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打扮好后，浣月坐在了椅子上用勺子将以咖啡冲泡的麦片放入嘴中。
麦片本来没有什么味道，和咖啡混合在一起也只会得到他的苦涩，整体的味道就像是黑暗料理，是即便饿着也不愿意选择的裹腹。
但浣月却能从中取乐，认真的在嘴中咀嚼，咀嚼已经软弱发黏的麦片。
微信的消息音响起，浣月放下了手中的期刊，拿起手机仅仅摁亮了屏幕但是没有选择解锁，发来的消息很短，只有一句，浣月一眼便看完，看完便放下。重又拿起了期刊。好像之前看到督导发来的建议自己与她碰个面的消息是不曾发生过的。
但浣月看着期刊的眼睛一直滞在一个点上，久久不能移动，脸上的表情是旁人若是第一次尝到她的麦片会流露出的恶心和难受。
抓握期刊的手失了力道，期刊落到了桌上，因为本身的重量发出了一声脆响。
手机的屏幕被点亮，态度尊敬的话语从指尖流出：很抱歉，最近的时间都有了安排，我会尽快与您联系，在本周之内。
浣月皱着的眉头还没解开，想了想后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起来。
：您之前所说的话语，我都有记下，之后的安排也会与您共同商量，谢谢您的关怀。
浣月回复的太过正式，与低声下气，全然不像俩人是有多年私交的友人。而是有着明确的上下级关系。便阻隔了他人的继续关心。以过分客气的姿态打造了寒冰的面具伪装自己。
最近的安排很满，浣月不得不将每天早晨的冥想时间缩短，出行的方式也变成了公共交通。
来到同为咨询师的刘思家时，往常来得最早为大家泡茶的小齐还没来。刘思所住的要层此刻便显得十分空旷，缺少生气。
浣月笑着与刘思打了招呼，瞬间便收敛了笑容，像快速的倒带。
刘思也没有太多的心思与浣月寒暄，用手示意浣月落座，用眼神询问着浣月，等待着她的开口。
：很久之前我帮助了一个警官去处理了一个案件，利用催眠帮助受害者去回忆丢失的记忆。
：是，我有记忆，当时不还是上了本地的报纸吗？
：昨天他找到了我，说他觉得一个女士很奇怪，状态有些像被人催眠了。
浣月隐去了自己被找到的起因，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必去提，博取同情更是不必。
刘思没有打断，而且微微点头摆出倾听的样子，等待着浣月将话补充下去。
：我去看了，确实带着被催眠的痕迹，是催眠的后暗示。并且若是论及水平并不会在我之前，甚至比我更高。
刘思打眼睛变得锐利起来，双唇抿成一线 。
：你的意思是……
刘思的声音变得低沉，语速变得缓慢起来。
：对，而且我们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多久，甚至无法拟出一个名单。
：但若是能达到你所说的程度，范围应该很小，不应当无法拟出名单啊。
：我所认识满足条件的人都没有作案的条件与动机，据我所知他们全都不在国内。并且以他们的财力也不可能会贪图一点钱财就丢掉自己的荣耀。
刘思的眼睛从被浣月肯定了自己的怀疑后就一直盯着地面陷入了沉思。
：而且因为被害人自己不认为被骗，所以也无法立案，我也没有理由和资格去给她进行催眠。所以这件事或许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浣月的语气了也消散了一直以来的轻柔和温暖，只有沉闷混杂在其中。
浣月说完便也不再看着刘思而是倒在了沙发上，看着华丽的的灯旁垂下的用作装饰的棱形玻璃出神。玻璃的每一个面都找出不同模样的浣月，共同的是疲惫的表情。
最近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 ，让浣月没有时间去缓充和整理。
在几次呼吸之后，浣月用手轻揉了太阳穴便从沙发上起了身，来到茶桌前，开始烧水。
以至于齐非来时，看到浣月已经走主座位坐得笔直，将水缓缓注入洗过的茶叶，及杯未满前停下，用玉白的手指轻捏杯盖，倾斜一个角度，左右拨动了几下才放下时，不禁头皮发麻，感叹着这世间所存的美好。
并非所有人都来到了刘思打家中，因为是临时的突然安排，有的人还有患者需要接待无法走开，但是因为联系的十分紧急，来者也并不少。
茶泡好后浣月以大指与无名指做出一个c字捏住杯底，以食指弯曲第一个关节摁住杯盖，白皙的手上青筋凸起。杯中的深红色液体流入另一玻璃杯中。
好像刘思正在说的同行犯罪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般，但是一直偷偷在打量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即便除了自己外没有人的方向是催眠，但是每一位的水平都很高，隐瞒自己的取向也有这样的可能。更何况是催眠，且会以自己的欲望来使用催眠的人不会说出自己的取向才是正常。
环视了一圈也并无异常，毕竟在座之人无一是会因为金钱困扰的人。大家都是有着上千咨询时长的咨询师，都达到了可以做人督导的程度，并且作为各个领域的第一梯队，随便举办一次培训的讲座所得的钱都不止于所骗的那么多。
齐飞端起茶杯先是闭上眼睛轻嗅，再微抿些许入口，舌头在口中动动，让自己可以更准确的体味到茶的味道。
红茶的香气在闻到时就让睁开眼时的齐飞眼神迷离，继而在尝到后眼睛先是一亮，瞬又黯淡下去。因为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一直受用着浣月夸赞的自己是多么愚蠢，自己的茶艺全比不上浣月。
之前的所有夸赞也不过是她惯常的温暖与温柔而已，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想起来本会觉得高兴的夸赞也没了滋味。
所有人都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大多选择了举起杯子，以茶叶的清香去压住口中的恶心。
压住对背弃荣耀，背叛道德准则的辱骂。
一时间整个室内十分安静，仅有陶瓷的茶杯与桌子接触的声音。
：他这样的动机是什么呢？
分析一个人带动机才能推断出她可能会做出的事情。
每个人深层的动机，做出的每一个选择让事情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我认为若是他有这样的水平不应该会选择去骗了了的一点钱。
听到精神分析取向的中年男子这么说后包括浣月做内都轻微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困扰浣月的问题，没有理由会选择这样的一条危险的独木桥，不仅得不到太多的利益，而且有着万劫不复的风险。若是了稍微的名声被害，不说会面临的法律处罚，这辈子也是与这个行业再无缘分了。
：那若是根本就不是为了骗钱，而是追求一种刺激呢？
浣月在听到了在学校中任教犯罪心理的教授的推论时，连倒茶的手都发生了倾斜，让水流变大。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若是以往的自己应该早就想到。
即使杯中再倒不出水来，浣月都没有发觉，而是木愣着没有动作。
自己其实需要调整下自己了，要把时间给空出来，不能让自己再这么一直浑浑噩噩的忙下去了。自己的敏锐在降低。
：您指的是这个人，虽然精通催眠但是他本身有着反社会的人格是吗？
：但是据我所知，现在的催眠的传承都是有很严格的审查，去杜绝心术不正的人来得到这把双刃剑的。
出声的是浣月，若要说到催眠的东西，在场的人绝对没有她所知的多与准确，于是之前因为犯罪心理的教授而开始小声的讨论的房间又沉寂下来。
如同浣月的声音是钵音一样。
所有人都看着浣月，安安静静。
：但我认可您所说的话，学习的途径并不可能只是那么几条，况且虽然我们这一派是主流，但是会坚持这样的信条的人应该也只有老师的几个最勤奋的学生而已。其他人是否会这样一一的去审核。所以您对于他还能分析出什么呢？。
：那么拜托大家多去留心这样的人，我们自己来拔除这样的恶疮总比发展到恶疮的臭味让普通的人一靠近就发现好。这几年一直做的努力才让外界正视我们一些，可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给断送了。
刘思环顾着众人说着这样鼓舞士气的话语，让众人明白同行的大家是在同一战线，而不是各自为战的。
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之前因为听到这个事情时心中受到的打击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齐飞在沙龙结束后帮着刘思收拾了起来，目光中撇到，浣月叫住了那个不久前新来到认知行为取向的咨询师，俩人交谈了几句又就一起离开了，在路过自己的身边时，浣月的脸上又浮现出一如既往地温暖的微笑，很认真且真诚的对自己说道
：麻烦你收拾了，谢谢。
……：没关系的。
在收到浣月发来的关于晚饭的图片之前，梅舜愈就已经走出了门，今天一整天她都感到有些束手束脚，虽然有些在意赵致薇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起做，便硬撑着一如既往的模样。
于是一整天下来便让自己感到了一种精神上的疲累。而且还有着因为没有睡好而积累的疲劳。
便早早的来到了外边，慢慢的走着，踱到俩人的会和点。
浣月一直习惯于早到，但破天荒的看到了比自己更早的梅舜愈后，便多花了几秒去打量她的神情，便莞尔一笑。
就着笑意向梅舜愈走近。也不指出梅舜愈今天比平时来得更早这个事实，打定主意不主动给她开口的由头，而且期待着她主动向自己询问。
主动向自己求援。
浣月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是那种怀揣了一个大秘密，想向别人述说，但同时又十分纠结对于是否说出摇摆不定。
甚至有着担心说出来后会不会让浣月烦恼这样心思。
于是开始不久后的跑步，被梅舜愈给叫停。
：你，对于性取向是怎么看待的。
浣月不曾想的是她会向自己问这样的问题，虽然想要故作糊涂来套出她的话，但看到了梅舜愈紧张的都不敢去看自己，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我不认为有性取向一说，我觉得所谓的性取向其实不过是人们的后天暗示，和社会的强制力下的产物。
浣月说完便轻轻的叹息，刚好是梅舜愈可以觉察的程度。
：就像孝道之于我们，是我们必须恪守的事情，如果你稍微违反便会被人所指责。指责你不孝，纵然指责你的人也并不是坚信孝道的人，他的心中也有怀疑和反抗的念头，但是他依然会指责你，并借此来让自己对孝道的信仰更加坚定。最后发展成为坚定的拥护者。
浣月说着这些时眼睛一直望着远方，落下的太阳已被水平面吞噬一半，俩者的相接处成了炫彩的画。
：但若是在西方，即便你做了同样的事情就不会受到相应的准则，难道是因为孝道不存在了吗？并不是的，她一直都在，但她又不存在。因为这不过是社会对你的催眠，就像性取向一样，从生下来下来你便接受了男生一定要喜欢女生。而不是喜欢同性这样的孝道。 若是你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他们从小接受的是同性也可以互相喜欢这样的孝道，这时候会怎么样呢？难道因为去到了国外孝道就消失了吗？
浣月的语速很慢，且循循善诱，她在教导梅舜愈催眠的核心的思想，看待这个世界的新的角度。她在用着问题去开动梅舜愈主动去探索的动力。
：所以我认为并不存在性取向这样的说法，只是你我深陷孝道所以无法自拔，但是深陷其中并不代表要选择妥协，选择信服。因为世界上是没有孝道的。
：但若是这么想那么我们身上不是还有很多的孝道存在吗？
在冷静听完浣月说的大段话后梅舜愈脑中有着很多的疑问。
听到梅舜愈用了自己一直说的孝道这个词来做比喻，浣月便明白了她已经开始上道了。
：是的，很多东西都是这样，而且他们有着很多的数量，但我们并不需要一一去反抗他们，只有当她与你的快乐和本心起来冲突时长需要去反抗她。
浣月没有等待梅舜愈回应就继续说了下去
：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意义，活着还是尽量选择让自己快乐一些为好。
浣月的语气透着苍凉，这句号不知道说对着梅舜愈的说教还是自己的喃喃自语。
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