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耶律彦在那边独自黯然神伤,陆笙伊箫两人也是神情阴郁。
陆笙紧咬嘴唇,几乎要流泪:“我……何苦如此?若不是……其实……我过得还是很好的。”
伊箫帮陆笙拉转马头,缓缓前行,目不斜视:“她没有下诏让你回京。”
陆笙的马猛然停了一下,片刻后她又松开了缰绳。她听完义兄这句话,眸中露出无尽的痛苦和忧伤。也是片刻间,她抿了抿嘴唇,闭紧了双眼。再睁眼,眸间却已是一片平静。
她张口道:“也好。”
语气却不可掩饰地流露出孤寂与悲凉。
这些反应,伊箫当然全看在眼里。
他一把拉住陆笙的马头,惊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小韶?她犯了什么错?”
“.....”
陆笙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她侧过头,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小韶说,她要亲自召你回京,回宫。”
陆笙猛地转过头,两颊清泪犹在。
“不能!箫哥哥,战书已下,近日便要开战,我一切都好,你让她……让陛下换个日子来。”
伊箫沉着地说:“小韶知道要开战,所以……”他顿了顿,接着说:“她要御驾亲征,她要迎接你得胜还朝。”
“所以,阿笙,你为什么要在意小韶都不在意的事情?”
因为……因为她是君王啊!
柒韶是女帝,是皇帝。
而我……只是一介臣子。
我不能再叫她小韶。
我没这个资格。
陆笙伏在马上,哭得伤心。她那匹泼墨流云狮子马,仰头轻声嘶啼,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如此伤心。
“箫哥哥……”
伊箫轻拍她肩头,轻声安慰她。耶律彦呆呆地望着耳鬓厮磨的二人,眼泪滑入嘴中。
好苦……
该来的还是要来,不是属于自己的,七劫轮回也留不住。
伊箫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陪陆笙走入城中的。
耶律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迎接钦差入城门的。
陆笙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指挥士兵回大营的。
三颗支离破碎的心,两件毫无关联的事,牵牵绊绊,绞着人心。
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清泪。
耶律彦送陆笙回帐,转身离开。临走,他站在大帐门口轻声说:“天凉了,将军您别忘了多加几件衣服。”
然后他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陆笙低低的回答:“嗯,你也别着凉。”
北风吹在泪未干的脸上,蜇人。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伊箫来到陆笙的帐中,秘传圣旨。
相隔数年,容颜未老,人世苍茫。
她变了太多,让他疑惑的太多。
是什么让一个女子自甘淹没于烽火狼烟之中?
取出圣旨,伊箫并不宣读,而是直接将圣旨交给陆笙。陆笙正欲跪下接旨,却被伊箫一把拦住:“小韶特地嘱托我,不许你跪下接旨。别人不下跪接旨是罪,你若下跪便是罪。”
陆笙凄然一笑:“陛下……真是开玩笑,她怎么还是一点没有皇帝的架子。”
“其实这只是她写给你的信,不是正规的圣旨。阿笙,你从前不是如此,可为什么现在甚至都不能把小韶看成一个妹妹。你我和她的关系,旁人又不是不知。况且,我三人也是结拜过的。”
“君臣之交,仅此而已。箫哥哥何苦再三提及此事。”那惨白的脸上勾出一丝凄惶的微笑,倾世的容颜竟愈发显得妖异,“君臣关系……避姊妹之嫌,再正常不过……”
陆笙说完这句话,腿一软,竟要跌倒,伊箫忙上前接住她软下来的身子。他静静地凝视着她:“阿笙,这不是你。”
陆笙泪水涟涟,目光迷离地凝望着手中的信笺,那熟悉娟秀的字迹墨香犹在。她呢喃着:“我做不起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