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

作者:whiger.shen
更新时间:2019-09-29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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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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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唐丘碧的话来说是戏要做足。自那日起,秋风堂上上下下就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堂主大婚准备中。若不是杨十三每日私下来汇报嘉兴堂的动向,赵湘都要以为“防灭口”才是掩护,结婚才是真正目的。

婚礼筹备需要准备各种物件,从喜服金钗到缎带红烛再到准备的喜宴的柴米油盐不一而足。秋风堂毕竟不是商铺,往日有个婚礼,大伙重点也在吃酒,不在仪式,这下堂主大婚自是暴露出准备不足来。于是各个管事的,自领了任务,吆喝着兄弟下山采买。

不消几日,就有各式各样的货物或拖或扛地运上山来。

唐丘碧自是不用干活,待量完尺寸便拉了换男装的赵湘坐在前院凉亭,嗑着瓜子看往来忙碌准备的人们。

“唉,你看那个抱着红烛的像吗?步伐矫健又面相猥琐,一定是。”

唐丘碧丢下一把瓜子皮,用手肘撞了撞赵湘。

赵湘头也没抬,认真地往小碟里剥着花生,“那不是李三的手下金岳么,你就是再不待见人家长相,也不能说人家是嘉兴堂的人吧。”

是了,准备婚礼人员混杂,嘉兴堂必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踩点和安插人手。唐丘碧拉着赵湘看似偷懒,其实是卖个破绽,等嘉兴堂的人自投罗网。

虽然是这么说,坐了不过两日,赵湘便觉得这说法不定也是个掩护,偷懒才是对方真实目的。

突然,赵湘感到身边的人身子一僵,顺着唐丘碧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媒婆带着一个丫鬟款款地往过来走。这媒婆看着五十上下,左鼻翼有个豌豆大的黑痣,痣上隐约可见两根短毛。旁边的唐丘碧随着媒婆越走越近,身子抖动起来,刚跳起身要逃,就被媒婆一伸手扣住了腕子。

赵湘放下花生,左手摸上放在桌边的佩剑,媒婆转眼盯过来让她颈后一凛。此人功夫了得。

媒婆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湘,口中却是和唐丘碧说话,“二娘,你大喜都不叫我,咱们何时这么生分了。”

唐丘碧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为何偏是你来?走走走,到后面说话,一会我的人都要被你吓死了。”

说着站起身子反手拽着媒婆的手腕,往后厅走。那丫鬟看着本来剑拔弩张想说什么,又被媒婆止住。赵湘看了一眼唐丘碧,提了剑走在四人最后。



到了后厅,唐丘碧松开媒婆手腕,斜眼瞥了对方一眼,“你先把妆卸了,我看着难受。”

那媒婆翻了个白眼却没说什么,从斜挎着的布兜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坐在客座上开始捯拭脸。丫鬟一脸不解地站在媒婆身边,全身紧绷,似是很紧张。

赵湘也按着佩剑,疑惑地盯着唐丘碧。盯了不一会,唐丘碧面上开始泛红,指着媒婆说:“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嘉兴堂香主,江扬。”还怕赵湘不懂,又解释到,“香主就是他们一个小头。”

见赵湘手扶上剑柄,又补了一句,“我俩原先是发小。”

这下不只赵湘愣住,连那个小丫鬟也一起愣住,手中的匕首都忘记收起来。

在这档口,江扬终于卸完了伪装,果然是个和唐丘碧相仿年纪的姑娘。只是垂眉笑眼,一点都不似唐丘碧那样锋芒毕露,尤其是一张白嫩的圆脸更让人和嘉兴堂联系不到一处。

“唐丘碧你现在长进了,结婚都敢不和我说。”

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开口却毫不留情。

唐丘碧嘴一嘟,“自从你升职香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的人哪找的到你,送请柬都无门,何谈通知?”

“你下个委托不就自然能联系上我。”

唐丘碧闻言更怒,“我通知你来我婚礼,我还得给你钱,我钱多烧的?”

“不说这个,”江扬端起手边的茶杯,鼻子一皱又放了下来,赵湘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一声咂舌。“你怎么又招惹了个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赵湘转头看向唐丘碧,“又?”

唐丘碧急忙撇清,“上次那是帮我哥,没成不说,我还被讹了好大一个人情。”

江扬摆摆手,“这次就是为你自己了?”

唐丘碧也不害臊,拍拍胸脯,“这次不一样,相公与我是两情相悦。”

赵湘楞了一下,开了口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别说那些没用的,”江扬伸出左手,旁边的小丫鬟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白玉镯放在了她手上,“此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唐丘碧也许不认得这个白玉镯,赵湘可是认得。这镯子是一对中的一个,原本是母上的遗物,后来被父上又转赠冯氏。现在到了嘉兴堂手里,怕不是被当做了订金。

赵湘伸手想拿镯子,江扬反应飞快,反手就躲了过去。

“我出双倍价格?”

唐丘碧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个二。

江扬摆摆手,“我们嘉兴堂岂能因为一点小钱就失信于人。”

唐丘碧看了一眼赵湘,咬着牙反手又比了个四。

江扬立刻眼睛一亮,“可若要是雇主主动取消,我们可就不会继续做亏本的买卖。”



八月初六是一个难得的吉日,诸事皆宜。即便是知道消息从秋山传回来至少也要三日,冯氏依旧有些心绪不宁。毕竟今天是赵湘大喜的日子。

也应当是嘉兴堂动手的日子。

一想到过了今天她心上的大石终于可以落下,终于食能知味,寝能安枕,冯氏就无法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

天色已深,不知嘉兴堂动手是在洞房之前还是之后。冯氏难以安眠,不由得走到中庭透气。为避免自己异状暴露,冯氏早已称身体不适需要早休遣散家仆。今日确是个好日子,万里无云,月明星稀。院里树影横斜,摇曳处如荇草浮动。不时还有飞鸟掠过,宛若游鱼。甚至还有游人,在水边嬉……有人?!

冯氏转头望去,已经到喉头的惊呼看到来人后又堵了回去。

“你还没死?”

赵湘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我为何要死?”

冯氏掩口环视四周,并未见他人,随即放下手,“你不在秋山大婚,来我这里何事?”

赵湘摇摇头,“若不是王妃殿下想要我的性命,我今日也不必特来拜会。”

冯氏眯了眯眼,“湘儿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要过你的性命。”

赵湘扬了扬眉,从怀中掏出羊脂白玉镯,“那这玉镯必是王妃殿下不小心遗失,而非用作嘉兴堂的订金了?”

“你从何处……!”发觉自己失态,冯氏咽下未尽话语,“这玉镯我已不见许久,怎会用作什么订金。”

说罢伸手去取,然赵湘后退半步,未能得逞。

“王妃殿下许久不见也不遣人搜寻,想必是不喜欢这东西。家母生前对此玉镯喜爱非常,还是还给她老人家吧。”

语毕也不踟蹰,反手就把白玉镯摔地上砸碎了。房檐上传出两声“嘶”的抽气声。

然而冯氏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到一声怒喝。

“够了!”

平南王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怒视赵湘。

赵湘却并未看向平南王,反是向着房檐朗声说到,“她这算是主动取消订单吧?”

房檐传来一声,“算。订金已退,此单已结。”

冯氏面色一变,看了一眼平南王却没敢出声。平南王看着两人,“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冯氏一低头,眼角含泪梨花带雨,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抽噎两声之后,小声说了一句,“王爷。”声音百转千回,让人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平南王的怒目稍微放松了些,转头看向赵湘,却见赵湘还是面色清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出声,“怎么?还嫌王府的脸丢得不够干净?”

转头又训冯氏,“湘儿虽不是你的亲骨肉,但也是你儿,买凶杀人,成何体统!”

冯氏知道此时不是争执之时,顷刻间泪如雨下,“王爷,妾身也是一时糊涂,请王爷责罚。”

平南王正要开口,听到赵湘那边一声冷哼,怒目而视,却发现赵湘身边多了一个女子。那声冷哼并非赵湘发出,而是那女子的声音。

“你……”

平南王刚开口,却被赵湘打断,“你怎么下来了,就说不叫你一起来了。”

赵湘看着那女子,眼中甚是关切。

平南王眉头一皱,“你就是那掳了湘儿的女贼?”

“父王……”

那女子柳眉一竖,“你就是那放任妻子买凶杀子的老贼?”

“放肆!”

平南王扬手欲动,赵湘错了半步将那女子挡在身后。平南王的怒火转向赵湘,“几年不见长进不少,还护着这女贼?”

赵湘身子一震,却并没有让开,“她是我妻子,我自然护着她。父王不也护着王妃娘娘?”

“你这逆子!”

赵湘身后的女子突然大笑,平南王锁紧眉头,“你笑什么!”

“我笑你有何立场骂我相公。”赵湘拉了拉她袖子也没止住对方的话语,“你自诩公正,两边斥责。但此事皆因你而其,若非你执着王位,相公何须女扮男装,如履薄冰;若非你移情别恋,又怎会有这些王位纠葛;甚至若非你先上本让相公去西北送死,王妃又怎会怎敢生出买凶杀子的贪念?到头来,你有何颜面在此说什么体统孝悌?”

若非害怕家中丑事传扬,早就屏退内侍,平南王现在就想下令将这女子乱刀砍死。看到赵湘低声喝止那女子,平南王稍解胸中郁结。然而接下来赵湘的话让他差点吐血。

“父王,我今日来一是了结嘉兴堂一事,二是来与父王道别。平南王王位我本就不想要,这些年是念在母上遗志,才勉力维持。现既如此,我自不留恋。如今我已与丘碧成亲,便打算与丘碧好好生活,不日便出海离开。到时父王说我云游也好,身死也罢,我也不会再以平南王府世子身份出现。父王也便不必担心欺君之罪连累。海外自有天地,父王也不必来寻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父王珍重。”

不等平南王回话,赵湘就和唐丘碧提气纵身离开。月影下,空余一地的羊脂玉碎片反射着青白光芒。



(尾声)



“你说的是真的吗?”

“啊,什么?”

“就是与我好、好好生活……”

“……是、是啊。……你不生气吗?”

“我开心都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

“不是,我是说出海的事,没跟你商量,抱歉。”

“哎呀,反正迟早要带你见爹娘和大哥,留在秋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王爷一怒之下剿灭了。不过下次要提前跟我商量。”

“嗯,知道了。……你爹娘……”

“嗯?”

“你爹娘知道我也是个女子不会……?”

“不会不会,他们知道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压寨、堂主、船长夫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呃……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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