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Weiss他们被弗纳人袭击过了两天后,Schnee国王颁布了将擎天王国内所有的弗纳人驱逐出境的法令。消息一发布,很快传遍了整个国家。大家早就对白牙恐怖组织深恶痛绝,因此绝大部分人都赞同国王的做法。
尽管普通的弗纳人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受过歧视和迫害。
可他们依然不会被同情。
Adam握紧了手中的刀,嘴唇抿成一条淡漠的直线。刀尖上的鲜血沿着刀锋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他受上级命令,正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协助着警方抓捕弗纳人。
街道上到处都是举枪的警察抓捕弗纳人的场景,有些弗纳人试图反抗,直接被乱枪打死。哭喊声和求救声混着枪弹声,响彻大街小巷。
「等等。」Adam挥刀弹开一个部下的刀,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没有反抗的就别杀了,毕竟国王只是下令驱赶他们。」
他瞄了眼石灰色逼仄的墙角,那处躲着一个抱头瑟瑟发抖的小孩,他可能在被追捕的时候摔了跤,侧脸擦伤了一大片,衣服也脏兮兮的。
Adam挥手让两个部下架走了他,丢上街道中间停着的军用卡车上。此刻,那辆卡车的尾箱里已经塞满了弗纳人,充斥着各种哭声。一开始还有人敢咒骂这些手段残忍的警察和士兵,但他们看到了反抗的下场后,再也没人敢这样做了。
一旁的副官Gray看了眼Adam,见他只是异常沉默地反复擦拭着自己的居合刀,直到那块干净的软布被血浸透;Adam才将软布丢到一边,看着刀身在惨淡的阳光底下折射出冷森森的刀光。
「你还好吗?」到底还是当了他多年的部下,Gray早就看出了他平静表面下的情绪跌宕起伏。
「当然,我很好。」Adam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我已经无所谓了。你知道的,看的太多了。」
你的表现可不像是无所谓的样子。Gray心想。
他们两个从很多年前就开始隐藏起自己弗纳人的身份,因为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但Gray不明白Adam为什么要混进擎天的军队里,为他们办事,并且一步步升到了上校这么高的军衔。这种行为无疑是在钢索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Gray有一种直觉,Adam肯定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毕竟他最痛恨的就是擎天人了。但Gray不会去问他有什么计划,对他而言只要追随着Adam就行了。
「这些弗纳人会被运回困兽洲吗?」Gray凝视着那辆卡车,低声问道。
「困兽洲的环境恶劣,资源匮乏,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的弗纳人。也许真空王国会是一个好的去处。」Adam边说边利落地将刀送回刀鞘。
毕竟真空王国是四个王国里唯一不歧视弗纳人的国家。这样也好。与其被抓来在擎天做苦役,不如去其他地方生活。虽然环境比不上擎天,但没人想作为一个奴隶一样活下去。
回到王宫后,Ruby重新加入部队的日常训练中。
在度假区养伤养了一个多月,Ruby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懒惰了下来,身体机能和素质都明显不如以前了。无论是反应还是速度,都迟钝了不少。
她光是做完基本的体能训练就喘不过气来,衣服湿透,粘贴着后背;红色的发梢被汗水浸湿,贴在后颈上,额头上的汗水顺着双鬓流到下颌,让她不适地皱起眉头。
就连在空手搏斗的训练中,她也因为体力不支而陷入被动局面,因为来不及躲闪,被Nora一拳击中肩膀,疼得厉害。
其他士兵已经训练完离开了,Ruby调整着呼吸,端着一把枪,瞄着几十米远的半身靶不断打出子弹,枪枪击中人形靶子的头部。空旷的训练场回荡着孤零零的枪声,弥漫着硝烟味。
「天啊,你这也太神奇了,都不会退步的吗?这枪法真是让我看得脑壳一凉。」在一旁看她射击的Nora目瞪口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但我其他方面都退步了好多。」Ruby失落地隔着T恤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软绵绵的,她皱起鼻子,「我的腹肌没有了……这是什么,小肚子吗?」
本来女孩子就很难锻炼出肌肉,Ruby也是辛苦锻炼了许久才练出了腹肌的轮廓,这下可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Nora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没忍住大笑了起来:「没关系,我觉得不管你怎么样,Weiss都会喜欢你的。」
「我要加大训练量,你帮我跟Ren说说,重新拟一份我的训练计划。」
Nora这才敛起笑容:「你的伤才好了多久,怎么敢这样胡来?没减少你的训练量就不错了。」
她注意到Ruby脸上不安的神情,问她:「你在担心什么?」
Ruby刚想说话,Nora突然用手肘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不说了,你家那位来了,我先走了。」
还没等Ruby反应过来,她就走了出去,路过Weiss的时候还大声地打了一下招呼。Weiss一头雾水地回头看了看Nora离去的背影。
偌大的训练场就剩Ruby和Weiss两个人,静悄悄的。
「训练怎么样?」Weiss走到她身边,掏出一块手帕,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
「Weiss,我退步了。」Ruby的眼眸里难掩失落。
「我知道,毕竟你的伤耽误了训练。慢慢来,总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甚至会更好的。」Weiss鼓励着她说道。
结果Ruby听了她的话后像看到猎物的猎人似的,靶子都快被她手中的枪打烂了。
Weiss凝视着她熟练上弹匣的动作,接着抬手瞄准射击,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在认真地考虑什么。
「Ruby,你能教我射击吗?」
Ruby手一抖,子弹射偏了出去,打在了靶子旁边的墙壁上。她偏头看了看Weiss,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非常乐意教她。
「当然可以啊,你还想学什么?空手格斗?我都教你。」
「光是这个就有我学的了。」Weiss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从拆装手枪开始吧,它们需要经常保养,不会拆枪就无法给零件上枪油。」Ruby带她朝桌子走去,将自己的两把佩枪摆在桌子上,「我拆一次给你看。」
「这把是半自动手枪。这个是弹匣,弹匣容量是七发,有时候枪膛里还有一发,总容量是八发。这个是枪管,滑套……」Ruby边拆卸边细致地讲解着,偶尔Weiss没听明白也会问她。
「转轮手枪拆卸比较简单,而且保养过程不会这么麻烦。你看这个是弹巢,容量六发……」
Weiss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都很好,Ruby讲了一遍她就能大致记住,只是拆装枪的动作还稍显笨拙。
「先拉动套筒让子弹上膛,开枪前记得打开保险,再扣动扳机。」Ruby领着她到射击位置,帮她带上耳套,接着纠正她的姿势。
只是真的开枪射击的时候,Weiss发现这远比想象的要难,人形靶虽然目标大,但距离一远就难以瞄准,她连续几枪都打偏了。她庆幸自己练过剑术,端着枪的手不至于抖得太厉害。
等她的双手都被枪的后坐力震得酥麻,才反应过来自己练得太久时,Weiss收回枪看向了在一旁耐心等候的Ruby。
Ruby也正安静地看着她。额前濡湿的发丝下是一张稍显青涩的脸庞,湿漉漉的眼神满溢着朝气与温柔。Ruby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总是微微上扬的,平白生出一抹无辜的感觉。
见Weiss罕见的发着愣,Ruby以为她正失落着,急忙说道:「你很棒,真的。第一次能打出这样的成绩,非常厉害了。」
「是吗?多亏老师教的好。」Weiss勾起唇角。
被她这样调侃,Ruby有些不好意思,掉转了话头:「枪还用的习惯吗?两把枪你更喜欢哪一把?」
「转轮手枪,拿着比较轻,而且……」Weiss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它比较好看。」
Ruby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附和道:「对,你说的对,确实好看。」
Weiss瞪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实在是有些软,反而像是娇嗔。
「这把枪给你,下次我拿多点子弹给你练习。」Ruby将枪递给她。
Weiss正开口拒绝,她打算托一位人从军队带只最好的转轮手枪回来,以她的身份来说,这很容易。
「这是我母亲的留下的枪,已经停产了。」Ruby垂下眼眸,「虽然比不上那些更好的枪。」
Weiss安静了片刻,双手接过那把枪,呢喃道:「你母亲的枪。」她抬头看着Ruby,「就这样给我?不会不舍得吗?」
「不会,而且我觉得她会很乐意看到我给你。」
「和我说一下你的母亲?」Weiss学着那些士兵就地坐下,然后仰着头看着Ruby。
Ruby犹豫了一下,跟着坐到她旁边,想了想,唇角泛出一丝苦涩。她想起了很多关于Summer的事情,但仅有的几个画面闪得飞快,以至于她什么也抓不住。毕竟Summer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Ruby意识到她真的离开自己很久很久了。
这正是她难过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太深刻了,恰恰是她对Summer的印象不怎么深,有关她的记忆甚至开始模糊起来;Ruby只能从Taiyang和Qrow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属于她的母亲。
就像是心里有一块珍贵的地方被生生剜去,让她觉得疼,觉得空。
「我记得她会做很好吃的曲奇,她可以领兵守护国家,也可以把家里收拾得的井井有条。」寥寥几句话,Ruby再也说不出了。记忆像干涸沙漠上的水般稀少,「我不记得了,Weiss……她离开得太久了。」
Weiss察觉到她脆弱的情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她会为你骄傲的。」
Ruby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喉咙深处翻涌上来的哽咽压了下去。
Weiss的眼神越发清澈明亮,就好像她一直被不知名的枷锁困扰着,但现在可以放下了。
缅怀已逝亲人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如此。
「我们都要好好生活着。」Weiss知道,Ruby的母亲一定是抱着这样的愿望离开的。
她的母亲也是这样的。
从训练场回房间冲了澡后,Ruby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揉搓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想起训练场Weiss安抚她的话,Ruby的眼神软了几分。
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最新刊报纸,上面加粗加深的黑色大字体标题映入眼中;Ruby拿毛巾的手一顿,发丝的水珠滴落在报纸上,晕染开来。
——罪有应得的弗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