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妳看看這個~!」
「嘿~?真可愛呢~?對吧?月妳怎麼看~?」
「咦?啊,嗯……挺可愛的……」
「真的好可愛~!可是,有點貴呀……小桃妳的零用錢夠嗎?」
「呃!總、總會有辦法的!」
「……」
花聽到月的同意答覆時,臉上的喜悅真是難以言喻的。
「真、真的嗎?!太好了~!大家~~~!小月答應啦~~~!」
「喔喔!真的嗎~!」
大家的反應都相當熱烈,大概因為這是自己第一次答應她們的邀請吧。午餐邀約外的第一次。任何時候,第一次體驗某個事物,總是讓人相當興奮的。
「那麼,大家週末的時候,要開開心心地一起玩唷~!」
「喔~~~!」
……不過,她們怎麼比自己還興奮啊?看著眾人興高采烈的模樣,月忍不住感到有些傻眼。
到了周末時分,她們一行五個人,來到了市區的商店街(不是M街,不過就在隔壁,所以這裡也被視為M街商圈的一部份),在陽光明媚的這一天,盡情遊覽著市內的店鋪。
眾人興致高昂,玩得不亦樂乎。
「啊!這個是!妳看妳看~!」
「哇啊……竟然連這個也有……」
……至少,對一部份人是如此啦。
「咦?這個好像是隔壁班的班長……戴過的那個(髮飾)?」
「好像是耶?不過她不是已經換--」
「……」
其實,月壓根兒不喜歡逛街;沒有轉圜餘地,也不是委婉的形容詞,她「就是」不喜歡逛街。對於包包、飾品、衣服那些東西,她都不太能感到興趣。如果真的、非得要逛不可的話,書店是比較可行的選項,然而考慮到其他人的喜好,她研判還是別據實以告較好。
「喔喔!我一直想要這種的……!」
「那麼!趕緊買下來吧!正在促銷大特價耶!我也想要買一個!」
「嗯!」
美美和桃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在某間店消費;清雖然還是一如既往態度冷靜,不過看得出來她也很感興趣。遺憾的是,月仍然一絲興趣也升不起。確實,那些飾品是挺可愛的,然而對她來說,「可愛」並不是非常重要的事。她也明白,這樣的個性或許會被人說「不像女孩子」,可是沒辦法,她就是如此。
「小清妳有看上眼的嗎~?」
「嗯,我想這條應該可以。」清拿起了一條藍色和綠色寶石(當然,那是水鑽)編成的項鍊。「這價格我還能接受。」
「嗚……這個(手環)好漂亮……可是預算……」桃則是苦著一張臉。月偷偷看了一眼那手環的價格,不算便宜,但也沒到非常貴,看來桃準備的額度相對而言有些少。
月自己的額度則是幾乎為零。
「嗯……我還是買個耳環就好了。這個不用穿耳洞就能戴吧?」美美好像已經鎖定了目標。突然,她似乎想起什麼,而回過頭來,「啊,對了,月和小花妳們呢?」
「……咦?」
被這麼一問,月頓時有些慌張,「不、不用了,沒關係,我之後再說……」說起話來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我也不用了。」
「……嗯?」
奇怪……好像有點不對勁,月也回過了頭,朝花看了一看。
她的語氣不太對。平時的花,總是活潑開朗、充滿朝氣,讓人不由自主想起晚春剛進入夏天的太陽,熱情四射,不過並不會灼傷人--這也是她最厲害的一點。回想起來,這天的她,卻一反常態,除了一開始眾人集合的時候,她還算頗有精神,開始逛街過後,一路上保持著沉默,神情看來挺消沉的。
「我應該都不會買吧。」
她揮了揮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月察覺到,她竟然難得地皺起了眉頭。「抱歉,我去外頭等好了,可以嗎?妳們慢慢逛。」
「欸--!妳不逛嗎?那,月妳呢?」
「啊,我呀……」
月躊躇了一下,再度朝花看了一眼,沒想到,她竟然看到--花對她微微笑了一下。只是淺淺的笑,而且,她似乎刻意沒讓其他人看見。只有月發現她在笑著。
而且,她還眨了眨眼,眼神中滿是笑意。
「吶,小月陪我在外面吧?」
「咦?」
「我一個人待在店外會無聊的啦~」不知為何,花像是在幫月回答一般,她說道:「而且啊,小月妳這個月不是有些危險嗎?荷包還是得省著點用吧~?」
「欸欸?是這樣嗎?」聽到這句話,桃轉過頭來,同情的眼神射向了月,讓她有些混亂。
「啊,不,那個……咦?」
奇怪了,自已的月消費額度還沒有超支啊?況且,花明明應該絲毫不清楚自己的財務狀況,為什麼還要這樣說呢?
「嘛,總之小月跟我一起吧~」
還沒等月反應過來,花已經拉住了她的手,一面笑著對另外三個人說:「不用擔心我們,妳們買好了再來找我們吧~」
「嗯,好喔。」
「那,走吧~」就這樣,幾乎是被牽著走,月和花走出了店門。
月這才頓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唉……真受不了耶……」一走出室外,花便無奈地嘆了口氣。
原來……她是想要,讓月和自己一起「逃」出來,這樣子嗎?
「唉……真是有夠累的……吶,小月。」
花笑了一下,陽光將她的臉龐映得十分耀眼。
「妳想陪我休息一下嗎?」
「說好要來逛街……她們真的是名副其實來『逛街』的啊?失策呢……」
趴在桌上的花,有一些像是融化了的冰淇淋……或者果凍?
感覺軟軟的。
「咦?不是小花妳說要來逛的嗎?」
「是這樣沒錯啦。」
對這個問題,花只是攤了攤手,表情相當苦澀。
「可是啊,我對那種店並沒有興趣呀?飾品什麼的有什麼好在乎的……」
「喔……?」
月突然感到了興趣。沒想到,眼前的這位「朋友」,或許,和自己是有共通點的呢?
「其實,我也覺得有些無聊呢。」
「這樣啊……果然小月妳當時其實是真的不想要來的吧。」
花又嘆了口氣,將身子癱在座椅裡頭。「啊啊……真的對不起呢,我原本想帶小月妳好好玩一玩的說……」
「呃,其實沒關係的啦。」
一邊尷尬地安慰著花,月一邊拿起了玻璃杯,小啜一口「甜甜蜜蜜柑綜合橙汁」,口味令人意外十分清爽,真的充滿果香,或許令人意外並不是調出來的。
她和花兩人,現在正面對面,在一間咖啡廳裡坐著,悠哉地休憩。
「真是的--!走得我都快累死了--!」
雖然已經坐了下來,花還是忍不住她的抱怨。這讓月的好奇心更強烈了。
「我還以為,小花妳是那種比起坐著,更喜歡四處走動的人呢?」
「是這樣沒錯啊。」對月一時興起的調侃,花回以一記苦笑,「可是啊,走動也得要有目的……不不不,我是說,至少要有個道理。啊啊,該怎麼說啦……」
苦惱地抓頭一陣過後,她繼續說道:「那個……也就是說,為了運動而走動之類的,這樣我還能理解;為了玩的話也是。可是,僅僅為了逛街而不停地走路……只會感到麻煩而已啊?」
況且,還是一連兩小時不間斷的路程!--她的眼神裡,似乎透露著這般的哀怨。
「哈哈~~~!」
面對這副模樣的花,月忍俊不住笑出了聲,「真沒想到呢,原來小花妳是這樣想的啊~~~!」
「是呀是呀~ 我就是這樣呢~」似乎回復了一些心情,花的語氣稍微開朗了一些,「嘛,小月妳呢?」
「嗯~~~ 其實,我也是呢~」
難得的好心情,月的聲調也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說真的,我對那些飾品也沒什麼興趣。」
「喔喔!小月妳也是嗎~!真的真的,要在身上掛那些小東西什麼的,真的很麻煩對吧?」
「欸?嗯……確實,是有一點呢。嗯。」原來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討厭飾品的啊?這理由和自己不一樣就是了。
「咦?妳該不會在取笑我吧?」她似乎有些察覺月訝異的目光。
「沒有啦沒有啦~」
「不,妳一定在笑我!嗚嗚嗚,沒想到小月妳原來是這種人……」
「才不是呢~」
哈哈哈~~~!月開懷地笑了。難得地,她開懷大笑著,坐在她對面的花,也陪著一同笑了起來。她們兩人的笑聲相互交疊,彷彿在房內迴盪不已,如銀鈴般響亮又悅耳。
好開心。
真的,好開心。
和花在一起,意外的,竟然能夠讓她這麼開心。
到現在,她才猛然驚覺,原來,自己其實根本一點也不瞭解花這個人。原本她以為,自己與她是根本處不來的存在;後來,才發現兩人竟然能夠融洽相處,已經讓她感到相當訝異了。
如今,完全沒想到的,她們竟然能這樣快樂地聊著天。
是真正的快樂,不是偽裝出來的。
那是……和朋友在一起,才能感受到的,快樂。
「嘛,算了。我就大人不記小月過啦~」
一邊開玩笑地說著,花一邊滿意地喝了口「草莓戀繽紛氣泡飲」。「真好喝~~~ ……話說啊,應該沒問題吧?『突然想起有東西要找,所以就先和小月一起離開囉~』我是這樣傳給美美的。」
「嗯……應該沒問題吧?」
雖然不告而別有些罪惡感,至少她們也不算是拋下同伴獨自逃走了什麼的……嗯,可能算是吧,不過,反正另外三人逛得還算挺開心,少了她們兩人應該也沒差吧?
「沒問題就好~」
逕自接受了沒問題的說法,花滿意地放下了手機。「對了,小月,接下來要去哪裡呢?妳有什麼感興趣的地方嗎?」
「咦?妳還想去哪裡嗎?」
「是啊是啊。」花不住地點著頭,「畢竟,今天是出來玩的啊!結果卻幾乎什麼都沒玩到,豈不是太浪費了?況且,第一次帶小月妳出來玩,結果卻變成這樣,對妳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這……樣啊……」
這倒是讓月有些窘迫。花的意思,應該是為了補償並不想出門卻還是陪著她一起過來的自己,所以讓月選擇想去的地方吧。這是一番好意,不過也讓月有些困擾。估計起來,月會想要去的地方,大多都不太適合花吧?她們倆都不喜歡逛街--共通點目前就只到這了。僅此而已。真的說起來,她們之間,仍存在著室內派和室外派這種絕對的區別。
就像現在……如果月提議一起去「逛書店」的話,花會做出什麼反應呢?月很害怕她會看到一張充滿怒氣的臉龐,或者,更糟糕的,尷尬、消沉、不知所措的可憐表情。『要、要去那種地方嗎……?』
……她實在不敢說出口。
「那個……我沒什麼想去的地方……」況且,她也絕對不是個好的嚮導,雖然附近有一間她很喜歡的書店,要將那間店的魅力傳達給花,對她而言實在……不可能。「還是小花妳選地方吧……?」
「咦?可是這樣沒意思啊。」
花又皺起了眉。即使妳那樣看著我,我也很苦惱啊--雖然很想對她這麼說,月終究還是沒讓這些話出口。
「唔……可是就算讓我挑地方……嗯……」
現在變成花在苦思了。沒想到,光是要討論一個共遊的地點,都存在著這樣的難度,人類果然是難以達成共識的奇怪生物……嗯,有些想遠了。
「嗯……這樣不太對……可是那樣的話……啊!」
突然,雙手一拍,花高興地喊道:「乾脆這樣好了~?我先選幾個地方,小月妳和我一起過去玩,然後,我們再到小月妳想去的地方,怎麼樣?這樣很公平吧?」
「咦?」
等等,怎麼會變成這樣?
「畢竟,我和小月的興趣實在不一樣嘛~~~」花的眼神中,閃爍著非常炫目、讓人難以直視的光芒。「這樣子,我和小月的喜好都能滿足吧~?況且,還可以更加瞭解彼此唷,不是嗎~?」
「呃……確實是啦……」
「那,小月妳覺得呢~?」
「……」
「可以嗎~?」
「……」
曾經提到過,月有一個最大的弱點。
她實在不擅長拒絕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