤，这一点对现在的大小姐来说有点失望，她现在非常希望浴缸可以小到刚好两个人的程度。
“只有自己泡进来……才觉得这个浴缸真是大得夸张啊……”怯生生地泡进浴缸的安洁，有些不好意思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毕竟身为佣人的她，是不允许使用这个浴缸才是，更何况自己是非泡澡派的，第一次被温暖的，放了浴盐的水浸润全身的感觉，对安洁来说十分新鲜，她不禁舒服地哼了两声。
“泡澡果然很舒服吧？”在一旁的大小姐略带得意地说道，虽然完全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偶尔这样子确实不错。”安洁同意道，“不过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可能还是不太会泡澡呢。”
“那以后就天天和姐姐一起泡澡吧？”大小姐微笑道。
“总感觉被姐姐……大人得寸进尺了……”安洁有一种被大小姐算计了的感觉。
“哎嘿嘿。”大小姐可爱地吐了吐舌头，“那个，安洁，镜片起雾了哦。泡澡的时候不带眼镜也可以的。”
“唔……”安洁把镜片沾了雾水的眼镜取下来，“泡澡的时候果然是烟雾缭绕的啊……浴室里现在到处都是水汽。”
“但是身边的人还是看得清哦。”大小姐扭过头望着安洁的脸，“摘下眼镜的安洁，也很可爱。”
“呜……”
“安洁又脸红了。”大小姐一脸坏笑道。
“是、是水温……太、太热了而已！”安洁赶忙辩解道，“呜，姐姐……大人真是的，老是说这些令人费解的话……”
“因为安洁的反应很可爱啊。”大小姐在水下悄悄挪动手臂，将自己的右手覆在安洁的左手上，“那就稍微给点福利好了。”
“唔，这算什么福利嘛。”安洁稍稍将身子往下滑，让嘴潜入水中，吐起了泡泡。
但安洁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只是默默地保持原样，任大小姐将本是覆在自己左手上的右手无声地改为牵住，最后变为十指相扣。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浴室的天花板，听着水龙头和花洒残留的水珠滴落地声音。
“其实……姐姐大人为什么不安装电子脑呢？”安洁唐突地问道。
“为什么会问这个呢？”大小姐笑着反问道。
“因为……姐姐大人应该是有‘明天’的人吧……”
“你知道现在安装电子脑之前会有一个的测试的吧？”
“好像是检测是否会对‘数据之海’产生异常反应的测试吧？”
“我在测试的时候啊……差点回不来了……”大小姐慢慢地说道，“虽然测试的时间很短，但我却对‘数据之海’产生了严重的沉浸感……”
“那不是电子脑自闭症的症状吗？过于沉浸于网络空间从而在现实——”
“嗯，我被检测出患有电子脑自闭症的倾向，而且在第二次测试中……我又对‘数据之海’产生严重的恐惧感，有研究认为这是电子脑抑郁症的倾向，虽然有这种倾向也不一定代表在正式安装电子脑后就一定会患这两种病，但为了不让我像我母亲那样，父亲最后没有让我安装电子脑。”
“这……会和遗传有关吗？”
“目前还没有研究可以证明这个哦。”大小姐露出苦笑。
“那……姐姐大人总可以让自己站起来吧？”
“我没有办法和任何义肢完全匹配。自从那两次测试之后，我的大脑似乎就出了点问题，导致我在和义肢匹配上没有办法……我……也许是被科技抛弃的人吧……”
“才不是这样的……”
“我的腿是在这两次测试不久前的一次车祸瘫痪的，事故原因是自动驾驶汽车的行驶故障。加上之前我和母亲的事，我父亲开始对现代科技产生了憎恨吧，会在暗中支助一些反电子脑、反义体化的团体组织。不过因为财团这边还是像老样子对科技产品进行大力投资，所以父亲暗中支助这件事即便暴露出去，好像也没什么可信度，但如果这件事挪移到我头上来解释，却显得合情合理，于是就有这样的情报流传出去了吧……”
“欸？”
“呵呵，抱歉。后面说的事就当我多嘴吧。”大小姐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不过，也许安洁也想了解这个哦？”
安洁愣了一下，才困惑地说道：“姐、姐姐……大人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请不用放在心上哦。”大小姐脸上神秘的笑容依然没有褪去，“那安洁呢？安洁为什么不安装电子脑呢？”
“啊……只是一个很无聊的理由而已，我只是觉得……装不装都不能改变什么吧。比起这个——”安洁突然伸出手，搂住大小姐的肩，将她拉近，让她的头部连着湿漉漉的金色长发，一同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姐姐有时候也可以找妹妹依靠一下的。”
“安洁……果然很温柔呢……”大小姐愣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了身子，双手搂住安洁的臂弯，闭起了眼睛，“那我这个没用的姐姐大人……就不客气地依靠自己可爱能干的妹妹啦。”
感到手臂传来一阵柔软，虽然很舒服，但安洁尽量不让自己去注意到这方面，因为这样子，会有些难以平静下来。
“呼——”安洁长长地吐了口气，在一旁靠着的大小姐一声不吭，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安洁看着这样眯着眼睛的大小姐，抑制住了想要去报复回平日里大小姐对自己各种奇怪行为的欲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虽然不愿意打破这份奇妙的宁静，但安洁还是不得不对大小姐温柔地说道：“姐姐大人……再这样下去……会泡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